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比武
邵燕堂臉上一紅,道:「我們豈不知若請顧老前輩出山,要勝這扶桑武人簡直易如反掌。但思過先生是天下第一高手,又已在老家遁世隱居,倘竟要勞煩他老人家出手,倒教這東瀛武士小覷了一眾江南武人,贏了也不光彩,因此這事不曾傳到徽州。」
駱玉書沉吟道:「如此說來,想必這第二批高手也是盡數敗陣的了?」邵燕堂嘆道:「不錯,這一干人中武功最高的當數靈鷲劍莫二先生,卻也在百餘招后輸給了那倭國武士,南宮崖更在比武中受了重傷。」
景蘭舟聞言暗暗吃驚,心道:「師父常說飛來峰『靈鷲一劍』莫二先生乃江南劍術奇才,其人武功縱然不如『峻節五老』等輩,所差亦不為遠,竟也敗在對方手中。不想日本國除了那名僧人以外,尚有此等好手。」
桑慕華插口道:「當時我在旁觀斗,眼見一眾江南高手紛紛敗陣,心中氣忿不過,便欲上前同那倭國劍士交手。那人開始說甚麼也不肯和我一個女子比試,我也不理那麼多規矩,拔劍強行與之動起手來,對方縮手縮腳,與我鬥了有七八十招,終究還是覓著一個機會將我長劍打落在地,事後還不住誇讚我武功高明,說在日本絕無此等女子高手。」她服了林岳泰的石僵丸,此刻一張臉已逐漸變得僵滯生硬,看來頗有幾分怪異,眾人無不暗暗嘆服林岳泰丹藥功效神妙。
邵燕堂嘆了口氣,道:「其實平心而論,這倭人比武尚屬光明磊落,下手亦是點到即止,南宮崖之所以受傷,也是因他自己先祭出兩敗俱傷的搏命招數之故。我幾人稍一合計,要想勝過這東瀛武士,除非再去相請少林、武當、華山、點蒼等名門大派的高手出面,然而如此一來,江湖中便人人皆知我等眾人盡已成為這倭奴手下敗將,這事傳了開去,我江南武林顏面何存?」
駱玉書嘆道:「倭寇為亂東南多年,百姓深受其害,便是遼東、山東等沿海北境亦未能倖免,凡我華夏有志之士,自不願見倭國武人橫行中原。邵老英雄同眾位武林前輩有此顧慮,原也不足為奇。」諸人在旁均點頭稱是。景蘭舟心道:「這扶桑劍士並非倭寇一黨,所來中土為的是比武揚名,出手亦有分寸,不擅毀傷人命,這般說來,倒是個光明正大之人。俗話說武無第二,比武論劍之事勝負分明,這人既是憑真實本領取勝,咱們中原武人似也不必覺得丟臉。」但這話便未說出口來。
邵燕堂接著道:「但如不從外省請人相助,江南一帶實在已找不出甚麼高手來同這倭人較量,我們也只有願賭服輸,這事一樣瞞不過去。邵某等人正彷徨無計之時,一日舍間忽然來了一位少年,看模樣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衣著甚是華貴,竟一開口便說要替我等排憂解難,出手打發了這東瀛武士。」
駱玉書驚道:「莫非這少年便是祝酋?」邵燕堂嘆道:「不錯,邵某便是那時與此人初識。我見對方年紀輕輕,竟敢口出大言,自不信他有這般能耐。那少年突然刷刷兩劍,將廳上一根點燃的紅燭削成三段,各截卻不從燭台滑落,仍是立在那兒燃燒。我笑道:『就憑這點兒賣藝把式,便想和武林高手對陣么?』那少年微微一笑,上前將蠟燭吹滅,拿到我和拙荊面前一看,原來那蠟燭只燭身被齊齊削斷,裡面那根綿芯竟是完好無損。
「我和內子見狀無不驚異,心想要一劍削斷蠟燭而不壞燭芯,這手功夫我們可辦不到,對方確是有些本事;但要推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出面同那倭人比試,卻又太過冒險。那少年見我猶豫不決,笑道:『邵大俠,我此來非為揚名立萬,在下只有一個條件,望能和對方約在尊府比試,除了賢伉儷之外,不可有旁人在場觀戰,對外也只說是邵大俠找他再行較量一回,萬不能讓人知曉我的姓名。』我聞言心下大奇,問道:『小兄弟,你這又是甚麼緣故?』那少年笑道:『名利於我淡如雲煙,但能和「鐵燕銀槍」交個朋友,可比甚麼都痛快得多。』
「我見他為人如此豪氣,不禁又驚又喜,但心裡畢竟沒有把握。邵某先前已然敗給那倭國武士,再度挑戰已是不合江湖規矩,這少年雖然劍法高明,也未見得便強過那些成名高手,這一回比試倘再敗績,邵某從此在江湖上不免成為天大的笑柄。那少年瞧出我心中顧慮,道:『邵大俠若是擔心在下不能取勝,不妨便由尊夫人出面挑戰,我料對方難以推脫。』」
桑慕華在旁介面道:「當時我倆聽了這個法子,倒似覺得可行。先前我與那倭人雖也交過一回手,卻並非正式比武,最後雖輸了一招半式,場面也還不算難看。何況我身為女子,約他再行比試,終歸比燕堂好開口得多,若是換作旁人,對方未必肯再赴約。
「我夫婦二人當即前往那倭國武士落腳之處,由我向他正式下了戰書。對方起初果然不願,推辭道:『邵夫人,我們兩個已比試過了,還打甚麼?』我道:『那日我臨時下場、身體不適,做不得數,須得重新比過。』那武士搖頭道:『邵夫人,你的武功高強,我是很佩服的。但我生平不跟女子動武,當日已然手下留情,倘若真刀真槍較量,你接不住我三十招。』我笑道:『前日連我夫君在內一眾高手都敗在你的手裡,如最後竟被我一女子取勝,教這一干成名人物的老臉往哪兒擱?我心下有所顧忌,這才故意輸給了你。這回咱們不在別處,就在舍下比試,也不用外人觀戰,勝敗自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那人笑道:『你們中國武人真是奇怪,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和臉面有甚麼關係?好罷!夫人是女中豪傑,我也只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