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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日落黑天

  打著傘,徐寶在各個攤子面前溜達。 

  路過一個賣韭菜的攤子,看著韭菜皺眉,問:「下雨天怎還割韭菜?」 

  賣韭菜的是個老漢,知道徐寶這個人了,答:「雨天賣個好價,你看著韭菜,短,沒貼地割,爛根子的就少。」 

  徐寶恍然,他真不清楚,他只知道下雨天割韭菜容易爛根子,如杜甫寫的《贈衛八處士》,其中有『夜雨剪春韭』句。 

  許多人翻譯此句時,是強調主人冒雨,其實真正的不是人淋雨不淋雨的問題,是春天的韭菜那麼割,會爛根子。 

  韭菜是一茬一茬割的,春天韭菜剛剛長出來,給割爛根子了,重新下種的話,很長時間吃不到韭菜。 

  如今聽老漢一說,徐寶理解杜甫為何強調夜雨,晚上割韭菜看不清楚,會割得高低不一,那斷茬兒的地方濺上泥就爛。 

  漲知識了,學到一手,不能小看割韭菜是高割還是低割,這是生存的智慧,往具體了說,涉及到下雨天有沒有韭菜吃。 

  徐寶不願意白學,要交學費,他與賣韭菜的老漢說:「老伯,商量個事,有人來看韭菜,你和看的人說,買你一斤韭菜,可以到賣干豆腐的那裡少一文錢買一斤干豆腐,用來炒韭菜。」 

  「還能炒那東西?」老漢從未吃過韭菜炒干豆腐,或者說是韭菜炒千張,通常是韭菜炒雞蛋,至於說韭菜炒蝦仁、韭菜炒扇貝,老漢不具備那樣的經濟基礎。 

  徐寶點頭:「能啊,韭菜能炒豆腐,就能炒干豆腐,買你的一斤,就能去那邊減一文錢,但只減一斤,成不?」 

  老漢一想便想通了,自己賣起韭菜更容易,仔細打量一番徐寶,說道:「你這娃娃有善心呢。」 

  「我也是為了賣干豆腐,一會兒干豆腐就不是十文一斤,改成十五文。」徐寶露出一副憨厚的樣子解釋。 

  說完他轉身就來到賣干豆腐的地方,對張禾說道:「漲價,十五文,一會兒有人拿著別的菜過來,那菜只要是一斤,咱的干豆腐就賣一斤十四文。」 

  「為什麼要加錢?」張禾不理解,不是說好為帶字的體現價值嗎? 

  「一個是干豆腐賣便宜了,素雞變得不值錢;第二個是干豆腐讓其他豆腐和豆腐乾不好賣了;第三個是賺的錢太少。若是張禾叔你一人賣,十文錢一斤也無所謂,可是你們四個人,我得計算人工成本,就是人多了得賺的多。」 

  徐寶說完走了。 

  路過賣芹菜的地方,與賣芹菜的說別人買他一斤芹菜,如果願意做干豆腐炒芹菜,可以到那邊便宜一文錢買一斤干豆腐。 

  又跑到賣白菜的地方,說有人買一斤菘菜,可以便宜一文買干豆腐。 

  然後是賣黃瓜的,這個就不用炒了,拌冷盤,同樣一斤對一斤。 

  還有賣肉的、賣豆芽的、賣芥菜的、賣竹筍的、賣山藥蛋子的等等等等。 

  凡是能和干豆腐在一起做成菜的,徐寶全去打招呼。 

  賣菜的人感激徐寶,因為可以通過這麼吆喝來吸引人買菜,徐寶也沒賠,干豆腐更好賣了。 

  轉了一圈,他回到賣烤肉串的地方,有以前的小偷帶人過來吃東西,徐寶看著,然後拿出紙筆,寫寫畫畫。 

  弄完給張檉送過去,讓張檉今天晚上叫村裡人幫忙製作,是竹子牌子,每一種三份。 

  到時候自己留一份,給小偷一份,再給賣東西的或客棧一份。 

  竹牌子就代表了錢,小偷帶人過來吃東西,按照吃的多少,小偷把牌子給賣東西的,賣東西的則把同樣號碼的牌子給小偷。 

  一個是證明給過了牌子,留底,一個是拿著牌子跟徐寶結賬,徐寶手上的牌子是為了比照用,每同一個標記數字型大小碼的三個牌子沒分割開時是有線條連接的,分開的口可以對在一起,線條就是連續的。 

  如此一來,一個號碼一個數字,別人想要作弊就不可能了,對不上的不算。 

  小偷想要製作賣東西人的牌子,而不把自己的牌子給賣東西的,徐寶和賣東西的人去比對就對不上。 

  賣東西的人說小偷沒給牌子,那麼賣東西的人就需要拿出沒換給小偷的牌子證明。 

  賣東西的要是自己多做一份牌子,竹子的紋理和線條也要做出一樣的才行,線條好做,竹子本身的紋理要求就太高了。 

  小偷那邊也是如此。 

  漏洞是賣東西的和小偷聯合,因為利潤徐寶要拿半成,賣東西的可以給小偷七分,然後雙方不交換牌子,小偷多得二分,賣東西的多賺到三分。 

  感覺上是很可行,但裡面有一個數據問題,平均一段時間內,正常的數據的波動是有規律的,一旦某個時間段的數據差太多,那就是有問題。 

  不要以為計算不出來,因為賣吃食和住宿那邊的有關聯,小偷除非能在兩邊把數據給均衡了。 

  不是徐寶瞧不起小偷,換成他自己,他都沒那本事,有時間計算那個,還不如多帶點人過來呢。 

  最主要的是可以派人冒充外來者,主動找上小偷,吃飯和住宿的時候花掉的錢有固定數。 

  到時候沒有那幾撥人的數據在圖形上的起伏表現,徐寶就可以收拾人了。 

  今天徐寶就打算收拾一家,南四街第二家客棧,用實際行動告訴對方和以後的合作者,該賺什麼錢就該付出什麼代價,誰都別破壞規矩。 

  徐寶和賣肉串的人解釋了下他寫畫東西的內容,然後告訴對方:「任何情況下,不準把壞的肉賣給客人,我會隨時讓人過來查看,一旦發現肉時間久了能吃壞肚子,你們這個攤子就要被劃出去。」 

  「徐郎你放心,我做這行五年了,從來沒吃壞一個人,我寧肯扔掉,也不賣給別人,那是斷子絕孫的事。」賣肉串的鄭重地說道。 

  「也不準隨意漲價,需要漲價時,我告訴你們,逢年過節,還有特殊季節的時候,價格需要調整。」徐寶又說一句。 

  「都聽徐郎的,剛才走的那六個人,買了七個茄子,我可沒少賺,真有人不在乎茄子貴。」 

  賣串的人說起這個,顯得非常高興,茄子一文錢能買倆兒,搭進去點火,還有蒜沫和調料,比賣肉串賺錢。 

  徐寶心情不錯,給講解:「因為吃一個大茄子可以頂上吃三串肉,吃三個茄子就吃飽了,才十五文,十六文吃四個肉串能飽嗎?所以我才那樣訂價,但你不能把烤餅和烤饅頭賣出十文一個,這是主食,沒人過來吃燒烤盯著主食吃。」 

  賣烤肉的恍然,心說,原來還有這等算計的方法,讀書人想得跟正常人真不一樣。 

  ****** 

  五個小偷業務越來越熟練,到中午時忙不過來了,他們不需要別人指點,又找來在別處幹活的六個人,湊出錢買的衣服,十一個人做事情。 

  徐寶看到陌生的面孔帶人過來,詢問下知道后,把對方的衣服錢給報銷,他不打算把服裝成本攤到『員工』身上。 

  這種技術性員工不讓他們看到足夠多的好處,會影響他們的積極性,不是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哪個是外來的、哪個有錢、哪個願意花錢的。 

  只有在同行業競爭激烈的情況下,才會通過縮減非技術員工工錢的手段來維持利潤,而哪怕是這種情況下使用手段,也不是說合理,只能證明管理層黔驢技窮了。 

  徐寶堅信,自己不會到那一天,因為嘟嘟可以過來,兩個人一起想辦法,兩個人想不出來,嘟嘟回去還能找借口讓更多人幫忙。 

  比如說作個課題,假設,在北宋時期遇到什麼問題,應該如何解決,給出已知條件,一大群專業學生就會努力思考。 

  至於說在網上論壇找人幫忙,那就算了吧,會歪樓的,一個簡單的小範圍經濟問題,給歪到國家戰略層面上都不稀奇。 

  在論壇上問別人怎樣能把一畝地的白菜賣出好價錢,到最後很可能得出個如何派遣艦隊征~服美~洲,並與當地土著進行軍事、政治、文化、經濟交流的整體計劃可行性報告。 

  ****** 

  夜晚降臨,雨是停不下來了,聽從附近過來的人說,某某河水漲得厲害,要把堤岸衝垮了,還有哪個村子冬天要難熬,因為秋糧收不上來。 

  這些事情與說話的人和聽的人無關,說的人當個有趣的故事來講,聽的人用別人的苦難來體現自己的幸福。 

  賣烤肉串的人就很快樂,今天的肉串供不應求,他家還又去買了肉回來穿。 

  徐寶卻高興不起來,他不願意去面對吃不上飯的人那渴望的眼神,他怕看見懂事的孩子捂著肚子說不餓的樣子。 

  如果他看不見,也就不去想,可是他知道那並不遙遠,上崗村旁邊的村子便會出現此等情況。 

  他的情緒是複雜的,一面想著我不是救世主,一面又想到當初自己被村子撫養,嘟嘟她太爺爺沒說無能為力,所以他活下來了,還接受了很好的教育。 

  「我應該做些什麼,至少讓我的眼睛看到的地方符合我的心意,那麼就從李聾子他家的店開始吧。」 

  徐寶對自己說了一句,告訴張勇和張廣,今天晚上不回去,住客棧,住一個便宜的上房,兩個卧室的,自己一個,你們兩個住一個,你倆有個伴兒,而我自己去承受孤獨,我就是這麼懂得奉獻,就是這樣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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