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風滿樓
五月底，《神州之聲》盲眼海選錄製完畢，四位導師各自的十二名隊員已經就位，下面就是十二進一的隊內擂台賽，等四個戰隊的第一全部擇定后，「神州之聲」最盛大的四強決戰直播秀便隨之拉開帷幕。
不管是因為電視台主推還是因為流浪貓樂隊自身的實力及人氣，他們都不可能在隊內擂台賽中被PK掉，實際上在錄製節目的過程中，包括左正平，其他幾位導師也都私下找寧輕舟聊過音樂，寧輕舟親耳聽幾位導師對選秀節目的各種吐槽，也覺得特別有意思。
「我是來選神州之聲，又不是來選神州之慘。」
「他們覺得歌唱比賽就是比誰嗓子高，一首睡前兒歌都恨不能飆出歌劇的效果。」
「寧輕舟你要切記一件事，不管你唱歌技巧掌握了多少，唱歌的時候，千萬不要故意炫，你可以投入、偶爾也可以放肆，但不要一句歌真音假音給我轉七八道，這是大忌，以後寫歌也是這樣。」
至於蔡文姬，終於還是沒忍住當面邀起歌：「深情、愁緒、渴望、含蓄、優美，寫這首歌的時候，我腦子裡竄來竄去的大概就是這幾個關鍵詞，但是當歌詞寫出來之後，好像又沒一個能符合條件，要麼刻意了，要麼少了點什麼。」
「和女人心事有關的一些意緒嗎？」寧輕舟問。
蔡文姬笑道：「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女人不渴望愛，愛而不得才憂愁，憂愁的心事又不能直說，所以有了含蓄，誒，估計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最近想歌想得有點神經了。」
寧輕舟笑著點頭，說：「明白的。」
「那你有什麼建議嗎？」
「這個要想一想，不然肯定會獻醜。」
6月10日，周五，晚上九點，《神州之聲》正式在神州電視台三套開播，不出意料，寧輕舟那首《從開始到現在》一經播出，立即被瘋狂傳播，音樂論壇被鋪天蓋地的評論貼刷屏，微型博客熱門也被「從開始到現在」、「神州之聲」、「流浪貓樂隊」以及「寧輕舟」強勢霸榜。
節目沒有正式播出前，大家都猜到這首歌會火，但是包括寧輕舟在內，沒有人料到會火到這個地步，甚至讓人有種反常的感覺，這裡面固然有節目組運營的成分，但這樣的結果仍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
寧輕舟和曹憲、葉須歡等人說起這件事，語氣和表情都非常謹慎。
葉須歡倒不以為然，說：「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節目沒播出前，就已經砸了好幾輪宣傳，大家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來，加上你之前那幾首歌的反響都很好，所以……」
侯磊和李浩然也贊同葉須歡的說法：「主要是以前沒這麼火過，突然成了那麼多人關注的焦點，總會有點不真實的感覺，習慣就好了。」
寧輕舟看向曹憲，曹憲想了一會，搖頭說：「我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即使不對勁，也不是壞事吧？」
寧輕舟暫時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只好走著瞧。
擂台賽的時候，寧輕舟沒有再出新歌，把之前用來安慰江寒雪的那首《從頭再來》拿過來排了一下，同樣得到導師們一致好評。
當流浪貓樂隊進入隊內三強的時候，寧輕舟那個不好的預感終於露出獠牙的尖尖。
六月中旬的某天，一個標題為「寧輕舟的樂隊還是累贅」的帖子在網上被四處傳播議論，帖子以寧輕舟鐵杆粉絲的口吻，理智而專業的分析了流浪貓樂隊對寧輕舟的拖累以及寧輕舟單飛的各種益處，帖子雖然沒有攻擊樂隊其他成員，但是字裡行間偶然流露出來的挑撥和調侃十分誅心。
「節目組不是安排了專門的伴唱伴奏嗎，寧輕舟何必還要自帶伴奏伴唱？」
「不得不說，我之所以知道流浪貓樂隊，完全是因為了聽了《海闊天空》和《好久不見》，因此我覺得寧輕舟一個人參加比賽完全沒問題。」
「說起來，其實我也會彈吉他，希望寧輕舟下次組樂隊收了我，讓我也抱抱大腿，去見見世面。」
……
這個帖子很快在網上掀起論戰，成為一時話題，李浩然和侯磊四人看到帖子，被氣得不行，雖然不至於去質疑寧輕舟，但是心裡終歸開始有點不舒服，曹憲和葉須歡倒顯得很清醒，特別是曹憲，她看到帖子的第一反應就是把大家叫到一起，然後提醒大家這是有人故意在挑事。
這個時候，寧輕舟已經大致猜到事情的眉目，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從五樓十二城被曝光開始，這個精心策劃、步步為營的陰謀在一點一點鋪開，他不敢想象當這個局完全展開后，會是怎樣一種激烈的局面。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寧輕舟沒有解釋許多，跟大家分析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下面他們會逐一把你們幾個人的身份扒出來，然後開始拿我網路作者的身份做文章，把我塑造成一個居心叵測的投機分子。」
寧輕舟也是這個時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曝光自己網路作者的身份，因為在音樂界，「寫網文的」這個身份，會在大家腦海中形成一種先入為主、沒有節操的低等感，好像「他一個寫網文的，什麼事干不出來」、「寫那種垃圾文字的人，能是什麼好人」等等。
曹憲道：「我們不管就是了，隨他們怎麼編，有什麼意義呢？」
寧輕舟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人心複雜叵測，豈是一句「不管」就能解決得了的？
擂台賽的錄製過半，「累贅VS樂隊」的討論愈演愈烈，不出寧輕舟所料，反駁那個帖子的網友開始逐一開扒流浪貓樂隊其他成員的背景，什麼「鼓手是某議員的女兒」，什麼「貝斯手是某國企老總的兒子」，什麼「吉他手的爸爸給國家領導人看過病」……
這一波下來，「寧輕舟才是抱大腿」的結論就新鮮出爐了，而由此衍生的「難怪神州之聲這麼看重流浪貓，他們敢不看重嗎」、「還比什麼比啊，直接把冠軍頒給流浪貓樂隊得了」等話題則成了意外之喜。
所謂眾口鑠金，等到隊內三進一的比賽開始的時候，流浪貓樂隊的氣氛開始有點奇怪，雖然曹憲在一直給大家做工作，但是當你一打開網路，就看到滿屏的「寧輕舟的樂隊」、「寧輕舟是核心」、「全是寧輕舟的功勞」、「他們要不是出身有點背景，寧輕舟幹嘛選他們」等言論，多少會覺得憤憤，哪怕知道那些和寧輕舟無關。
直到孔文舉戰隊一位名叫甄洛洛的人氣女選手向寧輕舟約歌，流浪貓樂隊的矛盾終於第一次爆發。
「你說你會考慮是什麼意思，你不會真的打算給甄洛洛寫歌吧，你要知道她可能是我們決賽最大的對手。」
因為寧輕舟沒有直接拒絕甄洛洛，脾氣最著急的李浩然有些不滿，加上最近內心的積憤，說話的語氣不免有點沖。
曹憲忙圓場道：「寫不寫歌是輕舟的自由，而且人家一個女孩子，怎麼好直接拒絕？」
寧輕舟沒有直接拒絕的原因倒不是因為甄洛洛是女孩子，而是她的身份讓他好奇：甄洛洛？哪個甄洛洛？
「好，寫歌是他的自由，這個我不說了，另外有件事我覺得奇怪，那天寧輕舟推測說網上接下來會曝光我們幾個的身份，接著網上就真的曝光了，我想知道，這個是怎麼猜出來的？」
李浩然有這個疑問不奇怪，因為網上現在已經有人在分析之前所有的爭論和話題，全是「寫網文的」寧輕舟一手策劃的，目的是借幾個富家子弟炒作自己，為以後單飛做鋪墊，踩著他們上位。
至此，寧輕舟網路作者身份被曝光的原因就水落石出了。
聽到李浩然的這個質問，寧輕舟驚訝地看著他，反問：「你真懷疑我？」
侯磊接道：「我們了解你的人品，不會懷疑你，浩然估計只是好奇你怎麼猜那麼准吧？」
這個解釋，其實也是一個疑問。
寧輕舟愣了一會，說：「網上這麼揣測我，高估了我的炒作能力，低估了我的人品。」
曹憲不等李浩然再接話，打斷道：「浩然，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曹憲和李浩然出去之後，葉須歡問侯磊：「李浩然是不是看上那個甄洛洛了？」
侯磊搖頭微笑，表示不知道。
在曹憲和葉須歡的協調下，流浪貓樂隊第一次危機總算有驚無險的被化解，之後他們順利地拿到隊內第一，成為全國四強。
由於全國四強爭霸是全程直播，因此從隊內擂台賽錄製完畢到直播秀開場會有一個節目播放的周期，按照檔期算的話，決賽直播的開場時間是8月29，也就是暑假的倒數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