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到了他
這支舞,所有人足足練了一個月。
看似長,但其實對於一支群舞來說,真的並不算長。一個月的時間也僅僅隻是能讓她們不出紕漏地將這支舞完整地跳出來、姑且能看得過去而已。
這一個月對於舞蹈老師和女生們來說都是相當辛苦的,包括阮婉——她雖說對這件事其實並不是非常感興趣,但既然真的做了,當然就要做好。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媽媽再次打開了電話,詢問她要不要去那邊住一段時間。阮婉知道,這次媽媽的詢問是十分真心的。因為在去年冬天時,媽媽的現任婆婆去世了。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上輩子那個時候,外婆剛好踩在雪上不小心滑倒摔傷。當時非常害怕的她哭著給媽媽打電話,求她過來看一看,結果媽媽卻因為那場婆婆病危而沒能及時趕回來,直到喪禮結束後才姍姍來遲,結果吃了外婆的閉門羹。之後媽媽傷心離去,就此,外婆和媽媽母女倆本就很不好的關係變得更為僵硬。
這輩子她冬天非常小心,外婆自然也就沒有了摔傷的機會,那個“兩難的抉擇”自然也就沒有出現在媽媽的麵前。
無論如何,那邊最看媽媽不順眼的人去世後,媽媽也總算是“熬到雲開月明”,終於可以挺直腰杆子了。她上輩子很是欣喜地跑到那邊過了個暑假,從此戀戀不忘,每次打電話必然會說“想再去”的事。於是,初三畢業後,她成功地去那邊上了高中。然後……
她的命運一路之下,最終墜入深深穀底。
雖說根源是自己夠“作”,但阮婉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涉足那裏了。
幸運的是,她這次有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拒絕媽媽的邀請。為鎮為校爭光嘛,怎麽可以缺席?媽媽在聽說這事後,隻經曆了短暫的一個沉默,就放棄了這件事。掛斷電話後,阮婉撫著心口,苦笑之餘非常無奈地發覺自己果然還是不能完全釋懷,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說這話的人是喬心願,媽媽會這麽簡單地放棄嗎?會嗎?”,但很快她就發現,問自己這種問題毫無意義,因為答案是注定的,從一開始。
好在,她早已不會再為這種事難過太久。
很快將它拋諸腦後的阮婉終於迎來了“考驗群眾的時刻”。
評比賽會從八月一日持續到八月七日,一共曆時七天。而阮婉他們的舞蹈節目被放在第六天,算得上是壓軸節目了。原本她們應該是五號乘坐學校包的車子去,當天住一晚,六號表演完再住一晚,七號和已經在那邊待了七天的其他人一起回來。
難得一起“集體出遠門”,哪怕隻是短短一天,宋婷和餘巧巧對此都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興奮,拉著阮婉不停地商量“到時候該帶些什麽什麽”,不過其實也沒什麽東西。作業他們都做完了,隻有一周的時間書本自然也是不需要帶的。夏天的衣物原本就少,少女又不需要用什麽護膚品化妝品,滿打滿算也就一個背包。
八月五日中午,外婆送阮婉到大門口。宋婷和餘巧巧沒來,因為她們約好在每天放學後分別的岔路口見麵。
阮婉和外婆的神態言行都很正常,畢竟隻是一兩天的短期分離而已,很快就再能相見。
“沒落下什麽東西吧?”
“沒有,都檢查好幾遍啦。”
“那就好,走吧。”
阮婉點頭:“嗯,外婆你在家要小心。”
“知道了。”外婆伸出手輕推了下她的肩,“去吧,別讓其他人等你。”
阮婉於是邁開腳步,踏上了重生回來之後的第一次“征程”。心情稍微有些沉悶,又有一點放鬆——這次的暑假,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不,她的人生,從回來的那一刻起就變得不一樣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轉過頭,剛好看到外婆正拿一張邊角繡著蘭花的白色手帕擦眼角,眼中有著難以忽略的感傷之色,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阮婉愣住。
外婆也愣住。
後者最先反應過來,動作非常迅疾地將手帕挪到鼻子下方擦了幾下,一副“哀家感冒了,看什麽看?不許看!”的模樣。
阮婉心中的那些不舍感動瞬間煙消雲散,她舉起雙手大聲喊道“我後天就回來了!外婆你記得做好薄荷糕和綠豆沙沙包等我回來吃!”。
外婆一臉嫌棄地朝她擺擺手。
阮婉於是笑著跑走了。
雖說肩負著親人的掛念,她的腳步卻格外輕鬆,很快,她和小夥伴們會合,一起走到了操場上。
三人到時,大部分人差不多都已經到了。操場的正中央停著一輛長途汽車,這是學校自己包的。這時候的大巴車幾乎都沒空調,剛坐上去的時候特別熱,好在開起來的時候可以開窗。不過,比起若幹年後成為主流的“空調大巴車”,阮婉倒是更喜歡這種,因為,她上輩子是個“資深暈車人”,暈到什麽地步呢?這麽說吧,“除了四麵漏風的車,什麽都坐不了”——這句話就是她的真實寫照。
她特別怕做不太幹淨的小型車,內部空間不大,充斥著油味煙味和汗味,光是湊近就已經想吐了。
好在……
上輩子她跟著他從那個泥潭中“落荒而逃”後,他帶著心情鬱鬱的她到底散心,過程中交通工具做多了的結果就是她開始不怎麽暈車了。
起碼在他死後,她幾乎沒有暈過車,愣是抱著他的骨灰盒獨自走完了他們之前一起設計好的旅遊線路。從前一起上路時,她什麽苦都沒吃過,當時她覺得幸好有他在,否則她肯定會頭疼到崩潰;等他不在了,她才發覺自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脆弱——死都不怕了,最重要的東西都失去了,一點苦又算得了什麽呢?
所以,這一次阮婉依舊沒有暈車。
宋婷更幸運,天生不暈車。
隻有餘巧巧,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她吐了五六次,下車時整個人都怏怏的,十分沒有精神,走起路來都是飄的,一副喝多了的可憐模樣。阮婉和宋婷見此,隻好放棄“一起出去逛街”的預定計劃,轉而陪她回旅館休息了。她們所住的旅館和鎮上其他人住的是同一間,彼此之間可以互相照應。
因為阮婉、宋婷和餘巧巧關係好,所以負責人索性把三人安排在了同一個三人標間裏。
餘巧巧一進門就躺了,宋婷把背包一丟,找出遙控板將房中的空調打開,冷氣瞬間充斥滿房間,她幸福地歎了口氣,身體後仰倒在床上:“舒坦!”而後又抱怨,“城裏可真熱,家那邊,不吹電扇都不覺得熱。”
“是啊。”阮婉點頭表示讚同。
鎮上多水,許多房子甚至是臨水而建。外婆的屋子雖說不是,卻也是冬暖夏涼。晚上睡覺時將門和窗戶開著,過堂風那麽一吹,別提多舒爽了,完全不會有這種讓人難挨的燥熱。阮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隻覺得有汗味又沾染到了車子裏的味道,十分難聞。於是問其他兩人:“你們洗澡嗎?不洗的話我想洗一個。”
餘巧巧和宋婷紛紛表示想再歇會兒。
於是阮婉衝進浴室洗了個頭又洗了個澡,她不得不承認,城裏也有城裏的好處——外婆家沒裝熱水器,洗頭洗澡都要自己燒水,實在沒這個方便。她想著反正暫時不會出門,洗完後索性穿著睡裙走了出來。這套睡裙是她自己裁剪做成的,非常簡單的粗吊帶款,質地是純白棉布,腰間用鬆緊帶鬆鬆地收了點腰。除此之外,她自己還在肩帶、腰間和裙擺上繡了些淺黃色的小花紋路,看來十分之小清新,也十分符合小女生的口味。所以才一出去,就贏得了兩個小夥伴的讚賞。
“婉婉,你這件睡裙真好看!對吧,巧巧?”
“嗯,很好看。”
阮婉笑了,而後從包裏拿出另外兩件同樣質地款式的睡裙,將她分別遞給兩人:“要不要試試?”如果非說有什麽不同,那大概就是紋路的顏色了——宋婷是紅色,餘巧巧是粉色。
宋婷和餘巧巧瞬間就驚喜了。
宋婷抖開裙子在身上比劃了下,發現尺寸剛剛好,哪裏還不知道這是阮婉專門給自己做的,開森地立即衝上去抱住阮婉的脖子,在她臉上“吧唧”親了口。
“婉婉,我愛死你了!”
至於餘巧巧……
她趁著宋婷興奮,抱著裙子和找出來的毛巾內|衣就溜進了浴室,等宋婷反應過來拍門時,她已經在裏麵打開了噴頭。
“喂!巧巧,你不是頭暈氣悶不舒服嗎?”宋婷十分“體貼”地喊道,“出來再休息會吧!”
餘巧巧文文弱弱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我一高興,就不頭暈也不氣悶了。”
宋婷:“……”摔!誰信啊!
於是,記仇的宋婷同學在同樣洗完碗後,和餘巧巧用枕頭戰了個痛!
擔心“禍及池魚”的阮婉非常機智地披著薄外套走到供客人晾曬衣服的小陽台上,隔著窗戶朝外看去。這座旅館所在的位置雖說不是市中心,周邊卻也很繁華。就比如說窗戶下麵,就是傳說中的“美食一條街”。哪怕關著窗戶,香味也一個勁地往鼻子裏鑽,那叫一個讓人垂涎。
“羊肉串!”
“涼蝦!”
“冰粉!”
……
聽著這些叫賣聲,阮婉驀地一笑,還真是匯聚各地美食啊。她記得他夏天最喜歡吃冰粉了,這是被她給“傳染”的,剛開始時總是她吃時喂一兩勺給他,到最後,他每次在街邊遇到都會停下來痛吃一碗。冰粉冰粉,顧名思義,似冰非冰,似粉非粉,亮瑩瑩地裝在小塑料碗裏,漂亮又冰爽,付了錢老板再往裏麵舀上一勺紅糖漿或者其他果汁,拌在一起吃真的是又涼又甜又痛快。
想著想著,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到了冰粉攤上,而後……
驀地一凝!
那是……
那是!
下一秒,阮婉想也不想地跑回房間,奪門而出。
“……婉婉?”
“你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