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誰是黑手?
「阿爸,出事了。」
雷啟爭一把推開辦公室大門,看見雷覺昆手上拿著花灑,正在小心給盆栽澆水。雷啟爭也顧不得行禮問候,惶急喊道。
「閉嘴!」
雷覺昆抬起頭狠狠瞪了雷啟爭一眼。
看見雷啟爭依然還是這幅莽撞毛躁的樣子,雷覺昆兩肋間便騰起一股無名業火。面容一板,霜眉倒豎,眼窩中冷芒迸射,像一對冰魄寒光寶劍,直刺得雷啟爭遍體生寒。
雷霆威壓之下,雷啟爭慌忙低下頭,不敢直面雷覺昆擇人而噬的目光。
「哼!不成器的東西。」
雷覺昆冷哼一聲,心中更感失望。兩個兒子,一個衝動易怒,一個安靜文弱,都不是可以獨當一面的領袖人才。後繼無人,九龍雷家,恐怕是要敗落了。
雷覺昆心中微嘆,沒有理會雷啟爭,回頭繼續專心致志給盆栽澆水,彷彿這才他一天之中最為重要的工作。
香江人篤信風水之說,尤其是經商之人,辦公室內經常會養一些盆栽植物以求化煞增運。
按照風水玄學理論,植物本身具有特殊氣場,可以和周邊環境配合沖消。譬如,在電磁輻射環境下,植物可以產生與之相抵消的氣場。在渾濁污穢的環境中,植物則可以去除穢物,起到凈化空氣的作用。當植物按照五行八卦的特定方位擺放時,就會成為屋中重要的氣源。植物放射出來的氣息與八卦方位結合,藉由相生相剋的原理,平衡周邊氣場,可以催生助旺屋主運勢。
雷覺昆侍養的這盆萬年青,枝繁葉茂,長勢極盛,擺置在辦公室的正東方位。東方五行屬木,《易經》震卦。震為雷,和雷覺昆的名字恰好契合。因此,在東方擺上盆栽,可以幫助雷覺昆聚氣擋煞,祛病消災。
東方又是青龍之位所,道家素有紫氣東來之說,適合位高權重之人。將盆栽置於東方,有助於提高領導威信,梳通人際關係,上下同心,精誠團結。
萬年青屬於闊葉植物,枝葉厚圓,果實鮮紅,除去風水學上的應用之外,也可以吸收環境中的有害物質,凈化空氣,美化居室。有助於屋主調節心態,放鬆心情,寧神通竅,緩解疲乏。
「當行則行,當止則止,凝心定氣,處變不驚。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得?毛毛躁躁,叫我怎麼放心把這個家業交給你?」
侍弄完盆栽,雷覺昆這才收起花灑,回到主位上坐下,望著雷啟爭板著臉教訓道。
「是,阿爸,我知道錯了。」
雷啟爭低垂著腦袋,低聲囁嚅說道。
見雷啟爭低頭認錯,雷覺昆緊繃的面容這才稍微緩和下來。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雷啟爭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還算不錯,有點長進,不過還是需要雕琢一番,好好磨磨性子,才堪大任。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你急成這個樣子?」
雷覺昆冷哼一聲,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一邊批閱一邊問話。
雷啟爭嘴唇嚅動了兩下,沒敢說話。偷瞥了雷覺昆一眼,見其臉色已經緩和,這才戰戰兢兢遞上報紙。
雷啟爭現在就好像剛在數學模擬考中得了鴨蛋的熊孩子,回家找家長在試卷上簽字,雙股顫顫,不敢看嚴厲父親的臉色,哪裡還有平日里驕橫跋扈的囂張氣焰。
雷覺昆望了雷啟爭一眼,面露疑惑之色。接過報紙,凝目望去。很快,那篇「永善義莊」的報道就進入了雷覺昆的視線。
雷覺昆雙眼驀然圓睜,腦袋「嗡」的一聲炸響,頓覺天旋地轉。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覺昆面色驟變,放下手中報紙,望向雷啟爭急聲問道。
「這個永善義莊就建在寶靈街,原本是一個車廠,和我們剛剛收購的35號地只有一街之隔。」
雷啟爭哆嗦著嘴唇,小聲解釋道。
聽到雷啟爭這番話,雷覺昆臉色凝重,兩道濃眉緊緊皺起。
雷覺昆久歷商界,自然知道這座永善義莊對於35號地塊會有何等不利影響。
不過,雷覺昆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短暫震驚之後,旋即收斂心神,皺眉思索對策。
「不用慌,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微一思索,雷覺昆心中已有定計,望著雷啟爭擺擺手,面色沉穩說道。
「寶靈街是商業街,在那裡建義莊,受影響的可不止我們一家。阿爭,你派人去和周邊商家聯絡一下,大家共同行動,聯合向港府施壓,我看他這個義莊還怎麼建?」
雷覺昆冷哼一聲說道。
「大不了花點錢,另外買塊地皮建所義莊就是。」
義莊這種陰氣聚集的地方,只要不是在鬧市區,建在哪裡都無所謂。大不了在新界偏僻地方買塊地,另建一所義莊替代便是,想來港府絕不會阻攔。
想通此節,雷覺昆心神頓松,面色微微緩和下來。
「阿爸,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得。」
望著雷覺昆古板嚴厲的面龐,雷啟爭心頭打顫,不敢多言。只是事情已經迫在眉睫,雷啟爭避無可避,只得牙一咬,心一橫,豁了出去。
「阿爸,我買地的錢是從一家財務公司借得。只是短期拆借,本來打算拿下地皮后,就用銀行貸款還債,現在出了這種事情,銀行根本就不會給我放款,我拿什麼還債?」
「借款期限是多久?」
雷覺昆雙眉一軒,瞪著雷啟爭問道。
「10天。」
雷啟爭怯怯答道,臉色煞白。
「10天?」
雷覺昆嗓音陡然拔高,雙眉吊起,面色驟變。
「今天是最後一天。」
「啪!」
雷覺昆聞言,頓時怒不可遏,抓起桌上茶杯就往地上一摔,頓時四分五裂,茶湯灑了一地都是。
「你這個蠢貨,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雷覺昆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抓住雷啟爭,扇死這個無能的蠢貨。
如果多給幾天時間,以雷覺昆在商界的面子,也能湊出幾億資金緩解燃眉之急。只是現在只剩下十幾個小時,雷覺昆仲縱然有通天徹底的本事,也是無力回天了。
雷覺昆不是船王包玉鋼,背後有財神爺沈弼撐腰,一枝穿雲箭就可以調集20億資金。這幾年雷家每況愈下,特別是丟了九龍巴士之後,聲勢早已大不如前。
「阿爸,這不能怪我啊。本來一切都很順利,銀行審批已經通過,說好今天會放款,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雷啟爭急聲辯解道。
「廢物,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人家早就在前面算計好了,你還傻乎乎想著銀行放款?做夢吧?」
雷覺昆怒容滿面,瞪著雷啟爭,恨鐵不成鋼。
這件事情前前後後串起來一想,很明顯就是一個精心布置、環環相扣的圈套。對方選擇在最後關頭髮難,就是為了打雷家一個措手不及。
對手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將雷家所有可能的應對之策都已經計算進去。攻則動於九天之上,守則藏於九幽淵底。一旦發動,便要畢其功於一役,不給雷家留下丁點翻盤機會。這份心機手段,著實恐怖可怕。
有這樣實力和手段的人物,遍覽香江眾豪,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一隻手掌可以數得過來。
「阿爭,你拿了什麼去財務公司抵押?」
雷覺昆雙眉擰成一個「川」字,心念電轉,沉聲問道。
「我把九龍建業的股份抵押了。」
雷啟爭戰戰兢兢回道。
聽到雷啟爭的回答,雷覺昆絲毫未覺得意外。雷覺昆對自己的兒子很了解,雷啟爭能拿得出手的抵押物,也就只有手頭九龍建業的股份了。
果然如此。對手的目標必然就是九龍建業。
這個幕後黑手處心積慮,想要謀划九龍建業,究竟又是何方神聖?
「會不會是葉容天?」
雷覺昆微一沉吟,喃喃自語道,神色不太確定。
要說香江商界,誰有能力手段發動這樣的攻勢,葉容天自然是其中一個,何況兩家最近鬧得不是很愉快。葉容天既有動機也有實力,自然是雷覺昆心目中的頭號懷疑對象。
「阿爸,我覺得不像是葉容天的手筆。葉容天怎麼可能知道我們要去競買35號地塊?」
雷啟爭壯著膽子小聲說道。
「哼,幼稚。葉容天若是有心算計我們,只消花點錢,什麼消息拿不到?」
雷覺昆冷哼一聲,不屑斥道。
「時間上也不對啊。葉容天動念收購金公主院線,不過是最近才有的事情。車廠那塊地皮可是幾個月前就已經轉手了。對方根本就是深謀遠慮有備而來啊。」
雷啟爭望著雷覺昆,欲言又止。
「你這麼說,是不是心裡還有什麼想法?說吧,阿爭,你覺得這個盯上雷家的黑手,又會是誰?」
雷覺昆望著雷啟爭說道。
知子莫若父,雷啟爭隨便撅下屁股,雷覺昆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阿爸,我覺得…我覺得…這個幕後黑手…可能就是阿鳴。」
雷啟爭眼中厲芒一閃而逝,心一橫,望著雷覺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