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江城丟了
這是全上海最繁華的街道,絕大多數商販都集中這裏,一眼望去就是美食糕點跟各色玩物,遠處已經被人群擋住,根本就看不見。
江少華走在我身旁,江城則是笑盈盈地拿著零錢在美食攤前四處亂竄,高興至極。
我不禁自言自語的感慨:“好熱鬧啊,這裏比我想象中的還有喧嘩好玩很多!”看這樣的風氣,根本就難以想象現在是動蕩不安的世道。
明明是自顧自地說這話,身邊的江少華跟著嗯了一聲,幾不可聞。
我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因為周圍噪聲很大,提高音量說道:“你說咱們要是經常帶阿城出來玩的話,會不會有助於他的病情恢複?說不準他看著這些新鮮的場麵,刺激一下腦神經,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雖然這種奇跡很微小,但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大夫也說得多讓阿城接觸一些他之前影響比較深刻的人或者事情,場地,對他恢複記憶會有幫助。”江少華用一種很成熟穩重的眼神看著阿城:“畢竟他這種病,心理護理比藥物作用要有效。”
心理護理?
這個新鮮的詞匯讓我陷入深思,就因為這個……江少華才會找上我。
“如果一直都想不起來的話……”
話說到一半我就說不下去了,現在這樣的非常時期我怎麽能說這種亂人心的喪氣話,我趕緊閉嘴,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江少華。
他的側顏俊美無比,眼裏沒有半分迷茫:“那就讓他適應新生活,其實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比什麽都好,我有時候看他那麽天真單純,也會很恍惚的覺得,如果不能恢複記憶,這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話說的非常自然隨意,卻簡而有力,讓人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我有些惆悵,再次看向江城卻發現人群之中沒有他,心裏猛然漏了一拍,猛然轉頭衝江少華驚道:“阿城呢?阿城去哪了?”
江少華瞳孔一縮,開始四下尋找,阿城失去記憶就像是個孩子,事態多嚴重自然是不用多說。火燒眉毛,江少華卻非常冷靜:“應該還沒走多遠,我們分頭找。”
言罷,江少華以不及眼耳之速鑽進了人群。他往前找,而我則往相反的方向尋找。
我提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不斷地掃視著街道之上的男女老少,反複在成群成片的人潮之中尋找江城的身影。
沒有,沒有,都沒有。
我的心裏就像是有開水在沸騰,越來越著急湍,真的是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好幾個人來幫忙找尋。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岑子塵。
等等……岑子塵?
我將目光移回了那個十分顯眼的米白色身形之上。是岑子塵沒錯。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米白色的中山服,此刻正一動不動地站在不斷流動的人群中央,隔著好幾十米遠的距離,目光穿過擁擠的人群與我對視,他向我使了個眼色,然後朝人群深處走去,我下意識的四下看了看,確定江少華不在身邊時,便飛速地跟上了他的步伐,腳步十分急促。
岑子塵將我引到了附近的小巷之中,他還沒來得及轉身,我便開口:“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我現在有點急事。”
他的身影處於暗處,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深邃的光澤,薄唇啟開:“你那邊進度如何?”
由於江城走丟,我很焦慮,不僅語速快,連說話的時候也帶上了刺:“還沒有進度,何況這才幾天。岑先生你是不是太著急了一些。”
“這麽不耐煩?”岑子塵笑,提醒道:“江少華這人非常敏銳,你行事最好小心一些,稍微有點不注意就會被懷疑。我不想在事情成功之前,出什麽岔子。”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早點完成目標,我便早一日獲得自由,可眼下江城失蹤,我實在著急。嗯了一聲後問道:“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能走了嗎?”
“過幾天我會再找你的,希望能聽見你的好消息。”他看著我身後,笑道:“好了,你該回去了。”
我一轉身就看到江城正站在麵前,四目對視,他麵上隨即有笑蕩漾開來,滿麵春風。
“阿柳。”
他喚了我一聲,卻讓我心如擂鼓。強忍住回頭看岑子塵還在不在的衝動,移步來到他麵前:“阿城,你怎麽可以亂跑!這樣會讓我們很擔心的,你知不知道!”
語氣裏帶著幾分斥責,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擔心江城問我“身後的人是誰”之類的問題,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什麽。我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什麽……那該怎麽辦?
我一時有些慌亂,江城卻說:“有個哥哥帶我買很多好吃的,阿柳你看看。”
他神氣的從懷裏掏出幾個糖餅跟包子,像我證明所言非虛。
我看著他手裏的東西,察覺到這件事情有些不尋常,但沒有立即表露出來,畢竟隻要人在就好:“走吧!我們回去找你哥。他肯定急死了。”
江城嗯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借這點小空隙,我回頭看了後麵,角落裏空無一人,岑子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這個神出鬼沒,又高深莫測的男人,真的讓我後背發麻……
出了巷子,我跟江城又來到了人潮人海的街道之中。江城倒是挺安分,但我還是卻很揪心,我根本就不確定江城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與岑子塵的對話,加上江城也不聞不問,我反而更忐忑,萬一哪天突然崩出來隻字片語的,我的底線就全泄露了。
不一會兒,江少華隔著茫茫人群出現在我斜對麵,看到江城已經找到,被他擰緊的眉頭倒是鬆了下來。他幾乎是小跑著過來,似乎是想要發火,但是看到江城埋著頭,江少華到底沒有訓斥,抬頭問道:“你是在哪找到他的,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看來以後得多加注意才行。”
我心虛的答道:“就在前麵,他一個人在那玩,估計是沒跟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