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退一步，海闊天空（上）

  對《神州之聲》節目組來說，李浩然、侯磊和葉須歡的退出對整個比賽的流程影響不是很大，特別是距離決賽還有那麼久，他們有充足的時間進行調整。 

  不過，當李、侯、葉三人退賽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一波明顯就是蓄謀已久的、針對寧輕舟的輿論攻擊開始在網路世界鋪開。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寧輕舟順應民意踢開樂隊其他成員，幹得漂亮。」 

  「過河拆橋新技能，冠軍在望，累贅們再無利用價值？看來寧輕舟真要獨享『神州之聲』！」 

  「『神州之聲』上演宮斗大戲，看鳳凰男寧輕舟的上位之路。」 

  …… 

  經過幾輪有規模有組織的抹黑，再加上其他幾位決賽選手的支持者們的推波助瀾，寧輕舟忘恩負義的形象很快有了雛形，網路時代形成的淺閱讀習慣，使得網友們輕易接受眼前所見的信息，當「寧輕舟這個寫網文的」、「寧輕舟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為了成名不折手段的寧輕舟」這樣的字眼頻繁在眼前晃來晃去，大家就順便接受了這樣的設定。 

  好像再無稽的事情，再經不起推敲的謊言，在網上都能找到信徒，這是一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如今走在大學校園中，或者坐在地鐵公車上，或者走進咖啡店，只要聽到有人在聊「神州之聲」差不多就能聽到類似的對話： 

  「沒想到寧輕舟是這樣的人，有才是有才，但是人品就教人不敢恭維，人真是為了出名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是啊，我以前還蠻喜歡他的，現在曝出這種事，瞬間對他粉轉黑，以後他的歌，我不會再聽了。」 

  當然，寧輕舟從《好久不見》開始積累起來的人氣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消失殆盡，對明星藝人來說，喜愛和厭惡本就處在一個天秤的兩端，始終保持著一種等量的平衡狀態，所謂多少人愛你就多少人恨你。 

  曹子桓和袁顯奕聯手策劃的這場抹黑固然讓很多人反感寧輕舟，但在這個層面上，也為寧輕舟吸了不少粉絲。 

  「天下烏鴉一般黑，娛樂圈不就這回事，就喜歡寧輕舟這種殺伐果斷的性格，從今天起，對寧輕舟路人轉粉。」 

  「歌好聽不就行了，管那麼多幹嘛，娛樂圈能找到好人？看那麼人爭先恐後地去攻擊寧輕舟，多大仇？」 

  「從《天使的翅膀》到《海闊天空》，寧輕舟出一首歌紅一首歌，看來是戳到某些人的痛神經了，到底是寧輕舟腹黑，還是有人嫉妒心在作祟？」 

  「不遭人妒是庸才，頂寧輕舟到底！」 

  「用《海闊天空》的一句歌詞回一下那些噴子吧：『冷漠的人，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讓我不低頭，更精彩的活』。」 

  這種起於揣測的爭端一旦開啟，最終的走嚮往往都是一場不可控制的亂戰，這是曹子桓和袁顯奕願意看到的一種結果，在他們使出最終的殺手鐧之前，自然是越亂越好，關注度越高越好。 

  因為抬得越高，摔得才越痛，才越響。 

  到八月中旬的時候，圈內幾家主流媒體也開始關注到這件事，不過寧輕舟現在進入封閉訓練階段，不接受任何媒體採訪，而葉須歡、李浩然、侯磊三人更是被家裡人嚴密保護起來，同樣採訪不到。 

  原本就帶著傾向性的幾家媒體發覺自己竟然吃了一個新人的閉門羹，心情當然不會多好，表現在出街的通稿中，就是以貌似客觀的態度，極具引導性對寧輕舟「頗有微詞」。 

  有時候，「頗有微詞」比「破口大罵」殺傷力大得多，因為前者常常顯得真實，迷惑性更強。 

  即便是有兩世人人生經驗的寧輕舟，面對這種局面，心情也受到不小的衝擊，特別是看到幾個朋友不停地在群里安慰自己，攻擊抹黑者，就覺得特別荒謬，以及憤慨。 

  當有一天，在讀大學的小弟寧平豐打來電話時，寧輕舟終於體會到了那些明星擔心親人朋友的心情。 

  更重要的是，現在曹子桓他們因為曹憲的原因，還沒有對他們下手，一旦他們把曹憲調走，後面的事情可能會更讓人頭疼。 

  到8月20日這天，《神州之聲》開始為期一周的綵排，為了確保直播不出任何差錯，這種循環反覆的綵排是十分必要的。 

  流浪貓其他三位成員離開之後，寧輕舟和曹憲的表演方式不得不進行一番調整，其中自選歌《海闊天空》將由兩人合唱。 

  流浪貓樂隊作為一個樂隊參賽，固然有人多的優勢，但他們的劣勢也同樣在此，導師評分的時候，或許會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主唱的歌聲中，但當評判權落在媒體和觀眾手裡的時候，樂隊每個人的表現都會變得非常重要，亮點可以拉分，而缺陷亦足以致命。 

  現在只剩下兩個主唱，表演形式反倒重歸簡單了。 

  經過三天的綵排，整個直播秀的流程基本完全理順，後面四天則是在順暢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 

  8月27日，萬眾矚目的「神州之聲總決賽」開始倒計時，受這種氣氛的影響，網上沸沸揚揚的爭吵都平息了不少，或者開始為最後一擊蓄勢。 

  28日凌晨，正在熟睡的曹憲忽然接到二哥曹子文的電話，曹子文在電話里語氣急促，說在美國的二叔突發心臟病，已經被緊急送往醫院。 

  曹憲立即從睡意中驚醒，連問十幾次「你沒騙我吧」，曹子文回道：「大哥、我、子建還有小華現在正準備去機場。」 

  曹憲完全懵了，她心裡懷疑這可能是曹子桓的一個局，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破局的方法，即使這種事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得不去一趟美國。 

  在曹家，能讓曹憲感受到溫暖的人不多，但二叔曹德絕對算得上第一個，那種疼愛從幼時綿延至今，早已根深蒂固，當初她不顧父母反對，和何一利在一起，家族長輩，就只有二叔支持自己。 

  好在直播是明天晚上，如果確認是假的，至少還有時間趕回來，這麼一看，好像又不是假的，不然曹子桓何必要給自己留兩天一夜的時間？ 

  儘管如此，曹憲還是給曹子建打了一個電話，只是還沒來及說話，就得到了同樣的消息：「大姐，你要跟我們一起過去嗎？」 

  「……我從上京走。」 

  掛了電話之後，曹憲趕緊去敲寧輕舟的門，把事情跟他說了一下，讓他幫自己請個假，寧輕舟安慰了兩句，要送她去機場。 

  「你這兩天需要好好休息，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了。」曹憲說著風急火燎地回房間拿了手機、錢包和一應證件，連行李也來不及打包，邊在手機上訂票邊匆匆趕去機場。 

  至此，流浪貓樂隊倒數第二個成員終於被成功調走。 

  寧輕舟回到房間之後，在床上坐了五六分鐘，盯著牆壁，一動不動地發著呆，午夜昏沉，思緒紛亂，他也有了自己的決定。 

  白天來臨的時候，曹憲那邊自然沒有任何消息回來，反倒是吳季重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曹總說你是聰明人，事到如今，應該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一身黑色襯衣的吳季重笑容可掬的看著寧輕舟，忽然側頭看著寧輕舟，故意以那種玩味的語調問：「你，明白吧？」 

  寧輕舟笑而不答。 

  吳季重道：「曹總說了，因為你比較特別，雖然當面拒絕過他一次，但他還是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做對選擇，那寫書也好，唱歌也好，你都會得到最好的環境和最豐富的資源。」吳季重說著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怎麼樣，知道我們曹總有多惜才了吧？」 

  寧輕舟面沉如水，不想跟他去聊這些事情，神出鬼沒地問道：「司馬仲達那顆腦袋真能轉一百八十度嗎？」 

  「你說什麼？」吳季重一怔，覺得這個問題好沒頭沒腦。 

  「司馬仲達啊。」寧輕舟認真重複道：「他的腦袋真能像橡皮一樣旋轉一百八十度嗎？」 

  吳季重皺眉道：「我是來跟你聊這個的嗎？」 

  「狼顧之相，很厲害的人。」寧輕舟點點頭自顧自評道：「不過吳先生，你還是偷偷地提醒你們家曹總或者你們董事長一句，要小心那一家子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吳季重真有點糊塗了。 

  「我還有事，就不多陪了。」寧輕舟明知道吳季重還有一肚子逼要裝，怎麼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8月28日這天，《神州之聲》節目組集體轉移到國家體育館，進行直播前的最後一次綵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