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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虞先生

  眾人循著聲音瞧去,只見庭院西牆月洞門下站著名身材高大的綠袍老者,生得棗紅麵皮,一綹長髯直掛肚腹,望之極有威儀。駱玉書心道:「這定是王府中另一名高手虞先生了。范先生一人尚可合力應付,如今驚動二人聯手,今日要帶走施神醫只怕難上加難。」

  范先生嗔道:「老虞,你好沒道理!我又不是武功天下第一,自然有吃虧的時候。你再晚來半步,我這條老命怕不要送在這裡!」虞先生奇道:「有這等事?這些是甚麼人?」

  駱玉書上前長揖道:「晚輩河間府駱玉書,拜見兩位前輩。我等此番冒昧前來,是為一件性命交關的大事。晚輩堂妹身受重傷,不得不請施神醫出面延治,冒犯了王府的規矩章程,還望恕罪則個。」

  虞先生冷笑道:「你們偷偷摸摸跑到這兒來找施大夫,原就沒打算同我們商量,是不是?」駱玉書道:「久聞王爺號令嚴明、統紀整肅,近日又在別院清修,晚輩等唐突到訪,實在未敢擅擾。只因病人傷勢沉重、刻不容緩,我們情急之下才欲先請施神醫出府,嗣後再行拜上王爺負荊請罪,望兩位老前輩看在河間駱府面上高抬貴手。」虞先生眉毛一揚,道:「河間駱家?你是駱中原老前輩甚麼人?」駱玉書道:「正是家祖。」

  范先生聞言一怔,道:「老虞,你聽見了么?這一位是駱大俠的子孫!」轉頭向駱玉書道:「自從王爺早年移居南昌,江西天師府歷代真人皆與王爺交好,過訪王府之時每每稱述令祖武功卓絕,天下無匹。幾位天師的功夫我二人皆親眼得見,已可說是曠古絕倫,難道駱大俠竟仍高出一籌?我二人終日不離南昌,只耳聞而不得目睹此般神功,實乃生平一大憾事。」

  駱玉書恭敬答道:「家祖自小教誨晚輩練武之道貴在健體養性,龍虎山武學深得玄門精奧,他老人家向來是佩服之至的。」范先生點了點頭,道:「老實說與你知,我跟這位虞老的武功多受耆山、西璧兩位真人指點,雖未正式拜師,卻與弟子無啻。天師府與你駱家交情匪淺,我原想賣你這個面子,只是施和浦投入王爺門下未久,我二人也不敢專擅行事,不如你隨我們一道去見王爺,當面分說明白。」駱玉書喜道:「若得兩位前輩引見,勝過旁人多矣,王爺必不見責。」

  那紅面老者虞先生忽道:「范老,你也忒沒計較,隨便闖進個甚麼人自稱是駱大俠之後,你便信他?」范先生道:「老虞,這後生武功極高,不像是假冒的。」虞先生道:「好,且容老夫試上一試!」朝駱玉書緩緩遞出一掌。

  駱玉書退開兩步道:「適才忝蒙范老先生指點數招,功夫勝過在下百倍,晚輩螢火燭照,不敢與日月爭輝。」虞先生道:「閣下無須過謙,范老若非有所不支,又怎會向我出聲求援?儘管放手過來罷!」緊跟著又是一掌擊至。

  駱玉書見身後已無路可退,只好道:「晚輩功夫低微,不敢空手領教,勉強仗劍仰承前輩指點幾招,得罪了!」施展開一套武當派的柔雲劍術,劍招絮絮綿綿,走的儘是沉穩厚重的守勢,手中一柄長劍舞得密不透風,銀青色的劍光將周身牢牢罩住。

  虞先生「咦」了一聲,贊道:「果然不賴!」只見他不緊不慢地一掌掌接連拍出,盡皆攻向駱玉書左手一側,出掌並不甚快,但每每兩三掌后,駱玉書便迫不得已要退後一步半步。景蘭舟見二人來去約莫三四十招,駱玉書已然退開一丈有餘,所舞劍圈也漸漸縮小,知他落了下風,心道:「這兩位老先生武功果然厲害,較之冼姑娘的師父似也不遑多讓。」

  又拆得十多招,虞先生攻勢愈急,駱玉書舞動的劍圈明顯已是左密右疏。虞先生忽大喝一聲,左掌遽然發動,越過駱玉書右側劍圈一處破綻,直擊對方右肋,駱玉書危急之下疾忙回劍反削。景蘭舟忽道:「駱兄小心,這一掌是虛招!」

  駱玉書心中一凜,只覺左頰勁風襲面,虞先生右掌不知何時已搭上了自己左肩,當下不及多想,自然而然使出家傳「手揮五弦」絕技,右手長劍疾刺虞先生左手手腕,迫使對方左臂急縮,繼而劍鋒轉過半圈繞回橫削對方右掌,出手方位之奇令人難以想象,招式卻極盡行雲流水、揮灑自如。

  虞先生大驚之下連忙撤回右手,身子輕輕向後飄開,站定豎起大拇指贊道:「敗中求勝,好本事!虞某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劍法,閣下必是駱家後人無疑。」駱玉書拱手道:「若非老先生手下留情,晚輩焉能撐得這許多時?」

  虞先生點了點頭,轉頭問景蘭舟道:「你這後生年紀輕輕,眼光可高明得很哪,敢問怎麼稱呼?」景蘭舟抱拳行禮道:「晚輩景蘭舟,乃鑄錯山莊門下弟子。」虞先生一怔道:「鑄錯山莊?那是甚麼地方?」他二人終身侍奉寧王,雖習得一身絕頂武功,卻充耳不聞窗外之事,連名動天下的鑄錯山莊也未聽過。

  施和浦知二人不諳江湖中事,忙道:「鑄錯山莊便是思過先生顧老前輩的居所。」虞先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顧老前輩的名頭兩位天師倒也常自提到,說是武林中和駱大俠齊名的高手,難怪他的徒弟這般厲害。」驀地臉色一變,向祝酋厲聲喝道:「你們既是來請施大夫救人,你這小子方才怎敢使如此奸險毒辣的手段?若非范老弟躲閃得快,一條老命已斷送在你的手裡!」

  適才祝酋以劍柄鋼針暗算范先生,駱景二人心中早覺不妥,倘若對方竟未避開,豈不就此同王府結下深恨大仇?駱玉書暗道:「祝酋表面雖雍容儒雅,終是鞋教中人,一出手便欲取人性命,絲毫不知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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