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的是你
《盤龍》以摧枯拉朽的聲勢崛起，固然是當前網文圈最奪目的大事件，但這種大事件放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影響力的範圍就相對縮小，比如在朋來公寓，江寒雪每天情緒波動地跟炒股似的，忽然就冷不防地就來一嗓子「六萬啦，六萬啦」或者「破七啦，破七啦」，再或者莫名其妙地移到大家面前，然後微微點頭，說：「已經八萬收藏了噢……」
但對江寒雪、黃鸝、江建中、陳千帆他們來說，這件事唯一的重點僅僅就是「江寒雪簽了一本成績不錯的新書」，如果實在要說第二個關注點的話，那必然是，江寒雪因為一本成績不錯的新書，瘋掉了。
寧輕舟作為圈內人，他當然是那個最能理解江寒雪的人，他深知江寒雪當初被從書劍逼走時的委屈和不甘，他深知《盤龍》的大火在這個圈子裡意味著什麼，他在這件事上，絕對堪稱最理解江寒雪的那個人。
儘管如此，當江寒雪邀請他一起守《盤龍》零點上架時，他還是拒絕了，並不是因為他不願意熬夜，而是因為他如果同意的話，《盤龍》零點是不可能更新VIP章節的。
原因很簡單，上架之後的章節更新是一個全新的流程，上架之前沒辦法定時發布VIP章節。
「反正你現在又不用上班，你就不想跟我一起見證網文界的新紀錄？」江寒雪循循善誘道。
「我現在是不用上班，但我6號要去參加建安的面試，我總要準備一下吧。」
回到新海兩周后，寧輕舟把自己重新做的簡歷發給了柳函，三天後接到柳函的回復，說3月6日，建安會在總部進行一次全天的面試，已經幫他拿到一個名額，然後柳函又把一些面試的攻略發了給他。
根據柳函的攻略上面說，編劇面試，一般會有個現場命題編故事的環節，面試官會隨便說一個東西，比如茶杯、樓梯、紅色的雨傘等等，然後讓你即興編故事，寧輕舟當初跟柳函一樣，是直接進公司實習，轉正後開始做編劇助理，倒沒有經歷過這種面試。
江寒雪也沒有再繼續勉強寧輕舟，實際上她自己也清楚，《盤龍》能不能創造首訂紀錄，乃至能不能成為網文史上的一個奇迹，對她的幾個朋友來說，意義不大，就好像曹雨琴最近剛賣了一套價值上億的別墅，她也無法真正體會這件事對曹雨琴的影響。
做朋友的話，能真心替對方取得新成就而開心就好，至於過程，不用了解那麼詳細，更何況，他們幾個除了寧輕舟之外，大哥、琴姐、千帆和黃鸝壓根不知道首訂破五千、首訂破萬是什麼概念。
2月28日，周一，大家下班之後在301聚餐，然後一起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
今天這場電影是寧輕舟請的客，而且他特意把看電影時間選在了晚上八點，這樣等電影結束之後，差不多就有十點多，再回到公寓洗刷一番到十一點，然後江寒雪就不用等那麼久了。
「我還養了幾十章書沒看，所以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從電影院回來的時候，江寒雪悄悄跟寧輕舟說道。
「沒有啊，我就是買票的時候看到八點場人比較多，你知道的嘛，我看電影最喜歡人多。」寧輕舟解釋說。
「噢，那就與我無關咯。」江寒雪狡黠一笑。
寧輕舟也笑起來，說：「不值一提的小事啦。」
回到301公寓之後，曹雨琴笑著說：「剛剛你哥在我沒說，沒想到舟舟對你還挺體貼的。」
江寒雪裝傻道：「琴姐什麼意思啊？」
「他知道你今晚要熬夜，就故意請我們看這麼晚場的電影，這樣你就可以少等一會了。」
「啊，琴姐，你真的想多了。」江寒雪大搖其頭，一副覺得這話太荒謬離奇的樣子。
曹雨琴老謀深算的一笑，說：「你們倆早晚會露餡。」然後去衛生間洗漱了。
江寒雪回到自己的房間，先把筆記本電腦端到床上，然後在瑜伽球上做了一會舒展筋骨的瑜伽，又對牆壁著壓了一會腿，才跳到床上。
十一點二十，距離開通上架還有四十分鐘，江寒雪把電腦放在一邊，拿過手機，開始看養了一周的《盤龍》。
她之前剛看到主角帶著寵物鼠闖「迷霧山谷」刷副本的內容，後面寫到主角救了一個叫艾麗斯的女孩，看到這裡，江寒雪出於編輯的職業習慣點評道：「刷副本、搶裝備、收寶貝，再加上泡妹子，齊活了。」
再往後看兩章，江寒雪啞然失笑：「還有感情戲？」
《盤龍》的主線是主角通過奇遇和勤修不斷升級，最終成為巔峰強者的故事，這個基調在開篇第一章就定下來了，因此江寒雪看到「夜風中的紫色」、「冬天裡的玫瑰」這些章節時，覺得挺訝異。
當然，最讓她驚訝的是主角後面居然被初戀女友劈腿！
臨上架之前，主角被劈腿？
江寒雪看到這裡，趕緊拿過電腦，在工作群里問：「大家誰在跟《盤龍》？」
十幾個在守上架的編輯先後回到：「在跟。」
「在跟。」
「在跟。」
……
江寒雪又問：「我養了幾章剛看完，發現主角被劈腿了？」
然後是一串省略號的回復，主編深藍說：「沒錯，書評區和論壇都已經炸了，好多讀者覺得這是NTR劇情，太虐，接收不了。」
總編玉麒麟忽然接道：「但是後面處理得不錯，主角化失戀為力量雕出了一件名為『夢醒』的超大師級作品，裝了一個滿分的逼，應該不會影響成績。」
「好吧，這作者膽子也真大。」江寒雪回了一句，忽然心裡一動：「失戀，夢醒？」
江寒雪又把手機拿了過來，繼續往下面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特別是看到上架前那兩章「凄涼雪」和「十天十夜」，越發覺得主角這段失戀狀態描寫得有點熟悉，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那天在KTV喝得酩酊大醉的寧輕舟。
這個線索一出來，之前那些一直隱藏在心底，若隱若現的蛛絲馬跡全變得清晰起來。
那天琴姐請客吃食指動，回來的路上，他忽然莫名奇妙地問自己最喜歡的奇幻作品是哪部，當時自己還勸他不要寫奇幻類作品呢。
那天琴姐勸自己跳槽，把書劍好作者挖光，當時寧輕舟立即跳出來，說什麼他是自己從書劍挖得第一個厲害的作者，但直到現在他好像也沒準備在問鼎發書，《唐鼎》也寫得斷斷續續的，原來他早就開了馬甲過來了嗎？
然後是那封郵件，自己到現在還在奇怪，到底是哪個作者會那麼死心塌地地跟隨自己，哪怕自己連去處都沒定，想一想，這個圈子裡，除了他寧輕舟，還有哪個作者會那麼支持自己啊？
想到這兒，即使是坐在溫暖的被窩裡，江寒雪也忍不住渾身顫抖：「五樓十二城是寧輕舟，寧輕舟是五樓十二城……」
痴痴地呆了半天，江寒雪忽然想起什麼，在大工作群里問：「葉青在嗎？」葉青是問鼎的簽約編輯。
另外一個編輯回：「簽約編輯下班后一般是不上線的，江總有急事打電話吧。」
「沒什麼急事，想起一個作者的合約問題，明天過去問吧。」
江寒雪關了KK對話框，然後敲開自己的私人KK，找到寧輕舟，打開對話框，輸入道：「睡了嗎？」
發送。
對面同樣在等上架的寧輕舟看到江寒雪發來的消息，嚇了一跳，感覺這三個字冷幽幽的，想了想，機智地用手機回道：「躺床上了，正要睡。」
「噢，不等發了V章再睡嗎？」
「嗯？啥意思？」
「十二少大大新書收藏破十萬，整個網文界都在等著看你的首訂成績，所以你不先發完V章再睡嗎？」
過了好一會。
寧輕舟：「你知道了？」
「真的是你？」
「你剛剛在誆我？」
再度沉默。
江寒雪：「還有兩分鐘到十二點了，你先去發章節吧。」
寧輕舟：「好。」
三度沉默。
江寒雪：「寧輕舟，謝謝你。」
寧輕舟：「江寒雪，不客氣。」
隨後，寧輕舟上傳了《盤龍》VIP的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