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城
心裏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的沈子煜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在某位老人家的心裏已經變成了“有點傻”的代言詞，而某隻貓的眼中也滿是大寫的“瑪德智障！”，他隻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外婆大人的身後往寵物店裏走。
寵物店店員的內心此刻也是崩潰的。
他們一天不知給多少隻動物洗澡，誠然，挺多貓狗都不太喜歡洗澡，但正所謂熟能生巧，洗得多了自然就有了訣竅。就算遇到會掙紮的，也能製住它並完成工作。但是，他們真的沒見過像剛才那隻貓一樣……奇葩的。
沒|入水之前，它看著還挺安靜的。
他們準備從那小帥哥手裏接過貓時，被他給拒絕了，他說“這隻貓很狡猾，必須得我親自把它丟進水裏”，當時他們是無語的。一隻貓再狡猾能狡猾到哪裏去呢？這位小哥……其實壓根是想享受丟貓入水的快|感吧！瑪德變|態！不過既然客人要求了，他們也不能阻止啊，而且對方看起來錢包還挺厚實。咳，丟就丟吧。
但接下來的發展告訴他們，這位小哥的話真的是一點錯都沒有。
直到入水的那一秒，這隻貓都很鎮定，看起來就好像身經百戰的戰士，對於洗澡大魔王毫無懼怕之意。
店員們戴著手套站在一旁，看著這小哥遲遲不肯鬆手，一人沒忍住說了句：“您先去外麵等等？”
小哥於是鬆開手，不過還是囑咐了他們一句“要注意”。
然而！
就在他鬆開手的那一秒！
這隻貓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嚎聲！
這聲音是如此淒慘，簡直好像他們把它給怎麽滴了一樣。
哪怕是再有經驗的店員，都被驚得愣了下，也就是這一愣的工夫，這隻渾身濕漉漉的貓一個“梯雲縱”跳了出去，“唰唰唰——”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路慘嚎，徒留下風中淩亂的他們和滿地的濕爪印。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這隻貓的身體沒問題，他們幾乎要以為它反射神經出問題了——丟進水的時候沒反應，等主人轉身了才跑是個什麽鬼啊！
然後？
然後他們就看到小哥追出去了。
而店員們的經驗又多了更寶貴的一條——貓不可貌相啊！貓也是可以很狡猾的！為了最後的“勝利大逃亡”甚至可以忍耐入水的痛楚啊！
他們自以為已經得到了洗禮，結果……卻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貓回來了。
人回來了。
這很正常。
但是！
誰能告訴他們，為神馬去而複返的小哥居然是光著膀子的！還滿臉迷之笑容，看起來簡直像是傳說中的“日狗狂魔”啊！不對，太邪惡了，不能繼續想下去了！
而那隻貓，則被做成了一隻“墨西哥貓肉卷”，被一個看來頗有氣質的老太太抱在懷裏。
店員們雖然心裏滿是八卦，卻也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既然貓被找回來了，他們自然也就需要繼續工作了。
說來也怪，這隻貓也不知是得到了教訓呢，還是幡然悔悟了呢，反正之後是沒再折騰。洗幹淨澡吹幹淨毛，又是漂漂亮亮的大貓一枚啦！
過程中，沈子煜穿著滿是濕痕和泥爪印的t恤，坐在外婆身邊——沒錯，他終於意識到光膀子是個很奇怪的行為。
外婆的手裏端著一杯店員給倒的水，一邊看著被清洗的蛋黃，一邊問：“這是你養的貓？”
“……是。”隨著外婆開口，某人鬆了口氣。如果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向來如同“行走風暴”的沈二少也會緊張神馬的。但他，還真就是緊張。一來是因為這位老人是她最親的外婆；二來也是因為……上輩子他雖說隻和這位老人有一麵之緣，但那幾個小時的相處，卻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他心裏很清楚，這位看來很和藹很好相處的老人心中自有一番溝壑，且，眼力極好。
哪怕知道他和她沒什麽緣分，但是……他也不想讓她的長輩也討厭自己。
“叫什麽名字？”
“蛋黃。”
“蛋黃？”外婆聽了這名字，無語了下，隨即笑了，“你這取名的水平和我家小婉倒是不相上下。”
“……”沈子煜暗自抹了把汗，心想哪裏是“不相上下”啊，這名字明明就是您老外孫女的傑作——他遇到這隻貓時雖然並沒有完全恢複記憶，卻在潛意識裏被影響了。
“說起來，你和小婉是一個學校吧？”
“嗯，是的。”
……
之後，兩人又聊了若幹句閑話。
當然，外婆眼中的“閑聊”在某人眼中，估計就和“上庭”差不多。別人上庭時尚且還敢說假話呢，他卻是半個字的假話也不敢說，再加上心理因素，等蛋黃洗完澡時，他後背都快濕了——好在衣服原本就是濕的，完全看不出端倪。
“喵~”
洗幹淨澡的蛋黃自己跳下桌，小步跑到外婆的腿邊，討好地蹭了兩下後，仰頭看著她。後者微微一笑，彎下|身把它抱了起來。
沈子煜心想小動物的敏|感性果然都是很強的，比如說蛋黃從一開始就展現出了對她的友好態度，比如說蛋黃對她的外婆同樣友好。
他結賬後，跟外婆一起走出門。
眼看著分別在即，他沒忍住說：“蘇奶奶，您是要去喬爺爺家？”
“是。”外婆微斂起臉上的笑容，點了點頭，說道，“我去接小婉回家。”
沈子煜連忙提出要送她一程，讓他鬆了口氣的是，這位老人倒是並沒有反對。不過，他心裏倒是覺得有些奇怪，正常情況下說，身為親家的兩家人互相來往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據他所知，上輩子這位老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去過喬家，一次也沒有——這件事幾乎成為了素阿姨的心病。
不過……
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
一切原本就不同了。
而此時的阮婉，已經差不多把自己的東西給收拾好了。
掐指一算，這是她來喬家住的第五天。
她是昨天晚上接到外婆大人的電話的，原本以為隻是日常聊天報平安電話，結果……老人家卻給她甩來了個驚天炸彈——神馬“我明天去接你”，神馬順便看看心願，神馬……簡單來說就是讓她做好接駕準備！
她整個人都驚了好麽！
這位老人家也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早知如此，她就和錦年商量看看他能不能晚一點回去了，可惜凡事沒有早知道，而且錯過這次機會還有下次嘛。
隨即，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喬家人，理所當然地引起了一點小震動。
媽媽很激動，同時還有些忐忑不安，其實也能理解，自她嫁到喬家以來，外婆一次也沒來過，一次都沒。
喬經緯作為女婿，肯定也是會被影響到的。
喬毅倒是還好，前者這些年見外婆的次數也不算少，而且相處也還不錯。外婆曾經私下跟她說過“小毅這孩子是個可靠的”，她雖然心裏還比較讚成，卻是絕對不會把這件事跟喬毅說的——她絕不是嫉妒，隻是怕她驕傲。
至於喬心願，那就是純粹的高興了。她甚至還想之後主動要求“跟著外婆和姐姐回去住一段”呢，越想越是美。
而這些人中，阮婉最為在意的，還是喬老爺子的反應。
她沒有忘記，外婆曾和他進行過的、那個讓人一頭霧水卻又撓心撓肺的“盒子交換”。雖然她其實也勉強猜到了一點，但模糊的猜測哪有直接知道答案開森。
據她觀察，喬老爺子表麵看來還算鎮定，內心卻還是泛起了波瀾的。據說，這位老人家昨夜在書房裏待了一整晚，今天早上她更是無意中聽到他囑咐吳媽飯菜一定要做好，不能出任何一點問題。萬年不說這個的人突然說起這個，把吳媽都給嚇到了，生怕會失業的她連連點頭，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一群人中，最鎮定的恐怕就是阮婉了。
她就像是被托付在幼兒園的孩子，耐心等大人來接就可以了。
而就在這種有點小微妙的氣氛中，外婆大人終於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身後居然跟著沈子煜。哦，還有一隻三花貓。
一人一貓剛好走在外婆一左一右，場麵既和|諧又有那麽點……詭異。其餘人看著疑似和貓處於同一地位的沈二少，隻覺得囧囧有神。
喬心願一看到這貓就樂了：“蛋黃，過來！”
蛋黃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沒搭理。
喬心願：“……”
阮婉不由笑了，她走過去迎上外婆，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聽到——
“真是什麽人養什麽貓。”
這話說的難聽，話語中更滿是敵意，在場的人都是紛紛皺眉，扭頭一看，隻見不請自來的喬書棋正晃晃悠悠地從樓上往下走，一邊走還一邊說：“心願，你要是真喜歡貓，等下我帶你去寵物店買個名貴品種，別玩這種一看就很下等的玩意，跌了自己的檔次。”
現場頓時一片沉寂。
不是因為喬書棋的話，而是因為她的腦殘。
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不會說的話，此刻居然被她給說出來了。
不過這也並不奇怪。
一來，喬書棋她自從喝醉後，好像找到了新的“人生追求”，沒事就要喝一口，眼下又喝醉了；
喬老爺子原本還罵她幾句，之後就懶得罵了，愛喝就隨便她喝，喝死算完，總之別喝多了出去丟人現眼就行。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天真了，她這個女兒的破壞力即使在家裏也是一點不差。
二來，喬書棋原本就看素芳華不順眼，連帶著看阮婉也不順眼。
外婆？
幾天都醉生夢死的喬書棋根本就不知道外婆要來，也沒注意到站在屋裏的老人家，喝多了的她隻注意到了阮婉和站在她腿邊的貓，於是下意識就開噴了。話又說回來，就算她注意到了外婆並且知道了她的身份，結果也是一樣的。
隻是這一次，她是真的踢在鐵板上了。
平時她噎素芳華，後者看在“家庭和睦”的份上一般會選擇退讓。
阮婉雖說厭煩喬書棋，但也知道自己對這個家而言就是個外人，所以就算會“以牙還牙”也不會剛正麵。
而輪到了外婆……
她看都沒看喬書棋，目光直接落到臉色已經徹底青黑的喬老爺子身上，嗬嗬一笑：“喬澤生，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