第三百二十章 謎團
景蘭舟問道:「師叔怎會到得鄧州?」駱應淵道:「我本隨家父在京城設法營救於大人脫險,後來便聽說了言兒在開封受傷一事。近來因於侍郎下獄一案,弄得河南、山西兩省民怨沸騰,周、晉二位藩王及朝廷內外臣工接連上書,保於大人的摺子便如雪片一般,王振擔心這事鬧得太凶,口風已自軟了。於侍郎目下雖尚未獲釋出獄,當已無有大憂,多半一兩月內便見分曉。家君此刻仍留順天府坐鎮,我奉他老人家之命前往河南探望言兒,數日前由開封至此。」
景蘭舟道:「師叔已見過駱師姐了么?不知師姐傷勢可有好轉?」駱應淵笑道:「賢侄儘管放心,林老前輩醫術如神,當日我趕到開封,言兒已由他診治過了。玉書和青芷都說一經林大夫回春妙手,言兒臉上立時便有了血色,人也精神許多,二弟他總算眼笑眉舒、一掃胸中陰霾。只嘆駱某福薄,林大夫已先我一日離了開封,此番竟無緣識荊。」
景蘭舟聞知駱嘉言已無大恙,不覺心下甚喜。他聽說林岳泰已然辭去,動容道:「林大夫這便走了?不知蘇先生可曾隨行?」駱應淵道:「林大夫一路皆得蘇樓主相陪,賢侄無須多慮。當日玉書同青芷護送林老前輩到了開封,蘇樓主不知何故並未現身相見;林大夫出手替言兒治好了傷,當晚便說要走,二弟和玉書他們自是極力挽留,卻也苦勸不住。林大夫說他與蘇先生另有要事,只讓玉書一人送他到封丘門;玉書見蘇樓主果在城門相候,只好拜別二人,余后之事駱某便不知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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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蘭舟心道:「管墨桐、沈泉等輩皆對虎視眈眈,蘇樓主雖然神通廣大,林前輩身邊只得他一人相護,不知能否萬全?」一時也無暇多思,問道:「師叔既在開封,大駕如何又到了南陽?」駱應淵笑道:「言兒既無大恙,左右也是無事,我聽說丐幫眾位英雄盡數聚在鄧州,等著要和賢侄算賬,這才來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司潤南聞言略覺尷尬,乾咳一聲道:「原來這事皆是奸人從中唆擺,方致本幫誤會了景少俠這許多時日。司某昏聵蒙昧、見事不明,實令天下英雄恥笑。」景蘭舟忙道:「司幫主說哪裡話。只須事情能夠水落石出,其餘何足掛齒?只是長葛縣與陳舵主兩樁命案仍舊真兇未明,思之令人悵然。」
韓濟岩道:「此事既非少俠所為,那便好辦得多。那五名弟子皆是死在碧磷毒掌之下,此乃『蝰蚺神君』獨門絕技,自來不曾聽說有第二人會使,兇手縱非游天悟本人,也必是他的門人弟子。聽聞游天悟銷聲斂跡多年,近來又在江湖中現身,本幫晚些時派人一查便知。」景蘭舟暗道:「那五名丐幫弟子俱是死在冼姑娘師父手裡,我若將這事說了出來,丐幫必與冼姑娘仇怨更深。不過我確實不知那位蒙面前輩姓甚名誰,方才說是兇手不明,也不算欺瞞丐幫。」腦中想起另一件事,心下更加隱隱不安。
司潤南點頭道:「韓長老此言甚是,咱們就這麼辦。」眉頭一皺,轉問吳洪毅道:「吳副舵主,你入幫三十餘年,乃是幫中元老,那木川到底是何來頭,當初又是如何進的大勇分舵?」吳洪毅臉色蒼白,答道:「此人自稱祖籍山東,十八年前流落至河南乞討為生。他在幫中向來毫不起眼,多年來也只熬到三袋弟子,誰想這奸賊掩藏得如此之深!」
司潤南皺眉道:「此人身負絕世武功,為何甘在丐幫做一無名小卒?河南分舵這些年沒聽說有甚古怪之事,他如此韜光養晦,到底有何用意?」略微思得片刻,問景蘭舟道:「景少俠,木川這廝蟄伏本幫多年,舉動向無異常,今番卻為誣害少俠不惜拋頭露面,終致行藏敗露。司某料猜少俠與之當無仇怨,莫非他和尊師有甚過節?」景蘭舟沉吟道:「家師一生懲惡揚善,仇家自然不少。我猜木川多半只是假名,至於其中真相到底如何,在下也只好擇日面詢恩師。」
司潤南點了點頭,向駱應淵述說了方才經過,道:「駱兄家學淵源,適才同此人交手時可曾看出些端倪么?」駱應淵嘆道:「此人功力天下少有,駱某卻辨認不出他的武功路數,江湖之中藏龍伏虎,一至於此。只盼他是一時興起聊以作劇,倘若這人有意要逞凶為惡,武林從此不免多事。」群丐見連名震天下的「五雲掌」也驚嘆於木川武功,俱是默不作聲。
韓濟岩忽道:「以景少俠的風節人品,所言擲地有聲,原不容我等置疑;只是陳舵主若非那無為宮主所害,卻又命喪何人之手?」景蘭舟遲疑道:「當日大勇分舵無一人察覺陳舵主如何遇害,此必是高手所為,會不會是木川下的手?」韓濟岩搖頭道:「此人雖奸惡非常,但他三月十五那日確在長葛縣候命,這是眾多幫中弟兄親眼所見,決計沒法飛到開封殺人,倒也不好胡亂冤枉。」景蘭舟點了點頭,道:「長老處事持平無私,晚輩好生欽佩。」
忽聽屋外一人縱聲大笑道:「丐幫眾位朋友在此聚義,就連司幫主都俠駕親臨,你這三眼判官怎也不通知老夫一聲?當真不夠意思!」聲音有如洪鐘,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群丐轉頭一望,有一紅面老者自外大步跨入廳內,但見他身材魁偉、白髯垂胸,穿件深褐色圓領錦袍,腳下一雙粉底皂靴,左手拖著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不知裡頭裝有何物。
韓濟岩起身迎上前道:「甚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本幫近來屢逢災劫,不得已在此共商應對之策,又非是甚麼光彩之事,難道還要請你這老兒觀禮不成?」語氣顯得頗為親熱。他拉著那老者之手向眾人道:「這一位廖淙聲廖老哥,乃是河南府韋陀門的長輩,同韓某相識多年,是我拜盟的老友。他平日甚少在江湖上走動,故而諸位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