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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算計

  冼清讓暗道:「唐大哥武功資歷俱高,又是乾娘至親,陳李二人叛離之後,我曾數次誠請其出任長老之位,他卻總是婉言相拒,實令人心下費解。」口中笑道:「此乃本教之事,不勞外人費心,請恕難以相告。」

  唐亘笑道:「鑒勝大師,你既早步二老後塵,怎還如此掛心教務?未免六根不凈。」鑒勝道:「良禽擇木而棲,貧僧雖資性鹵鈍,幸能迷途知反。唐兄武藝超群,何不從順去逆,大伙兒一齊與國出力,豈不皆大歡喜?」唐亘搖頭道:「我若要歸順朝廷,二十年前便已降了,也不用等到今日。大師背惠食言,莫非忘了當初入教之誓?」

  鑒勝默然半晌,嘆道:「唐兄心如堅石,小僧欽服不已。可嘆貧僧半生禮佛,仍參不破塵俗名利,難及壇主松柏之志,這些不談也罷。」唐亘道:「人各有志,大師心存高遠,旁人也不能勉強。只是大師數對故人施以辣手,未免太過不念舊情。」鑒勝道:「我不過替宮主略微出手教訓下十二妙使,權當小懲大戒,免得這些女娃不知斤兩。」

  冼清讓笑道:「在大師眼中,我定也是愚妄無知的小女娃兒了?」鑒勝道:「宮主高材神秀,豈是凡俗可比?今日原想請宮主移玉奉教,只恐又難如願。」冼清讓道:「大師過譽了。既是緣分未至,不如橋歸橋、路歸路,咱們來日方長。」實則她心中何嘗不想置這叛教小人於死地,只是「錦衣三鷹」在江湖中大有威名,鑒勝身為上任紅蓮尊者,亦是武功高強之輩,自忖眼下並無十分把握勝過對面,不妨各退一步。

  馬順眼見失此良機,心中嘆惜不已,暗道:「原本此趟不僅能擒獲無為教主,還可除去景蘭舟這個眼中釘,實是一箭雙鵰,卻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冷哼一聲道:「也罷,既是唐壇主大駕在此,馬某今日便賣閣下這個面子。」正欲轉頭離去,唐亘叫住他道:「馬大人,前日江西一戰……」

  馬順站住腳步,冷冷道:「適才梅老已和馬某約定下月初一在南昌再行較量,唐壇主上回若是不服,大可同來賜教。」唐亘搖頭道:「諸位得王府兩位先生相助,再比幾回也是一樣。唐某心中唯有一事不明,我知馬大人這些年視本教為腹心之患,無為宮追宗溯源,乃是白蓮一脈,朝廷有意將我等芟除,原也不為出奇。但大人行事素來謹慎,多年來一直暗中等待時機,欲將本教一舉誅滅,如無必勝把握,定不會輕易出手。當日三友叛教作亂,並無意和官府作對,大人何以會主動尋上門來,與我等正面交鋒?就算閣下有王府撐腰,也不當如此鹵莽。前次你們雖說佔了上風,也因歲寒三友不願別生枝節,故而示弱退讓;倘若兩邊全力相拼,大人一方縱能取勝,多半亦有死傷,未必便能全身而退。」

  馬順皺眉道:「當日是王爺授意我等奇襲貴教南昌分舵,說探得無為教主近日正在彼處,南昌分舵又守御弛懈,定能手到擒來,要將這件大功送與馬某,還派兩位老先生同行援手。我等照王爺指示尋至貴教分舵,教主倒確有一位,可惜並非我們要找的冼宮主,而是閣下這新任教主,連同『歲寒三友』也齊聚一處。馬某不怕承認,當日若非王府兩位老先生在場,我幾人只恐要吃大虧。三友中的松竹二人與馬某過節極深,下手必不容情。」

  唐亘聞言默然片刻,緩緩道:「原來這都是王爺的主意。然則馬大人下月重赴三友之約,仍是邀范虞兩位先生助拳么?」馬順冷笑道:「不錯,三個老鬼心有不甘,硬要自取其辱,非是我錦衣衛有意尋釁;唐兄若也想找回場子,在下一併奉陪。只是唐兄明明已和三友締盟,為何仍與冼宮主暗通款曲?馬某素聞閣下品性剛直,難道竟也首鼠兩端?」

  唐亘道:「此乃本教門戶之私,無須大人操心。錦衣衛與我等勢不兩存,在下雖冥頑不靈,大節總還分得清楚。下月南昌之約,唐某定當身至。」馬順冷冷道:「我若將今日之事告訴三名老鬼,難道他們還能信得過壇主?」唐亘笑道:「大人自便。三友雖然多疑,尚不至受朝廷鷹犬挑撥調唆。」

  馬順暗道:「無為教高手眾多,要將其一網打盡本是難上加難,天幸如今你們自己起了內亂,老子再添上一把火又有何妨?待你們自相殘殺得差不多了,我再將無為宮連根拔起,便是天大一樁功勞。」心中計議已定,笑道:「既如此,馬某下月再行領教高招。」大手一揮,領著二王同鑒勝出寺去了。

  唐亘探視唐安傷勢,見他背上被王林深深砍了一刀,總算未及致命,當即替之敷藥包紮,請寺僧代為照料,自己陪冼景二人回到禪房。冼清讓問道:「這人是大哥的老部下么?怎地我以前從未見過?」唐亘道:「屬下此趟瞞著三友前來謁見,不敢攜帶教中之人,以免走漏風聲。唐安是我遠房族親,先前不曾入教。唐某身負姑母重託,未敢輕言棄世,早先只好同三友假意周旋;眼下老宮主遺命得傳,屬下心中再無牽挂,必當全力報效宮主。」

  冼清讓嘆道:「梅長老追隨叛逆、管墨桐私心為己,小妹欲圖復教,唯有仰仗大哥一人。今日被錦衣衛撞見你我在此碰面,消息傳了出去,只恐三友放你不過,大哥萬事須得小心。」

  唐亘笑道:「三隻老狐狸各懷鬼胎,誰都不願出任教主,這才硬推唐某上位,拿我做他們的擋箭牌,也算煞費苦心。只是如此一來,他們便不敢輕易拿唐某怎樣,否則傳言出去『歲寒三友』甫立教主即又悖叛,如此反覆無常的小人,如何還能在江湖立足?宮主無須憂心。即便馬順這廝當真放出風去,我若就此嚇得不敢露面,反而更顯心虛,倒不如裝作若無其事,由得旁人去說,難道三友不信我這宮主,卻信朝廷鷹犬?」景蘭舟聞言暗暗佩服:「唐壇主見事極明,兼之膽略過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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