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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出走

  景蘭舟平日屢聞師父傷嘆大弟子文奎英年早逝,至於這位文師兄其餘生平事迹,顧東關卻向不多言,如今聽說師兄竟為此事與師父反目,不禁「啊」地驚出聲來。只見顧東關喟然長嘆,緩緩道:「不該殺的殺了,該救的沒有救,到頭來連徒弟也不認我這師父。嘿嘿,武功天下第一又有甚麼用?」

  冼清讓見他師徒二人竟為此鬧到這般地步,雖不能說是乾娘的過錯,但最早如不是為了救人,自不會有其後這些風波,總也是因彼而起,心下不免有幾分歉然,勸慰道:「老前輩是公認的江湖第一人,文大俠既為前輩首徒,難免心氣高些,但他只要過後細想,必能明白前輩的一片苦心。」顧東關笑道:「多謝宮主好意,我這徒弟的脾氣只有老夫最為清楚,即便他能想通這其中的道理,也決計扯不下臉來低頭認錯。」

  景蘭舟愕然道:「師父多年來待弟子便如至親一般,就算師兄同您老人家一時慪氣,事後賠個罪也就是了,您老也必不見責,有甚麼臉面不臉面的,竟……竟連師門都不認了?」

  顧東關搖頭道:「蘭舟,你自小心胸豁達,不愛與人爭論計較,當年若換做是你贏不了唐老宮主,一定不會往心裡去。你師兄品性是好的,就是為人孤傲,稍稍遇上些不如意事,所思所行便往往失之偏激。唉,其實師父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為師這些年歲數大了,凡事都看開了些,就是這樣,還難免有剛愎自用、一意孤行的時候。當年我因鑄成大錯歸隱不久,心情本就鬱郁不歡,現今回想起來,也是沒能好好開導奎兒,這才致使師徒二人失和,成為老夫一生的憾事。」

  景蘭舟顫聲道:「唐老宮主於永樂十八年起事,文師兄是在宣德元年病逝,之間隔了足足有六年之久,難道……難道師兄始終沒來向師父認錯和好?」

  顧東關喟然嘆道:「你師兄當年一氣之下離開山莊,以他當時的武功修為,已足可縱橫武林,開宗立派決非難事。怎料過了數月,為師竟未在江湖上聽到半點你師兄的消息,我托江湖朋友暗中打聽,也沒人知曉奎兒的下落。日子這麼一天天地過去,到了第二年上,為師實在放心不下,便親自動身去找你師兄,兩年間走遍了大江南北,你師兄卻似石沉大海、杳如黃鶴,我只道他是有意躲著為師,心灰意冷之下回到山莊,終日閉門謝客。直到宣宗皇帝即位那年秋天,有一人帶著奎兒的親筆書信登門造訪,信上說他自知有負師門深恩,雖無一日不思重歸山莊,卻始終沒臉來見為師,又於當年開春身染惡疾,至秋時病情加劇,你師兄自知不起,便寫下這封絕筆書信交給家僕,待為師見到這封信時,奎兒已是離世月余了。」說到此處,不禁仰天長嘆,眼角微微濕潤。

  冼清讓見狀不覺心下凄然,暗道:「思過先生是武林中呵一口氣地動山搖的人物,如今看來,家家自有難念的經,也未見得便過得真正快活。乾娘當年干下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之後又一手創立無為宮,卻整日介為教務殫精竭慮,病故時連五十歲都沒到,難道我這一生也要如此?」

  景蘭舟今日方知師父、師兄同唐老宮主竟有這一段舊事,不禁大為震駭,正要再問多些細情,忽聽廳門應聲而開,一名僮僕推著輛木輪車緩緩入內,車上坐著一人,約莫四五十歲年紀,生得褐發黃須,雙目眼眶深陷,面龐十分瘦削。

  景蘭舟一見那人,趕忙起身拜道:「顧大哥,小弟歸家不曾先來拜謁,倒要勞煩大哥移步,萬沒有這個道理!」那人哈哈笑道:「一家人說這些作甚!」一眼望見冼清讓,不覺微微一怔,繼而笑道:「蘭舟,方才我在後山散心,歸家便聽說你回來了,急急趕來探你,哪知衝撞了貴客!」

  景蘭舟道:「這是甚麼話!冼姑娘,我來給你引見,這位顧慎棠顧大哥,是我師父膝下獨子;大哥,這一位是小弟此番在外結識的朋友冼姑娘。」冼清讓同他見過了禮,心道:「江湖上傳聞顧東關之子天生雙腿殘疾,以至思過先生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卻不能家傳,果然是真的。看他容貌怎不像中原人氏?」她不知顧東關當年在崆峒山學藝,娶了寧夏的羌女為妻,故而顧慎棠有一半血統是党項西羌之後,生母在他幼時早亡。

  顧東關皺眉道:「慎棠,你又到後山去了?」顧慎棠應道:「是啊爹,今兒天氣甚好,讓喬福推我出去走走。」顧東關點頭道:「半日下來想也倦了,你先回房少歇,晚些時陪蘭舟和客人一起吃飯,唉,莊裡許久沒這麼熱鬧了。喬福,你讓於嫂替冼姑娘收拾間客房,今夜好好歇息一晚,你二人明日再去蘇州也不耽擱。」

  顧慎棠一怔道:「蘭舟,你還要接著趕路么?」景蘭舟點了點頭,將駱嘉言受傷一事同他說了。顧慎棠默然半晌,嘆道:「世侄女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礙的。」頓了一頓,又道:「半月前丐幫司幫主造訪山莊,說你在外頭勾結魔教妖人殺害丐幫弟子,爹和我說甚麼都不相信,如今你平安回來就好。」景蘭舟心頭一熱,道:「總是蘭舟涉世未深,離了山莊便惹出這許多禍來,累得師父跟大哥擔心。」

  顧東關揚手止住他話頭道:「這些話多說無益,你們一路上也疲累了,我這便吩咐廚房準備晚飯。」諸人當即回房小憩,不多時廚下肴饌菜蔬整治齊備,竟是頗為豐盛,諸如板栗燉雞、紅燒鱖魚、竹筍蒸臘肉、火腿燒甲魚、油煎毛豆腐等,儘是些徽州名菜,景蘭舟固然是思鄉情切,免不了大快朵頤,冼清讓也吃得稱讚連連。顧東關席間只同景蘭舟閑扯些他離庄后的家常,在兒子跟前絕口不提冼清讓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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