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城
說心裏話,阮婉是不太想聽到莊洛這個名字的,饒是如此,此刻她也是驚了一把。如若是其他人來問她,她還要懷疑下“這人是不是覺得這事情和她有關係”,但問的人是祁宣就不需要考慮這些了,因為這家夥絕對是來“純分享八卦”的。
“怎麽回事?”
“聽說她勾|引張禽|獸,結果被人家老婆發現了,帶人抓住就是一頓打。”祁宣口中的張禽|獸也算是個業內有名的人士,不過他出名的地方不在於業務水平,而在於好|色以及生冷不忌,再加上他的名字叫張守,故而被人戲稱為“張禽|獸”。按道理說,他這樣的人能結婚也是奇跡,可現實就是他不僅結了,而且還有個極厲害的老婆。他一方麵極其懼內另一方麵又死性不改,真可謂好一朵奇葩。
“……”阮婉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張守此人在圈內算得上是最底層的一波,如果不是那不堪的名聲估計真沒幾個人知道他——莊洛居然主動去接近這種人,實在是……不過這種事和她也沒有多少關係。
她暗自搖了搖頭,就聽到祁宣又說:“聽說她被打的直接進了醫院,然後臉上也都是爪印,那叫一個慘啊。這還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現在出院沒。”
阮婉扶額:“把你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收一收。”
祁宣連忙揉了揉臉,擺出一副同情之色:“可憐啊……真可憐!”
“……演技有進步。”阮婉也是無語,卻又囑咐說,“你在我這裏這樣倒無所謂,出去如果有其他人問到這件事,可千萬別太得瑟。”雖然她覺得有記者來問祁宣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知道啦。”祁宣笑嘻嘻地說,“如果有人問我對這件事的看法,我就說我最近很忙啥都不知道。”他又不傻,過來告訴她隻是想讓她高興高興嘛——雖然很多事情他的確不能說完全知道,但連蒙帶猜也能拚湊出一些信息。
阮婉抽搐了下嘴角,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說實話,她直到現在都談不上有多恨莊洛,她和錦年之所以分手,根本原因是理念不合。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有多善良,說到底,是她太蔑視莊洛——一個人被蟑螂惡心到了,可能會討厭蟑螂,但會恨蟑螂嗎?不會,是吧?她的心情就是這樣。
所以眼下莊洛好也罷,壞也罷,隻要她不再作死地犯到她手裏,都和她沒有關係。
在親近的人麵前,阮婉向來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祁宣秒懂了這一點,聳了下肩,也不再說這件事,轉而和她說起些別的。
不過,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比如說——
“叮鈴鈴鈴——”
辦公室的電話響起,阮婉對祁宣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走到桌邊接起電話,注意到電話是一樓接待處的。
“什麽事?”
“阮小姐,有人在一樓鬧著說要見你。”
“誰?”
“是個女的,戴著帽子口罩和墨鏡,她揚言說知道有關於您的一些秘密,還說……您要是不見她一定會後悔的。”接待處的姑娘這話說的猶猶豫豫,顯然是有些怕惹麻煩。
“……”阮婉微皺起眉,問道,“保安呢?”
“保安還沒碰到她,她就坐在地上又哭又喊。”接待處姑娘小心翼翼地說,“您知道的,咱們公司門口常年有記者蹲守,所以……”
“……把電話給她。”
“好的!”
片刻後,電話中傳來了讓阮婉覺得熟悉又惡心的聲音——
“阮婉,我要見你。”
阮婉抿了下唇,冷聲回答說:“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好談的,立即離開這裏。”她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電話那頭的人毫無疑問聽懂了她的決意,呼吸停滯了一秒後,才幹啞著嗓音說:“你難道不想知道我之前那麽做的原因嗎?”
“不想。”
阮婉的果決讓莊洛再次愣住,原本心中成算滿滿的她有些慌神,語調快速地說:“你之前昏迷的事情,杜錦年根本不知道,因為我弄丟了他的電話。還有之後,你昏迷的時候他陪著我去醫院,也是我故意為之。之所以會這麽巧,是因為你身邊有人通風……”
“夠了!”阮婉低喝了一聲,她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下,她不想從莊洛的口中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她並不傻,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難道還不知道是誰背叛了自己嗎?別的姑且不說,單“那個人從她醒來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這一點就清晰地表明了一切。那個人覺得對不起她,所以幹脆不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也知道那個人之所以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們也不是朋友,更沒法做朋友了。
“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為之,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阮婉聽著莊洛急促的呼吸聲,諷刺地笑了聲:“誰不知道你和顏明修狼狽為奸很久了。”這種事還需要特地找她來說?
“是,我的確一直在為他做事。但同時,我也在為另一個人做事。”莊洛回答說,“這個人——”事到如今,她知道不放出點猛料,阮婉是絕對不會見她的,“是沈子煜。”
“……”
十分鍾後,莊洛在會客室見到了阮婉。
坐在沙發上焦急等待著的莊洛在看到阮婉的瞬間就站起了身來,聲音尖銳地說:“阮大小姐,想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
阮婉沒有回答她,隻是關上門,語氣冰冷地說:“你現在可以說了。”
莊洛盯著站在阮婉身後的高大男子:“我想和你單獨說話。”
“這不可能。”阮婉搖了搖頭,“我不會和你單獨相處。”已經半瘋的人,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麽詭異的事情。拿破瓦來驗證瓷器的硬度,可不是她愛做的事情。所以她叫上了祁宣的經紀人小劉,他很可靠又向來不會多嘴,很適合暫時充當“保鏢”這一角色。
“怎麽?你怕了?”莊洛挑釁地問。
“你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而見我?”
“……”莊洛咬牙,暗自憤恨不已,卻也知道阮婉不會改變主意,又說,“我說杜錦年的時候你不肯見我,說到沈子煜卻讓你改變了主意。怎麽?這麽短的時間你就已經移情別戀了?”
阮婉注視了莊洛幾秒,歎了口氣,轉身就走。她真是傻了,才會浪費時間來見這個神經病,聽這些廢話。
“你給我站住!!!”莊洛喊道,“我告訴你!如果你信了沈子煜,那才是天下間最大的傻瓜!”她大聲說,“是,我最初的確是在幫顏明修做事,但後來我知道他做的事會得罪沈家,就有點不想做了!就在這個時候,沈子煜找到了我,他許諾隻要我做到,時候就不會找我的麻煩,還會給我一筆錢!”
“……”
“顏明修隻是讓我挑撥你和杜錦年分手,而之後的事情,都是沈子煜指示我的。包括刻意不讓杜錦年知道你昏迷的事情,讓你的家人看到他在你昏迷的時候陪我看醫生……全部都是為了讓他和你沒辦法複合!他則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在你家人的麵前展示自己的深情。”莊洛說到這裏,神經質地一笑,“可你們都被他騙了,他才是最大的那個騙子!”
她說完這一切後,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阮婉,可讓莊洛失望的是,阮婉居然沒有任何一絲神色波動,就好像從沒有聽到這些話。
“你不信?”
“我為什麽要信?”阮婉覺得好笑,眼前這人以為她是多好騙。
“你是覺得我既然被沈子煜收買了,就不該來出賣他嗎?”莊洛繼續說道,“沈子煜騙了我,什麽‘不再追究,會給你一筆錢’都是騙人的,從我對你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不會放過我。怎麽?你不信?不信你去查查!現在顏明修已經進了監獄,許良……哦,就是那個冒充我表哥的傻逼,正被高利貸滿街追殺。沈子煜他真的很狠,顏明修向來自命不凡,他就讓他掉入泥淖中不得逃脫;許良愛財,他就讓他身無分文再背上重債,而我……”她令人毛骨悚然地笑了起來,“他要讓我一輩子求而不得。”
說到這裏,莊洛的笑聲越發大了,好一會才停息。
“我不甘心。”莊洛一邊說著,一邊扯掉了臉上的偽裝,露出了滿是傷疤的、極為可怖的臉,“可怕嗎?還是覺得幸災樂禍?嗬嗬,我想自己去爭取,卻變成了現在這樣!是,之前我攝於他的勢力,就算他毀約我也不敢說什麽,但現在,我都已經變成了這樣,還怕什麽?!還有什麽好怕的!!!”
“……”
莊洛注視著阮婉不再風平浪靜的臉,心中暗自得意:猶豫吧,懷疑吧,掙紮吧!
阮婉越是這樣,她就越是開心。
之前與顏明修最後一次見麵時,他和她做了一個交易,交易的內容就是她在阮婉的麵前抹黑沈子煜,即使做不到也要在阮婉的心中留下懷疑的種子。隻要做到了這一點,顏明修留下的人自然會給她一筆價值不菲的錢。
莊洛原本並不想這樣做的,她是真的不想得罪沈家,可她現在需要足夠的錢整容。這是一個看臉的社會,沒有了臉,她什麽都做不到!
莊洛也不知道顏明修到底有著怎樣神奇的腦回路,她隻知道這家夥非常仇視沈子煜。同時,她也知道沈子煜是真的在意阮婉,所以才會報複起來毫不留情。她心中又妒又恨,嫉妒於阮婉的運氣居然這麽好,除去杜錦年外還有人肯為她做到這個地步,憤恨的是沈子煜的所作所為太過辣手無情,完全堵住了她的路。
這種情緒驅使她產生了一個想法——寧願看到阮婉和杜錦年符合,也絕不要看到她和沈子煜在一起。
這一切,都是她說出眼下這些話的原因。而且,她也沒完全撒謊,她說出的很多話都是真的。撒謊要“九句真一句假”,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莊洛知道,阮婉不可能完全信自己,但是,哪怕阮婉有一點信,哪怕阮婉對沈子煜這個人懷有一點懷疑,她就成功了。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敵人”,這句話是相當有道理的。比如說莊洛,她雖然和阮婉並不熟,卻很清楚一點——阮婉的眼中不容沙子,所以她才會和杜錦年分手,所以……她哪怕對沈子煜有一點懷疑,他們就永沒有可能。
這可真是,太棒了。
光是想到,就會讓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