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孤注一擲
回到房間,見亮著燭火,知道她們仍在裏麵,進了房間,見唐染起身,過來道:“發生了何事?”我看著她,細細想著和挽歌說的話,笑道:“進房間來吧,正好有事要說。”
唐染見我未有什麽不好的神情,似乎鬆了口氣,應是擔心挽歌反悔了。我們坐在桌子周圍,金蘭趴在桌子上,剝著橘子,遞於我一塊,又極不情願的問了唐染,我接過吃了,唐染應是早早就知曉了金蘭的個性,隻笑著搖頭。
我倒了杯茶予唐染,道:“你們都知道的,我是被綁來的,因此我是想著出去的。”唐染未料到我會這麽說,皺眉道:“什麽時候?”我想她是擔心我走了方案的問題,笑道:“狀元宴會以後。”
金蘭看唐染在,未多問什麽,隻自己吃著橘子。我繼續道:“因此我想,既然要離開,便是要低調一些的,但這個方案,當別人問起時……”唐染似懂了我的意思,隻看著我,道:“我必定是留在這兒的,既如此,如若?”她似乎還有些不確定,但也說了出來,我笑笑:“你願意幫我忙,自然是好的,隻望今日之事,能互相保密。”她聽我說出了,也笑道:“那是自然。”
金蘭聽了我們說,一頭霧水,也未再吃橘子,想問什麽,因是因為唐染在,又未說。唐染先回去後,金蘭起身關好門,才坐在我身旁,悄聲問道:“你們所說是為何事?”
我看著她一臉疑惑,笑道:“我要離開那邊不能讓別人知道這方案是我所出,不然受了關注,到時定是走不掉的。因此,如若有人承了這功勞,豈不是更好?”
她思考了會兒,忽明白了,驚呼道:“那你便將這些都讓給她了?”我點點頭,示意她小聲些,道:“往後恐怕要讓給她的還多呢。”金蘭起身,歎了口氣,道:“我也沒想過要這些,隻想著能有個安定的地方,便是最大的希望了。”
我起身站在她旁邊,笑道:“定是會實現的。”她點了點頭,又與我道了別,才回了房間。第二日一早,便早早有人來敲門,打開門,發覺是昨日的小廝,說挽歌尋我們到房間去練舞。
我想過挽歌會幫我們,但也未想到她會幫到排舞這個辛苦活上。到了房間內,見挽歌已換了舞服坐在那兒,見我們來了,道:“我編了幾個動作,但具體的還要與竹城的歌配上。”又轉向我道:“我們且先合一遍,你與我學著。”
我學著那舞姿,實是溫柔婉轉,可就是學不來,提不起來興趣。金蘭在一旁,隻笑道:“阿城,你當真不是與姐姐兩種舞嗎?”不想話音剛落,唐染便起身走了過來,對挽歌道:“姐姐,不知可否與你們一同練舞?”我看她應是有些按耐不住了,挽歌看向我,我笑道:“坐在一旁確實無聊,來一起練便是。”
挽歌又看向金蘭,道:“那麽便一起練吧。”又轉向我道:“等到了領舞部分,再單獨教與你。”學了許久,流了許多汗,在與挽歌討論著細節,唐染卻一直有意無意湊過來。挽歌忽道:“我想起有些糕點,十分好吃,待我與竹城取來。”我跟著挽歌進了她房間,她四處看了看關上了門,在櫃子裏拿出一盒糕點。我看著她,知道她有話要說,便倒了杯茶,道:“你說吧,我便在這兒聽。”
她看我一臉淡然的樣子,笑道:“想必你也看出了唐染的意圖,你同我說過的,這舞,需一人在前為領舞,兩人在後為伴舞,我本想著你唱這歌,應站在前麵的,但如今……”我知道她是細細思慮了,和她講了昨日和唐染的約定,又說了自己的想法。
挽歌見我已經打好了主意,便道:“既如此,那於你而言,自是好的。”我點頭,道:“那便讓她領舞吧。她跳的確實不錯,如若違了她的心意,隻怕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會有更多的麻煩。”
挽歌拉了拉衣袖,起身笑道:“我留不住你,否則我必然會因你賺更多的錢財。”我打趣道:“那你便舍得放我走?”她笑回道:“難不成我攔得住?還不如做個人情。”我拿起糕點盒,往外走去:“你總是能看穿我。”
剛來環采閣,我就十分好奇,在皇城之下,有一個祈都的薺青樓坐鎮,竟還能生意如此紅火,且還辦得了狀元宴會,隻怕這環采閣與朝廷脫不了幹係。政治上的陰謀,能少牽扯進去,便盡量不要沾上。
回去又練了許久,挽歌讓唐染領舞,金蘭忙拉我過去,焦急道:“怎麽回事?”我將自己的計劃告知她,她才看了眼唐染,撇撇嘴道:“那真是便宜了她。”
唐染見我們在說什麽,怕是知道了些許。她走了過來,金蘭見了她,便對我笑道:“阿城,我給你拿糕點去。”我點點頭,唐染見金蘭走了,道:“對不住。”
我看著她,笑道:“無妨,你想多了。就如昨晚和你說的一般,我向來不在乎這些,更何況你的舞技本就很好,又有何對不住之說?”她未再說道歉之語,隻感激的看向我,笑道:“謝謝。”我知一個人的命運突然發生轉折,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唐染本可以是坐在府中無憂無慮的小姐,如今卻淪落青樓,為了自己的生計,隻怕有時也毫無辦法。
我們白天排練,晚上湘館的人都要在環采閣幫忙。如今中午坐在房間內,卻無心午睡。聽聞挽歌說表演會在船上,而且以後一個月的狀元宴會,也就是競賣也在船上。幸得我識水性,但到時情況定是更為複雜,還得慢慢計劃。
到了晚上,我們去幫忙,因要戴著麵紗,樓裏人也多,十分悶熱,幸得如今是深秋,待在這裏也有些暖,隻是仍有冷風進來,也隻有房間內才有火爐。
這般已過了好長時間,到了晚上,因要接近十一月底的小宴會,早早便有些大官來了。我們忙得不可開交,我抬著酒跑上跑下的送,周邊有不少人,穿來穿去,一時找不到房間。我左顧右盼的尋著,未想撞到了人。
酒如數灑了,我蹲下拾起酒杯,又起身,未敢抬眼,道:“對不住……對不住。”其實我還是有些怕的,怕出了什麽變故。不想麵前的人未應,我抬起頭,看見這人隻看著我,他的眼睛,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
我想起那天我問路的人,便是他了。他今日仍是著一身深色衣服。我在他身邊,猶如置身冰窖。我想著酒的事,便道:“公子的衣服我可以幫公子洗幹淨。”
他未答,我忙道:“公子可尋一處房間,尋人找挽歌,她會予你衣物,我洗好後,自會送至公子府上。”我未見過他身上的衣物是什麽布料,也不敢妄言賠償。
他仍是未語,我道:“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我剛轉身要走,才聽他道:“是你。”我未料到他說的是我,但還是回過頭,看了看周圍,確定是說我,才知他說的是那天問路的事,未想我戴著麵紗,他也認出了。
我點點頭道:“是我。”見他不肯讓我走的意味,我剛想說話,見金蘭跑了過來,見了我,忙過來道:“阿城,出事了。”我向金蘭示意,她道:“聽說有個房間的糕點被弄灑了,又無存貨,湘館的人在那兒都沒有辦法,又找不到姐姐。”我將酒盤與她,道:“重新找人拿些酒。”看向這個男子,忙道:“公子如若還有事,稍等片刻,我去處理些事。若是公子以後要尋我,隻找湘館竹城即可。”不等他答,忙與金蘭一同跑到那個房間,金蘭去倒酒,我趕忙進去。
才進門口,見裏裏外外跪著不少人,我輕問一旁的人道:“裏麵的人是誰?”那人回道:“是如今備受皇上青睞的大將軍高瀚,性格十分暴躁,是環采閣的稀客,應是隨著這次狀元宴會而來。”這時見唐染從裏間退出來,我問她情況,她搖搖頭,看來是不樂觀。
有收拾東西的人出來,有幾個抬著散在地上的糕點,我見了,忙拿了一塊,嚐了嚐,疑惑道:“這怎與挽歌那日拿給我們的糕點如此相似?”唐染點了點頭,道:“我也發覺了,隻是這糕點喚雪,與姐姐給我們的多了幾分甜味,還有雪梨之味。”我忽而想起什麽,但又不敢確定,如今卻沒有思考的時間了。我喚了唐染,同她說了我的主意,她點點頭,帶著幾個人走了。
我進了房間,喚人出去,那將軍見我來,還將人都叫了出去,笑道:“我記得挽歌似乎不是這個樣子。”我點點頭,道:“挽歌今日有事,不能來見將軍。”
他怒道:“今日之事不解決,我便砍了你們,也讓這環采閣給我個交代。”我低頭道:“將軍不必動怒,今日挽歌有事,但雪定為將軍奉上。”高瀚問道:“不是說雪已無存貨?”我定了定神,道:“挽歌前幾日取了存貨,因擺放調整,忘了拿至貨房,其餘人不知,不過方才我已吩咐了,需加熱一下即可為將軍奉上。”我低著頭,忽聽見高瀚拔劍的聲音,驚慌之餘,抬起頭與他對視,因了他是曆經沙場之人,眼神中都充滿了殺氣。
他用劍尖直指我的脖子,道:“你的眼神如此慌張,莫不是在騙我?若是真如此,那你便為今日之事獻祭。”他找人拿了炷香,點了,示意我看著。我未語,努力保持鎮靜,過了幾秒,他才放下劍,但並未收起。我控製不住自己發抖的身體,隻能跪在地上,深呼吸著。
等了半晌,他們還未來,香已燃完,高瀚拿起劍,隻一個劍影,脖子便覺得生疼。而後有血順流而下,我明白,這是一個賭局,也許我輸了。
我閉著眼,腦子空空的,忽聽見有人進來,聽見挽歌的聲音,道:“將軍。”我睜開眼,見她們抬著糕點擺到桌上,香氣四溢,金蘭與唐染扶起我,用手絹抹了抹我的臉,我才發覺我哭了,許是對死亡的絕望,懦弱,或是不甘。
高瀚找了人幫我處理傷口,才知是挽歌回來,遇了唐染與金蘭,問她們要如何做,唐染將我與她說的轉告挽歌,她們才匆匆做了拿來。
金蘭後來問起,其實我也不敢肯定這個辦法是否保險,隻是至少可以緩一緩,也未想後來的事。所幸聽聞高瀚後來並沒有吃雪,便離開了。
我想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那日挽歌與我們的糕點,與雪無異,我讓唐染她們用糖水煮,在形狀快散之前,放在蒸籠上,用雪梨汁蒸,應可以應付一下。
挽歌來看我的傷口,道:“謝謝你,你很聰明。”我摸了摸脖子,還是生疼,忽想起這事,問道:“是否如今環采閣上下都知曉了?”她點頭,我輕聲道:“幫我個忙,將這次的事歸在唐染身上。”她愣了片刻,道:“她不會……”我搖搖頭,且不說上次與她說過,更何況有利的事,隻怕她都不會推辭。晚上待傷口好些,去尋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也沒有留下什麽。問了人,才知我前腳剛走,他便也離開了。我鬆了一口氣,害怕惹了麻煩。後幾日我們一直在排練,眼看離那日也隻有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