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明月不敵燈火
寧輕舟和江寒雪到咖啡館的時候，看到曹雨琴正在指揮裝修工人工作，江建中站在旁邊出謀策劃，陳千帆和黃鸝則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觀察。
「注意保持距離。」
「注意掩飾。」
寧、江兩人互相提醒了一句，然後過去跟大家打招呼。
「你們兩度蜜月回來了。」看到寧輕舟和江寒雪，曹雨琴笑著走過來調侃了一句，心虛的二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好在曹雨琴沒有刨根問底，又回頭叮囑工人道：「大家工作都確保細緻，不用趕進度。」
黃鸝趕緊跑過來拉住江寒雪，連聲問：「有沒有要到孔明簽名，有沒有要到孔明簽名？」
江寒雪惋惜地搖了搖頭，然後從包里掏出黃鸝的筆記本，遞給她，說：「孔明是去了，但是他上台表演之後就離場了，根本沒機會。」
黃鸝接過筆記本，抱著江寒雪是有意逗她的一線希望打開，結果自然一無所獲，不禁大為失望，然後寬慰江寒雪道：「沒事，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江寒雪笑道：「我是沒要到簽名，但寧輕舟他好像……有所斬獲。」
寧輕舟隨即配合地掏出另外一個嶄新的筆記本，在眾人面前晃了晃，曹雨琴伸手把筆記本抄了過來，邊翻開邊說道：「故弄什麼玄……咦，孔明簽名。」
黃鸝聞言，趕緊把頭伸過來，看到孔明寫的那行字，著急道：「琴姐快給我看看。」
曹雨琴笑著把筆記本給黃鸝，黃鸝念道：「給黃鸝：祝你生活愉快、天天開心！你有一個很棒的朋友，感謝你的支持——孔明。是孔明的字，是孔明的字，真是孔明的簽名，他還寫了我的名字，你們看到沒，嗯？」
黃鸝說著把筆記本展示給大家看，大家立即紛紛點頭表示「看到了看到了」，黃鸝把本子抱在懷裡，一臉少女心泛濫的表情說道：「孔明寫了我的名字，還祝我生活愉快、天天開心。」
寧輕舟補充道：「我是在廁所里碰到的孔明，然後請他給我簽的名。」
曹雨琴笑著接道：「你是不是威脅他，如果不給你簽名，你就曝光他的尺寸？」
黃鸝不滿叫道：「琴姐！」
曹雨琴舉手道：「我錯了。」
寧輕舟還要進一步講述孔明簽名的細節，忽然感到一陣冷意襲向自己，眼珠一動，看到陳千帆正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己，忙正色道：「孔明給我簽名的時候，還讓我帶兩句話給你。」
黃鸝驚喜交加，指著自己道：「你是說孔明有話帶給我？」
「對。」
黃鸝舉起手做制止狀，道：「舟哥你先別說，讓我做下心理準備。」
過了幾秒鐘后，黃鸝平復呼吸，道：「可以說了。」
寧輕舟心裡好笑，暗道：「幸好不用齋戒三日，再沐浴更衣，不然這幾天我就要出去住酒店了。」寧輕舟完全不理滿臉殺氣的陳千帆，鄭重其事地跟黃鸝說：「孔明讓我告訴你的話，是兩句詩。」
「孔明還給我寫了詩。」黃鸝撫著心口，已然陶醉，而陳千帆雙手抱在胸口，已然崩潰。
寧輕舟點點頭，說：「那兩句詩是『世人都道日月好，不惜燈火在眼前』。」寧輕舟念完這兩句詩，江寒雪轉頭看向他，眸中目光，漸趨溫柔。
黃鸝重複了一遍，問道：「他這兩句詩要告訴我什麼的？」
寧輕舟解釋道：「直譯過來就是，世上的人都說天上的太陽和月亮如何如何美好，卻沒有珍惜眼前的燈火，太陽和月亮再美好，那也只是屬於所有人，只有眼前那一串燈火才會一直陪伴自己，給自己溫暖，一定要好好珍惜。
意譯的話，要先把日月合起來組成一個『明』，也就是代表孔明，而這裡的『燈火』代表的是那些一直陪在我們身邊不離不棄的人，比如千帆，整體說來就是孔明的好只是鏡花水月，眼前的那個人才是真正能陪你度過一切風雨，嘗盡人間冷暖的真命天子，才是你要好好珍惜的人。」
說到這裡，陳千帆臉上的表情早已從「我非揍丫一頓不可」變成「寧輕舟就是我親哥」，如果不是當著大家的面，他已經上前抱住寧輕舟叫親哥了。
其他幾個人也被寧輕舟忽悠得頗有感觸，江建中道：「孔明還是挺理性的一個人。」
黃鸝自然不會因為這兩句話就對孔明粉轉路人，反而會更加敬重自家偶像的貼心，不過同時她也聽出了寧輕舟話里提醒和暗示的意思，偷偷地瞟了陳千帆一眼，把陳千帆瞟得差點魂飛魄散。
黃鸝看陳千帆本來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在聽完寧輕舟那篇詩詞分析之後再去看，那意義就不同了，很大層面上來說，黃鸝這一眼偷瞄等於是在認可陳千帆就是自己的小呀小燈火。
暖昧的氣氛稍微僵持了一會，曹雨琴提議道：「先去吃飯吧。」
寧輕舟忽然想起來什麼，說：「我稿費已經發了，請你們吃食指動。」
江建中道：「我爸媽後天過來，我已經定好了食指動，輕舟你換一家吧。」
曹雨琴道：「對，就在這附近找一家好了，等會還要過來盯裝修。」
「也行，你們要去哪一家？」
「亭林廣場的隨園吧。」
「走起。」
曹雨琴道：「舟舟你先跟我去把行李箱放我車裡，你們幾個在這等一會。」
寧輕舟拖著箱子和曹雨琴一起朝停車位那邊走過去，走了一段距離，曹雨琴問：「舟舟你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跟寒雪在一起了？」
「絕對沒有。」
曹雨琴老謀深算笑了笑，道：「你別想瞞著我，剛才你們兩一出現就已經有點不自然，好像在刻意迴避什麼似的，還有你在瞎編那什麼明月燈火的時候，寒雪看你的眼神那麼暗裡著迷，說什麼都沒有，我會信嗎？還不從實招來。」
寧輕舟嘆了一口氣，說：「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琴姐，我跟寒雪的關係確實比之前更進了一點，因為在上京的時候，我們碰到了景漫和她男朋友，寒雪為了給我撐場子，假裝我女朋友，這真真假假的可能讓我們有點分不清了吧。但琴姐，你要相信我，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壓根連牽手的地步都沒到。」
「你成天就跟我整這些新詞，還朋友以上，戀人未滿，得了吧你。」曹雨琴仍有疑惑，但也有一半信了。
放好行李箱回去跟大家匯合的時候，寧輕舟忙悄悄地給江寒雪發了一條簡訊，跟她統一口徑。
碰面之後，曹雨琴果然不動聲色、城府極深地隨意跟江寒雪聊起碰到景漫他們的事情，江寒雪現場編故事，把她如何假裝寧輕舟女朋友，寧輕舟又是如何用十萬稿費打景漫和李凱臉的經歷跟大家分享了一下，由於江寒雪的故事有真有假，有概括有細節，大家聽得完全難辨真假。
走到亭林廣場的時候，他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唱歌，黃鸝反應最快，說：「好像是曹憲。」
「我是一隻，漂泊流浪的黑貓，一隻原來長著白毛的黑貓……」
曹憲那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像衝天而起的煙花，飛入高空，自行爆開，隨後餘韻散滿全場。
陳千帆道：「聽說她拒絕了跟漢王朝的聯姻后，跟家族徹底決裂了。」
寧輕舟看了陳千帆一眼，兩人會心一笑，為了跟黃鸝有更多話題，陳千帆最近一段時間在惡補八卦知識，平時瀏覽網頁，也開始主動點開娛樂版塊。
黃鸝道：「不是拒婚，真正的原因是何一利接受了建安開出的豐厚合約，主動跟曹憲提了分手。」
曹雨琴稀奇道：「他不玩搖滾的嗎，怎麼骨氣這麼短，膝蓋這麼軟？」
「趨利避害吧，」寧輕舟道：「如果他不接受合約，建安肯定有另外一套方案對付他，比如讓他永遠進不了主流的音樂圈子，永遠做一個地下通道和廣場歌手。」
曹雨琴冷笑道：「音樂圈子是他建安畫的嗎？他不讓誰進，誰就進不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寧輕舟點點頭。
黃鸝也贊成道：「琴姐，舟哥說的是對的。」
寧輕舟補充說明道：「你們平時偶爾關注娛樂圈，難道沒有這種感覺嗎，就是有的藝人明明演技和長相都不拔尖，但他們卻一直在一線，而另外一些藝人各方面條件都不差，卻始終半紅不紅？」
「不紅是因為他們還沒碰到合適自己的作品吧？」
「沒有那麼簡單，對很多人來說，即使他們遇到了最適合自己的作品，也不過就是火那麼一段時間而已，想真正長期待在一線，需要混對圈子，保證自己能一直有機會到大家眼前晃一晃，因為所謂一線明星，不過就是在觀眾眼前晃來晃去的頻率的高一點的藝人罷了。
對於何一利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歌手而言，建安絕對有實力把他完全排除在那個圈子之外，除非他本人有十分逆天的才華，足以讓建安的那些對手不惜代價簽他，不然想以個人之力對抗建安，簡直就是蜉蝣撼大樹。」
江寒雪道：「如果他沒有名利心，專心做自己的音樂，也可以不用跟建安屈服。」
「然而他有。」
江建中感嘆道：「舟舟這四個字概括了一切。」
曹雨琴道：「他一個男人沒有曹憲一個女孩有種，他配不上曹憲。」
這時曹憲剛好唱到「我不要萬眾矚目的榮耀，我只要溫暖身體的懷抱」。
江寒雪道：「他想去追逐日月，所以放棄了自己的燈火，他會後悔的。」
寧輕舟道：「走吧，去吃飯。」
六人朝隨園走去，身後的亭林廣場淹沒在曹憲悲傷的歌聲里。
我是一隻流浪的黑貓
一隻原來長著白毛的黑貓
我流浪在長滿荒草的廢棄庭院
我流浪在潮水退去的陽光海灘
海邊的漁夫告訴我
時光就像那流水
一去不回頭
我有家難回
我無家可歸
我是一隻流浪的黑貓
一隻原來長著白毛的黑貓
我蹲在老樹的枯藤上唱歌
唱出自己的悲喜和歡樂
我學那憂鬱的孤狼對月長嘯
想喚回童年無憂無慮的味道
我不要萬眾矚目的榮耀
我只要溫暖身體的懷抱
我有家難回
我無家可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