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求情
虞時照眉頭一皺,不耐煩道:「哪來的野小子在此大呼小叫?」倏地衣袖一甩,那人大叫一聲,口噴鮮血向後跌倒,竟為虞時照袖袍上的深厚內力隔空劈成重傷。虞時照見史沛殷一身武功尚可,只當這幾個身披蓑衣的怪人功力皆在伯仲之間,原想讓那呵斥景蘭舟之人吃些苦頭,以示小懲大誡之意,他可不知史沛殷已是蓑衣幫中除其父史森外的第一好手,其餘四人本領平庸之極,功力遠不及這位大師兄。虞時照見狀微微一怔,道:「你這功夫便給人家提鞋也不配,還是老老實實住嘴罷。」蓑衣幫另外幾名弟子急搶上看時,只見那人早已氣若遊絲、命懸一線,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史沛殷見這綠袍老者武功深不可測,大駭之下疾忙停手罷斗,向後躍開兩步道:「閣下出手如此狠毒,請教尊姓大名?」虞時照無意間重傷一名蓑衣幫弟子,雖也不如何放在心上,但他奉朱權之命前來制止錢文欽在外惹禍,此刻自己無端捲入是非,心中愀然不樂,一揮手道:「老夫不過王府一僕役,還提名號作甚?你們走罷,勿要在此滋擾生事,我也不來追究。」
史沛殷自知武功照對方差得實在太遠,恨恨地道:「尊駕既不肯見示,當下暫且別過,但此事不能善罷甘休。」虞時照淡淡地道:「幾位若想報仇,老夫隨時奉陪。」史沛殷哼了一聲,令兩名師弟攙扶傷者,五人一道下樓去了。
虞時照待蓑衣幫弟子走遠,緩緩道:「施大夫,你武功固然不差,更兼醫術通神,本是王爺座下難得的人才,可惜堅志要走。王爺既已開口,我也不來攔你。」話音未落,驀地足尖一抬,將腳邊一隻茶碗向錢文欽右眼踢去。
錢文欽長於機變,腦子轉得極快,心道:「虞先生是在試我會不會武功。」倘若這茶杯是打向尋常部位,他拼著身受重傷吃下這一記,便可打消虞時照的疑心;但眼睛是人最為柔軟要害之處,錢文欽明知對方有意出手試探,卻也不願自眇一目,當下一掌向那茶杯擊去,不料那茶杯飛到距他面門一尺之處,陡如撞在一堵無形牆壁上般直直落下,哐的一聲跌得粉碎。錢文欽素知對方武功卓絕,隨手飛花摘葉皆可傷人,雖只擊來小小一盞茶杯,手底亦不敢有絲毫怠慢,適才這一掌已運上八成內力,但這杯子顯然不是被自己掌風擊落,一張臉登時變得慘白。
虞時照冷冷道:「錢師爺,酒樓報信說方才那幾個使劍的小子是來找你的,老夫本來不信,誰知你果然身負武功。閣下在王府這麼多年深藏不露,也真難為你了。」錢文欽滿頭大汗,顫聲道:「虞先生,錢某託庇王府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決非對王爺意圖不利,還望先生明察。」虞先生道:「這事虞某說了不算,跟我回去留待王爺裁處罷。」
施和浦知錢文欽犯了朱權大忌,此去王府九死一生,他同對方雖只是閑時酒友,但二人性子相投,交情著實不淺,當即向駱景二人央求道:「兩位少俠,錢老哥是施某知交好友,又是青鷂派翟掌門的師弟,他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還乞二位念在江湖義氣,將錢老哥一併帶離南昌。」他親睹駱景二人昨日合斗范鳴聲大佔上風,此刻自也不懼虞時照一人。
駱玉書見錢文欽為人正派,原要出手相救,正欲開口相勸,景蘭舟忽從旁站出道:「虞老前輩,不知這位錢師爺回了王府,王爺能否宥恕他的過失?」虞時照道:「饒不饒他全在王爺,虞某何能作準?」景蘭舟道:「錢先生是極重義氣的好漢子,若前輩保不得他平安無事,恕晚輩不能任其隨老先生回府。」
虞時照眉毛一揚,面露譏諷之色,道:「你想跟老夫討價還價?你憑甚麼管王府的事?」景蘭舟笑道:「王爺風流蘊藉,想來不至為難武林義士。晚輩不自量力,斗膽請虞老前輩作個擔保。」虞時照道:「擔保甚麼?」景蘭舟道:「擔保王爺不會追究錢先生曲瞞之罪。」
虞時照啞然失笑道:「連王爺的事也敢橫加干預,就算你小子武功高強,不嫌太恃才傲物了些么?」景蘭舟道:「晚輩豈敢。只是若不得前輩金口,在下只好冒昧請錢師爺陪我等往南直走一遭了。」虞時照一張紅臉隱隱透出青氣,緩緩道:「昨日我已跟姓駱的小朋友交過了手,與閣下尚未切磋。如蒙尊駕不棄,不妨便請下場賜教兩招,我也瞧瞧思過先生的徒弟斤兩如何。」
錢文欽聞言驚道:「這位小兄弟是顧老前輩的傳人?」景蘭舟笑道:「鑄錯山莊門下弟子景蘭舟見過錢前輩。」顧青芷只當駱景二人昨日自王府接出施和浦並無阻滯,此刻聽了虞時照之言,奇道:「駱大哥,你們昨天在寧王別院動手了么?」駱玉書道:「也沒甚麼大事。府里兩位老前輩出手指點了我們幾招功夫,我二人好生受益。」
景蘭舟稍一遲疑,道:「昨日親睹前輩蓋世神功,景某決非敵手,只是這位錢爺急公好義,我們不能讓他以身犯險,只好領教前輩高招。」腳下步罡踏斗,一掌向虞時照肩頭拍去,後者抬手輕輕格開。
駱玉書知景蘭舟欲圖出手拖住虞時照,好讓旁人離去。他與後者昨日在寧王別院一番交手,知其功力遠勝於己,景蘭舟獨身一人在對方手底未必撐得過百招,便道:「芷妹,你帶施大夫和錢師爺先走,我在這兒看著景師兄。」
顧青芷見駱玉書不肯離去,自也不願挪步,心道:「我們都留下替景師兄掠陣,這麼多人還怕個糟老頭不成?」駐足觀望片刻,只見那老者掌力渾厚無比,景蘭舟全力施展游魚功東閃西挪,攻勢竟占不到兩三成,不由心下焦慮:「老東西武功果然厲害,倒似不輸那松筠老道,世間竟有這許多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