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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前路艱險

  我的朋友。


  提起這個詞,我忽的有些感傷起來。


  有些人,在你生命中,哪怕隻是同在一個地方停留過,都會給自己留下一輩子的記憶。對於我而言,朝槿是這樣的人,秦伊、杜賀蘭、末生、未央、安溪……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人。


  他們與我閱曆不同,所見所想不同,人生的選擇不同,甚至,走的路也不同。但朋友就是這樣,不必太多的言語,也是隻是一個回憶,就會想到他。


  而此時,我知道,我即將要見到的人,是我珍貴的朋友,秦伊。


  而此行,也有重要的事。


  關於寧淮安,我不知道要不要告知秦伊,不和她說,怕未搞清楚寧淮安的事情會害她白白擔心,因此,隻能瞞著她了。


  之前同杜賀蘭交代過,對他的應變能力,我是非常放心的。


  如今我隱隱不安的,是寧淮安。


  他的身份,他的來曆,一切都是一個謎團。


  他是愛秦伊的,這點不可置否,但他的身份和經曆也許會成為他們之間的一個大阻礙,甚至往後,也會成為一大難題。


  到了秦府,我忙上前敲門,不一會兒,小廝來開,許是張口剛想問我是誰,瞥見一旁徐徐走來的杜賀蘭,忙轉身進去稟報了。


  我轉過頭去打趣道:“原是連小廝都認得你了。”


  他未有同我開玩笑,許是想起我失蹤的那段日子,正色道:“那段時日,她常常問我你的消息。”


  我也再笑不起來了,隻不知說什麽,一時愣在門口。


  我聽見小跑聲,以及丫鬟叫喚聲道:“小姐,慢些,慢些……”


  在我去往月鎮,下定決心拋下一切時,我原以為,我這輩子,便是不會再遇見他們了—我的朋友們。


  可如今,即將要見到秦伊,就像那日三爺來救我,恍惚之中我似見到杜賀蘭一般,期許著見到他們,又害怕著分離。


  畢竟,我們始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看著熟悉的臉龐出現在我麵前,我本不想她擔心,想著怎樣也要憋出一個笑容來。


  我不知那般模樣是有多醜,我隻記得有次我心情不好,去三爺府上,我不想他擔心,硬生生的對他笑,他隻道:“這般樣子,真的不好看。”


  我胡思亂想著,忽被秦伊抱住,我的眼淚也未受控製的流下來,她一聲聲哽咽著,我隻將想抱著她的手放下,輕聲道:“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們。”


  等我們情緒都平靜下來了,秦伊領我進府,道:“你還未來過我的府中,也未曾看過我從小住的地方。”


  我還沉浸在情緒裏,忽的聽到杜賀蘭打斷道:“秦小姐,前兩日青綰受了些風寒,今日在馬車上貪睡,吹了風,可否借你的一件衣物給他披著,改日來還你?”


  他這麽一岔,我才想起這次來要做的事,也才注意起一旁的寧淮安。


  杜賀蘭果真是實打實的商人,他未曾被我們的情緒所影響,方才的氛圍情景,若不是他在一旁,我定是已然忘了。


  我忙點點頭,看向秦伊道:“麻煩你了。”


  秦伊擺擺手,笑道:“我不知你還染了風寒,不然也不會讓你在門口又吹那麽久的風。”說完,看向寧淮安,道:“寧大哥,麻煩你領青綰去吃些東西,喝些熱茶吧。”


  寧淮安未語,隻點點頭。


  秦伊略帶擔憂的看了我一眼,便領著杜賀蘭去了。


  幸得秦伊府上沒有什麽丫鬟,她的丫鬟也跟著她走了,現如今院子裏也隻有我同寧淮安兩個人。


  我看向他,道:“煩請你領路吧。”


  他冷冷瞥我一眼,走到一個廂房,領我坐著,過了一會兒拿了些糕點和熱茶來,才頓在桌上,便冷冷道:“說吧。”


  我看向他,知道以他的敏銳,定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我才要開口,他便狠狠放下茶壺,道:“以後,離秦伊遠一些。”


  我看著他,一時愣住,道:“秦伊她有自己的選擇,我把秦伊當做朋友,也不會害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除非秦伊疏離我,否則,你別想。”


  我隻是氣不過他這般看不慣我,因此才懟了回去。


  他眉間隱著滿滿的怒氣,沉沉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什麽人接觸過,我不知道你接近秦伊有什麽目的,但有我在,你最好別打什麽主意。”


  我站起身,直視著他,道:“我不知道你誤解了什麽,我隻把秦伊當朋友,今日這般故意接近你,因了我是有話同你說。”


  他別過頭去,似不屑再繼續與我爭辯下去,道:“我們沒什麽可說的。”


  我緩緩坐下,嚐了一口糕點,見他這般樣子,本想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但如今隻有些氣惱,隻慢慢道:“奉之。”


  他才聽完,果然猛地轉過身來,似乎眼神寫滿了震驚與一些欣喜。我不了解寧淮安,隻覺得他是個極為冷血的人,但他這般表情,是我未曾見過的。


  他上前兩步,猛地忽然逼近我,狠狠道:“他在哪裏?”


  我冷哼一聲,我十分看不慣這個人,若不是因為秦伊,我也不會特意告知他,還冒著更加被他提防的風險。


  我繞著他一步步走著,道:“寧淮安,你說我危險,可你,似乎也隱藏著不少秘密,你在秦伊身邊,也許比我更危險。”


  我說這話,確是我的真心話,秦伊易相信別人,付出真心。恐怕就是因此,他也特別提防我,雖然他對秦伊,確實是有感情的,可在這裏,不是有感情就可以順順利利走下去的地方。


  他似乎被我說中了心事,隻臉色沉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確實無法給她幸福。”


  我未料到他會如此說,一時隻覺得自己像戳了別人痛處的壞人,心裏有些虛,但表麵仍得裝的鎮靜,隻平靜道:“那你便好好對她,往後的事,誰清楚呢。”


  話才說完,我才想告知他奉之的事,便遠遠聽見杜賀蘭的刻意大聲道:“此次確是麻煩你了。”


  我知杜賀蘭有意告知我他們回來了,我也未再說話,前去開門迎接。


  我見杜賀蘭拿著件披風,提著袋什麽,秦伊則遠遠看見我,便快步走過來,湊在我耳邊悄聲道:“杜公子當真關心你的。”


  我一時未反應過來,杜賀蘭就走過來,見他額頭上一些汗,隻匆匆道:“此次拜訪突然,給你添了些麻煩,我們還有些事,要先告辭了。”


  我還有話未說完,自然不願走,但見著杜賀蘭的神色,許是有什麽急事,隻得順著道:“秦伊,改日我再來找你。”


  說完,我瞥了眼寧淮安,隻得改日尋機會再說了。


  我同杜賀蘭坐上馬車,走了一段,杜賀蘭才似放鬆下來,歎了口氣,道:“往後這樣的差事,我再也不做了。”


  我哭笑不得,看著他這般樣子,問道:“發生什麽了?讓月牙公子如此難以應付?”他看我打趣他,隻怒道:“也不看看是為了誰,真真是沒良心。”


  我笑笑,將隨身的手帕遞與他,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道:“這手帕用著不錯,我要了。”


  我杵著下巴,笑道:“若是你的酬勞隻是方手帕,那我往後都請你了。”


  他轉過頭來,正色道:“你可能要同秦小姐費番口舌了。”


  我未明白他的意思,問道:“怎麽了?”


  他耳朵根紅了些許,道:“我猜測,她怕是誤會了我們的關係。”


  我忽然明白了,秦伊在我耳邊的悄聲言語的意思,我笑道:“沒關係,我會同她解釋清楚的。”


  他將原本放在一旁的糕點及那件披風遞於我,道:“本是為了拖延時間,因此要了些東西,這糕點不知你愛不愛吃,你拿回去吧。”


  我點點頭,道:“這次多虧了你幫忙,隻是有些話還未來得及說,不過下次我自有辦法,不必勞煩你啦。”


  他瞥了我一眼,未再提及此事,隻問道:“三爺的事,你想清楚了嗎?”


  我點點頭,道:“也許從我見到他那一刻,我便想清楚了。”


  他也點點頭,看向我,微笑道:“你一向做事都有決斷,我不擔心你做的事是否正確,隻是擔心,你的心會不會後悔。”


  我被他的話噎住,一時張口卻不知說什麽,想說出否決的話語,話到嘴邊,卻知道自己是違心之舉,難以言說。


  他送我到了一處地方,便停下了,我下了馬車,才發覺這裏原是秦伊同我和末生住過的地方—那個我在桃花酒下了藥,給他喝了的地方;那個他拉著我的手,說:是我,對不住你。而後喚我綰綰的地方。


  我一時愣住,隻聽見背後杜賀蘭拍了拍我的肩,道:“想清楚了再做。”


  我未向前走,卻看見門開了來,眼前的人一身白衣,在這黃昏中格外耀眼,卻又與這景致十分相配。


  他一雙眼睛太過出色,隻看著我,緩緩道:“綰綰,進來。”


  他伸出手,我向前去,拉住他的手,我才發覺,原來我最害怕的寒冷,是可以消失的。在他麵前,我像是旭日下渴望一縷陽光的新芽,僅僅看著,便十分耀眼溫暖。


  他領我進了屋裏,我們坐在石桌上,我見周圍未有灰塵,隻知曉是有人常常來打掃的,會是他嗎?

  他拿出一罐酒,倒在我們二人的杯子上,我仍清晰地見了那被子上的“三”字,我聞著桃花酒的香味,卻嗅到其中一絲絲的苦味。


  我輕抿了一口酒,不敢看他,道:“你的身子,還好嗎?”


  他許是明白我在問什麽,許是不想回答,許是不知曉為何我會提出這般毀氣氛的問題。許久,他都未曾言語。


  許久,他才張口說話,卻不是回答我的問題,他眼中有著似沉澱了許多年月的悲傷,似是隱藏了許久,在這一刻釋放出來。


  他道:“今日我帶你到這裏,便是不想再逃避下去,我想我們坦誠相對,該說什麽,該問什麽,沒有欺瞞,若是你不能接受,我也不勉強你,留在我身邊,畢竟我所要走的路,太過艱險。”


  我想著他選擇的路,所做過的事,我將眼前杯中的桃花酒一飲而盡,忍著因為害怕顫抖的手,道:“你,可願意為了我,放下仇恨,放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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