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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怪事

  「我道:『尊駕好俊的功夫,如何恁地面生?敢問尊姓大名?』那人道:『在下木川,不過丐幫中一無名小卒,怎敢驚動梅長老的大駕?』我聞言大為駭異,須知『峻節五老』身分向來隱秘,就連丐幫的幫主、長老也未必知曉,怎會被這名三袋弟子一眼識出?梅某臉色一沉,問道:『你我素昧平生,尊駕如何識得老夫?』那人哈哈大笑道:『「歲寒三友」天下知名,木某識得何足為奇?本幫上月自貴教手中截了一筆貪官的賄銀,長老不會為這區區小事便找上在下罷?』

  「我見對方雖狀貌怪陋,氣概談吐卻大為不凡,決非尋常人物,問他道:『尊駕到底是甚麼人?方才那蒙面人又是何方高手,為何要殺害丐幫弟子?閣下閉氣假死,打的甚麼主意?』那癩子笑道:『在下早已相告姓名,長老還問甚麼?那兇手以布蒙面,我又怎能認得?』我問道:『你剛才在牆上寫了甚麼字?』那癩子冷笑道:『長老又非盲瞽,何不自己返回去看?』我哼了聲道:『閣下直接說給老夫知道,豈不方便?』伸手去抓對方肩頭。那癩子見我使的是小擒拿手,伸指點我手腕,我二人各自中途變招,眼見互相制不住對方,兩下硬碰硬對了一掌,梅某向後震開數尺,那癩子卻只退了半步便即站住。我見對方內力竟猶勝我一籌,心中詫異到了極處,一時未敢輕易上前相逼。那人見狀冷笑一聲,道:『長老若是無事,恕在下不多奉陪。』當即轉身離去。

  「我在原地呆立半晌,實在摸不著半點頭緒,這才慢慢走回荒園,卻見土牆上的字跡已被人抹去。梅某反覆思量,那癩子明明武功高得出奇,先前那蒙面人出手殺害丐幫弟子,他卻任由同伴遭人屠戮,自己只倒地裝死,事後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方才與我說話之時,臉上神情亦是悠然自若,不見半點悲痛之情,十有八九不是丐幫中人。只是以此人武功之高,為何竟要混入丐幫假扮一名三袋弟子,梅某卻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那蒙面人與少俠身形大異,故而老夫知道兇手決不是你。」

  景蘭舟在旁只聽得心驚肉跳,道:「那癩子欲將殺害這幾名丐幫弟子的罪名嫁禍於我,在牆上留下晚輩自承殺人的字跡,后被駱師兄毀去。」梅潛點頭道:「唔,原來如此。」景蘭舟道:「其後丐幫仍舊一口咬定這五人皆是在下所害,亦是該名三袋弟子一力指證,說景某便是殺人兇手。倘如前輩所說,這癩子竟是一位武功卓絕的高手,不知他為何要故意冤枉在下?」

  梅潛沉吟片刻,搖頭道:「這事老夫也琢磨不透,只怕這其中蘊藏著什麼更大的陰謀,少俠還須小心提防。今日蒙少俠搭救性命,梅某本應同往南陽作證,但一來我是無為教的長老,莫說丐幫多半不信老夫之言,更恐一見面便刀兵相見,反而壞事;二來老夫已約錦衣衛下月在南昌再較高下,倘若此時孤身遠行,唯恐因事失期,未免相負兩位老友,只得厚著臉皮同少俠告罪一聲。」

  景蘭舟道:「前輩言重了。在下原本一直對這稀里胡塗安到頭上的罪狀百思不解,今日幸蒙長老告知真相,方知古怪出在這癩子身上,頓覺撥雲見日。丐幫弟子乃俠義之士,韓長老素來執法不阿,必能妥善處置此事,還景某一個公道。」梅潛嘆道:「但願皆如少俠所料。」

  景蘭舟雖一向自知清白、心懷坦蕩,但每每想到要單憑一人之力同丐幫上下抗辯,自己手無證據,心中多少有些沒底;未料當日命案真相竟被梅潛暗中瞧見,此刻既知那癩子大有可疑,便可有的放矢,逼迫對方露出馬腳,不由心下甚喜,恭恭敬敬向梅潛揖道:「多謝梅老坦誠相告,在下此番若得洗脫冤屈,皆出前輩之賜。」梅潛道:「少俠乃老夫救命恩人,此等小事何以言謝?只是那癩子武功高強,少俠還須小心防備。」景蘭舟謝道:「晚輩定當謹記。」

  梅潛點了點頭,略微遲疑片刻,嘆道:「景少俠,梅某此番雖說不得已相負宮主,但我畢竟自小看著對方長大,她又是……又是唐宮主的義女。冼宮主少年得志、清傲不群,老夫此前從未見她對人如你這般親近,少俠勿要辜負宮主一片心意。」景蘭舟道:「在下亦極知冼宮主厚意,只是晚輩顧影慚形,難配佳人。」梅潛笑道:「鸞交鳳儔,何言不配?」頓了一頓,又道:「算來蘇樓主他們差不多該到開封了,只盼駱二小姐逢凶化吉,也不枉我這表侄一番奔波。林岳泰這老兒這回重出江湖,待此間大事了畢,倒該同他見上一見。」忽朝景蘭舟一拱手道:「梅某有事在身,今日暫且別過,少俠一路保重。相救之恩,后必為報。」

  景蘭舟仍是放心不下,道:「祝酋極富心計,他既知前輩身負重傷,多半仍守在附近,不如景某送長老到雷堂主那兒暫避一陣,待養好了傷再走,豈不穩妥?」梅潛擺手道:「多謝少俠好意,梅某自己小心些便是,便不去攪擾虎臣了。」徑自出廟而去。

  景蘭舟心道:「梅長老傲骨嶙嶙,膽色非常人可比。」信步踱出古廟,但見黑雲遮月、寒鴉啼夜,四下一片清冷蕭寂,想起冼清讓先前決然而去,不免心中惆悵,當即獨身回到客棧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結清了房錢,正要起身上路,聞見客店所販老酒甚是香醇,不覺腹中酒蟲作怪,又花費數十文將隨身酒壺打滿。他將酒壺放回鞍袋時忽覺觸手滑膩,探手扯出一瞧,卻是一條玉白色的絲帕,帕上綉了兩朵並蒂白蓮,碧葉中襯托著素瓣金蕊,望之清雅絕俗、秀逸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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