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測之事
直到此刻,末生站在我眼前,我仍是有些恍惚,我本以為,我的妥協將會迎來的是不可知的黑暗,未料,在這黑暗的旅途中,我遇見了一絲光明。但我卻想逃避,原本想追求的光明,被無情的人斬斷,我不願拖累他人。直到此刻,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撇過頭去,沉住氣道:“公子認錯人了。”末生未離去,隻忽緊緊拉住我的手。我震驚於他的行為,他本是迂腐的書生,以往他更不會做這他認為超出禮節之事,隻是如今,是為了什麽?
我看向他,卻極力在壓抑自己的緊張。他也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才道:“那日聽唱歌,我就覺得那聲音極為耳熟,不想,顧姑娘,當真是鬆渝。”
如今聽他說,我便更是肯定他同上官晏走錯了房間。我聽他說認出了我的聲音,感動之餘,便想起夏離滄來,他不僅聽了歌,還同我說了許久的話,也不曾認出我來。終究,是在乎與不在乎的區別罷了。
我知道末生的性子,也未再否認,隻道:“鬆渝在隔壁,我是竹城。”隻見末生愣了一下,才道:“那日聽歌,確實最前麵的唱的無誤,我尋了人問,也確是鬆渝。”我看了眼他緊緊拉住的手,他急忙放開,慌亂道:“是我莽撞了。”
我坐在桌子旁,他也坐在我旁邊,我看著他,道:“末生,如今我的境況十分複雜,我知道你做了狀元,更不願將你牽扯進來。”他定定看著我,一如最初的堅定,道:“如今我做了狀元,還有一月的休期,這一月我到處打聽姑娘的消息,如今找到了姑娘,怎能輕易離去?”
我還想再說,他打斷我道:“姑娘無論是什麽境況,我都會助姑娘離開這裏,如今的我,已不是當初那個什麽也不懂的書生了。”我看著他的眼神,隻得將如今的情況,包括那個男子的事情,通通告知了他。
我們聊了許久,我才察覺,唐染那邊似乎沒有了動靜。唐染不知末生或者上官晏長什麽樣子,倒也情有可原,但上官晏是知道我的,以他的性子,怎麽也沒動靜?我感到奇怪,特地出去看了看,也沒見房間裏有人出來。
我回去坐著,同末生講了我的擔心,末生道:“不必憂慮,我明日便說,是我走錯了房間。”我想末生現在的地位,也不再擔心。末生聽完我講述,皺起了眉頭,道:“這件事確實複雜,但我確有辦法。”
我有些欣喜,也發覺眼前的那個以往認為迂腐的書生,在關鍵時刻,卻格外的冷靜聰明。他道:“你說這裏的挽歌會幫你,是找個人來替你,既然那個男子,我們不知他的身份,但他既應了你,也知曉挽歌幫你的事,便不會插手,隻是會找人看著你,那麽,我們便用雙替換之計。”
我聽了他的話,思考道:“你的意思是,找兩個人?”他笑著點頭,道:“我去尋這個女子,同你眉眼相像,定可以尋到。那日,我猜那個男子不會親自去,隻會讓他的手下看著你,因此可以瞞過去。你從最初便換了身份,到時隻需引起一些混亂,你就可以逃走。”
我想起宴會的地點,問道:“但是,地點是在湖中心的船上,如何逃走?”末生道:“這我了解過,你們是最後一個表演,快到最後時,船會往岸邊靠,到時船與岸的距離不會太遠。”他想起什麽,又問道:“你可會水?”我點點頭,慶幸著在學院學過。
我思考著,問道:“那天是狀元宴會,你是主角,定是不能離開,你便不要理會我,我逃出去了,我們再聯係。”他點點頭,道:“若是我出去,倒是引起注意,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人接應你。”
我們商量好了細節與對策,想著要逃走,還是有些擔心。直到蓁蓁在外敲門,道:“姑娘,時候到了。”我送末生出去,他走到門口,看了蓁蓁一眼,道:“先走了。”蓁蓁看著末生離去,才悄聲問道:“這位,不是上官公子吧?”
我點點頭,道:“是狀元。”蓁蓁驚呼道:“怎會這樣?那鬆渝姑娘上官公子?”我拉她進去房間,道:“是他們走錯了房間。”蓁蓁思考了會兒,問道:“可上官公子?”我知她同我有一樣的疑慮,道:“我也不知。”
我們走出房間,讓人來收拾,見采苓站在門口,我們過去,我問道:“為何不提醒鬆渝出來?”采苓低頭道:“我敲了門,裏麵未有回應。”我道:“今日狀元同上官公子走錯了房間,待會兒他們出來了,你且告知鬆渝。”
采苓隻驚訝地抬頭,又隨即恢複平靜,低頭道:“是。”我和蓁蓁離去,我不知裏麵什麽情況,但想著極有可能上官晏又喜歡上唐染,想著不如將錯就錯,唐染又覺得這是末生,定是情願,才耽擱了這麽久。
我回到房間,已是極疲憊的了,回了房間,就睡下了。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一直敲門,我起身去開,見是蓁蓁,我看著她焦急的樣子,已是習慣了。轉頭回房間洗漱換衣服,不想蓁蓁擋在我前麵,道:“昨日……昨日鬆渝同上官公子,待了一整夜,今日一早,上官公子才離開。”
聽了這個,我有些想法,但又覺得應該不會那麽誇張,便道:“許是他們相見恨晚,聊了一整晚。”蓁蓁喘著氣,道:“可上官公子今早離去時,卻有些憤怒。”我感到有些疑惑,思考著,也未有結果。
我問道:“那鬆渝呢?”蓁蓁平靜了些,道:“鬆渝姑娘等上官公子離去,便回來休息了。”我問道:“未有什麽異常?”蓁蓁思考了會兒,道:“未有,隻是看上去有些疲憊。”
我洗漱完畢,又換了衣服,道:“無妨,若你實在擔心,我去尋挽歌問問。”蓁蓁點點頭,道:“姑娘去吧。”我去往環采閣,來來往往環采閣的人見了我,眼神都有些異樣,我想到了原因,匆忙趕去尋挽歌。
我進了房間,挽歌如往日一般正在記賬,見我來了,道:“你的事情我都知曉了,今日一早,狀元便親自來說明了。”我坐下,喝了口茶,道:“一路來,看著大家,我便明白了。”挽歌道:“隻是上官晏和唐染的事,你可知曉了?”
我點點頭,道:“正是要同你說此事,昨夜他們未出來,我也奇怪,依上官晏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定是會鬧騰。我猜極有可能,是他看是唐染,裝作不知情。”
挽歌笑著搖搖頭,道:“上官晏之前對你的心思,不可能會中途放棄,我不是這麽想的,但我想的,怕是事態有些嚴重。”
我也想過挽歌所說的,事態嚴重化,加上今早蓁蓁所說,我覺得極有可能,但我不卻不願往那方麵想。我道:“希望不是如此。”挽歌看了我一眼,道:“竹城,我希望你知道,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其實我明白的,可我還是不願去想,不願去相信,哪怕對方,是唐染。我未將末生的事告知挽歌,怕她要幫忙。直到快到中午,我才回了房間,正遇見出了房間的唐染同來尋我的金蘭,見唐染麵色不是很好,她見了我,笑道:“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金蘭看了眼我,未做答應,我點點頭,同她們一起去往環采閣。我們到了房間門口,唐染忽想起什麽,道:“我回房間去拿些東西。”
唐染離去了,金蘭道:“她還不知昨晚的事?”我搖搖頭,道:“應是不知。”金蘭悄聲道:“你不必難過了。”我知道他之前的誤解,道:“我隻是之前認識狀元罷了。”
我想起金蘭的事,道:“你同江大哥,可有準備了?”金蘭點點頭,笑道:“我們都是孤兒,少了父母和一些繁瑣的事情,自然準備的差不多了。”我看著她,真心為她高興,笑道:“那便好。”
過了許久,都不見唐染過來,菜已經差不多上齊了。我正要出門去尋,正撞見她回來,她見了我,進門來關上門,冷冷道:“昨夜狀元同上官晏走錯了房間?”
我知曉她這般的原因,定是知道了。我點點頭,道:“狀元今日也解釋過了,是他們走錯了房間。”她看著我,忽怒道:“什麽走錯了房間!我就知道,竹城,你定是不會放過狀元這條大魚!”
我預料到她如此對我的這番情景,也未做答話,不想金蘭衝上來道:“你做什麽這般!是狀元走錯了房間,你在這兒吼什麽!”我將金蘭撥開,看向唐染,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冷靜。”
我還想再說些什麽,不想忽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我有些頭暈,也有不可置信,未料她如此激動。我看向她,她仍是怒不可竭,往後退了幾步,不料門口恰有人抬了湯來,她撞倒了那人,湯也潑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大聲叫喚起來,將外袍脫去,那丫頭趕忙過去幫忙,幫她脫去衣服,我上前去,看著她的肩膀被燙傷一大塊,但我卻震住了,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