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逃出生天
駱玉書道:「好,晚輩先去替諸位探路!」縱身往下一跳,只聽撲通一聲,水卻只沒到他腰間。駱玉書喜道:「這水一點不深,芷妹,快下來!」顧青芷見他第一個便想到自己,不由心中甚喜,也跟著躍入水中。松竹二老見這河水不過三四尺深,便也相繼躍下,接著是松筠、施和浦,景蘭舟跟在最後,只見地底竟是條狹長的河流甬道,一直向山外延伸。
七人順著水流方向緩步挪動,這暗河雖只有三尺多深,但甬道頂部也只高出水面少許,須在漆黑中彎腰蹲行,河水將將淹過各人下巴,隊伍走得十分緩慢。行了不到小半里路,足底河床下陷,河水漸漸深了起來,眾人已可直立行走,水面也慢慢漲到口鼻之處。
松竹二老不禁有些慌張,問駱玉書道:「水愈來愈深了,前頭還能走么?」駱玉書道:「前面被水淹了,咱們只好游出去。」李竹良遲疑道:「要是往前竟沒出路怎辦?不如回頭試試另一個方向。」駱玉書搖頭道:「往山腹里走十有仈Jiǔ是死路,順著暗河流向才有機會出去。前輩若是疑心,我先到前面看看。」一個猛子便往水裡扎去。顧青芷道:「我跟你去!」同他一道沒入水中。松竹二老對望一眼,心中頗為不安。
顧駱二人在水底游出十數丈遠,混沌中忽見不遠處一柱光束射入水中,赫然便是甬道出口。兩人出了穴口奮力向上游去,片刻間便浮出水面,不禁都長長吁了一口氣,各自舉目四顧,只見自己竟身處一個巨大的岩洞之中,洞頂足有七八丈高,洞中半壁湖面如鏡,湖底與那甬道出口相連,岩洞頂部有數道日光自石縫中漏下,顯然與外界並不隔絕。
駱玉書喜道:「這下有救了,這大岩洞定有出路通到外面!」叫顧青芷先行上岸休息,自己又從甬道游回五人等候之處,他自甬道來時是順流,回去時卻是逆流而上,饒是駱玉書內力精湛、水性上佳,也耗費了不少氣力。他將前方情形一說,剩餘五人大喜過望,施和浦同景蘭舟當即動身游向岩洞,松竹二老卻對望一眼,面露難色。
松筠見狀道:「兩位師弟,你們跟我來!」一把拉住二人手腕向水中游去。二老內功高明,在水底閉氣自然不在話下,只手腳難免有幾分慌亂,但松筠牢牢抓住二人,不多時便也安然浮出湖面。待得駱玉書最後上岸,七人齊集岩洞,只見這洞中之湖足有半畝地大小,湖水清碧見底,滿洞鍾乳奇石千峰倒掛、光怪陸離,十分瑰奇壯麗。松筠哈哈笑道:「不想這山腹之中竟別有洞天,令人大開眼界。」李竹良恨恨地道:「趕緊找路出去,老夫要將錦衣衛那幫狗頭殺個精光!」
眾人大致瞧了下岩洞地形,決定朝著光線最亮處摸去。諸人所帶火褶皆已打濕,幸好這岩洞隱隱有些微光,並非目不視物。七人向西爬過一段崎嶇難行的石林,只見眼前峰迴路轉,又抵達一片開闊的腹地,左手邊一條小河靜靜流淌。顧青芷忽一把拉住駱玉書手臂,驚道:「有死人!」駱玉書抬頭一望,不遠處一塊光滑的大石上果端坐著一具骸骨,渾身衣物早已腐爛。七人走近大石觀看,只見這屍體胸前斷了足足有五六根肋骨,顯是生前已遭巨創,坐於此處傷重而死,不禁皆心中好奇:「不知這是甚麼人,怎會死在此處?」
松筠忽一聲驚呼,叫道:「師叔的松紋劍!」拾起屍骨右手邊一柄古劍,一把抽出松木劍鞘,只見劍身花紋有如流雲輕波,雖已時日久遠,仍是全無銹跡,鋒刃隱隱泛出青光,實是一柄難得的寶劍。松竹二老認出這確是張宇清的佩劍,心中大為震驚,暗道:「難道這屍體竟是西璧師叔?」
松筠忽放聲痛哭,向那屍體跪地磕頭道:「二伯,自你失蹤之後,侄兒年年派人暗中訪尋,不想你竟斃命於此,十多年曝屍山野。侄兒不孝如斯,枉為張氏子孫!」眾人聞言心中一震,陳郁松驚道:「雖有松紋寶劍在此,你又如何斷定這人便是師叔?」松筠悲慟道:「師叔左足生有六趾,除至親外無人知曉此事。」眾人瞧那骸骨,左腳果有六根趾骨。松竹二老見張宇清竟命喪在這荒山岩洞之中,想起師叔平日溫仁慈愛,不禁也悲從中來,各自下跪向其遺體磕了三個響頭。
松筠伏地悲泣良久,在場諸人皆感凄然,連顧青芷都覺替他難過。前者待心緒稍稍平復,起身拭乾淚水問道:「二位師弟,紅蓮尊者真不曾向你們提過師叔的事么?」陳郁松皺眉道:「這賊禿骨頭倒硬,任憑軟磨強逼都不肯說,但臭和尚一定知曉內情,否則見我們問起師叔時不會如此害怕。」松筠緩緩點了點頭。駱玉書想起當日在開封府牢門前叔父駱應渟提及西璧真人之時,鑒勝神情果也十分異樣,看來其中確有蹊蹺。
松筠沉聲道:「貧道因見至親亡故,一時哀痛難抑,故而失態,幾位莫怪。眼下咱們先找路出洞,晚些時我再遣人來此將二伯骸骨歸葬。」龍虎山西璧真人張宇清貴為一代名士,素以博通經史、道法高深聞名天下,在武林中素與駱中原、顧東關平輩論交,當下駱玉書等四人皆向其遺骨恭恭敬敬磕過了頭,松筠收起張宇清的松紋寶劍,七人循著水路向前走去,不多時便見河水流出山壁上一道缺口,外面日光照映,鳥聲可聞。
駱玉書喜道:「出口到了!」七人依次從裂口中爬出,外頭是一道斜斜的山坡,岩洞中淌出的水流匯入坡上一條小溪向山腳流去。眾人先前被困山腰石洞,竟能尋得秘道逃出生天,不禁皆有恍如隔世之感,一個個渾身上下濕透,衣裳沾滿污泥,望之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