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要畫出彩虹
「蛋仔，快下來食飯啦，菜都涼了。」
「知道了，老豆，馬上就好了。」
九龍旺角一間臨街小閣樓里，方遠神情專註，伏在一張破舊長桌上寫寫畫畫，時不時會抬起頭，目光穿過桌前木窗，望向對街的「明德武館」。
中華功夫獨步天下。49年後，大陸破四舊，大量武師跑到香江教拳，在香江帶起一股習武之風。
後來電影業興起，拍攝了大量功夫片，特別是李小龍崛起后，更成為廣大香**少年膜拜偶像。一時間，練拳習武在香江蔚然成風。
方遠打小就有一個功夫夢，希望有一天能像大俠霍元甲或者電影中的李小龍一樣，除暴安良大殺四方。可惜家境貧困，方遠也只能在心底找一處陰涼的地方，將夢想深深埋進泥土之中。
「明德武館」是一棟舊式唐樓，堂前有一大片院子。院子西角有一株榕樹，幸好樹冠只是遮住半邊院子。
每天早上響鼓過後，武館學徒就會在院子里一字排開，在師傅棍棒督導下開始吆喝練拳。
方遠也會每天準時起床，趴在自家閣樓窗口上偷偷觀看模仿。每當這時，方遠就會覺得自己就是躲在牆后偷藝的一代宗師霍元甲，全身熱血沸騰，儘管因此打壞不少家中器具，經常被老豆痛罵責打，方遠依然屢教不改，最後老豆也只能聽之任之。
入學后，課業愈發緊張，方遠也沒有時間繼續「偷師學藝」。幼時的功夫夢似乎已經漸行漸遠，遺忘在不知名的角落裡。
幾年前電子遊戲傳入香江，特別是《小蜜蜂》（即《太空侵略者》）、《吃豆人》、《大金剛》這些經典遊戲相繼問世后，在香**少年中興起了一股街機遊戲熱潮。
和同齡人一樣，方遠也被屏幕下面可以隨意操控的卡通小人深深迷住。
方遠最喜歡的電子遊戲是《小蜜蜂》。每當他駕駛著太空船擊潰外星侵略者時，他都有一種無與倫比的爽快感。好像小時候除暴安良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中五畢業后，方遠讀了一年預科后報考了香江中文大學電子工程專業，這讓方遠老豆大為不滿。電子工程？這是幾個意思？畢業后修電風扇嗎？以方遠的成績，報考香江大學一點問題沒有，出來當律師那才有錢途嘛。但這一回，方遠沒有聽從老豆的安排。
少年時期的功夫夢並沒有遺忘，反而隨著年歲的增長，小時候埋下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破土而出，愈發茁壯了。
方遠凝視著桌上畫稿。畫風不是很好，勉強可以分辨出有兩個主角，一個拿著匕首，另一個赤手空拳，被一群凶神惡煞的爛仔團團圍困。
這是方遠幾個月來的心血。
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遊戲的名字一定要夠響亮，這樣才能吸引人。
《雙節棍》？
太俗，不夠威猛。
《截拳道》？
文縐縐，和遊戲內容不太搭。
《李小龍》？
會不會侵權？
那麼，不如就叫《雙截龍》？
方遠的眼睛漸漸明亮起來，在「雙截龍」這個名字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勾。
清風拂過，畫稿一頁頁快速翻動，畫上的小人好像也開始動了起來。
這一刻，方遠眼神狂熱，感覺自己就像是創造世界的神。
我要畫出彩虹！
「嘟嘟嘟…」
汽車喇叭聲突然從窗外傳來，將方遠從太空中拉扯回地球。
「大佬大佬，快下來迎駕，茗姐過來了，快點啊。」
一個十三四歲豆芽一樣羸弱的小姑娘「噔噔噔」跑上樓，推開方遠房門大呼小叫道。她是方遠的妹妹，方方。
方遠從窗戶上探頭往下望去，果然看見一輛炫酷紅色保時捷停靠在路邊。
方遠匆忙下樓，方遠老豆早就在樓梯一旁守著，一臉神秘微笑。
原本，方父對方遠進入力天這家不知名的小公司頗有微詞。在他眼中，以兒子的天才，怎麼也得進入愛美高這樣的大公司才行。
過年的時候，上班才一個月的方遠回到家，將十張金燦燦的「大金牛」甩在飯桌上，方父立刻態度大變。
公司大小不重要，重要得是老闆夠不夠爽快。公司再大也是老闆的公司，和打工仔沒什麼關係。只有拿到手的「大金牛」才是自己得。
何況現在還有富家女倒追。
要得，硬是要得。
看見兒子下樓，方父臉上笑容意味深長，給了兒子一個大拇指，又肯定得點點頭。
這是男子漢的鼓勵。
方遠一臉黑線，顧不得跟老豆解釋，邁開腳步匆匆離開。
「Kitty，走神。」
方遠拉開紅色保時捷車門，禮貌得問候了一聲。
駕駛位上坐著一位年輕女孩，身上裹著一條亞麻色披肩，容貌冷艷，秀髮如瀑，氣質如風，有一種令人捉摸不定的感覺。
「老伯剛才那個手勢什麼意思？」
梁秋茗扭頭冷聲問道。
「啊！？你都看見了？」
方遠正坐在副駕駛位上系安全帶，聞言不禁大吃一驚。一滴冷汗不自覺從額頭淌下。
「哼！我警告你，別對本姑娘有非分之想，聽見沒有！不然我花了你。」
梁秋茗遞給方遠一記刀子般嚴厲的眼神。
「我哪有。」
方遠頓時叫屈。
女皇啊。生人勿近，連老闆都愛理不理。不過，畫功沒得說，方遠曾看過梁秋茗自己畫得一部卡通小人書，據說老闆看過後大為讚賞，以後還打算把它改編成遊戲。
方遠也想請梁秋茗給自己的畫稿潤潤色，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的意中人一定是一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駕著五彩祥雲過來娶我。」梁秋茗一邊開車一邊微笑憧憬道。
方遠眼睛一翻，忍不住搖頭。女人吶，總是愛做夢，再強勢知性也有天真的一面。
「你搖頭是幾個意思？覺得不可能還是說我配不上？」
梁秋茗猛地剎住車，轉身一把揪住方遠衣領，上身如大山一般壓過去，眼睛惡狠狠瞪著方遠問道。
「哪有啊？我怎麼敢。」
方遠神情驚恐，頭搖得像撥浪鼓，欲哭無淚。
這樣彪悍的女子，老豆還慫恿自己去追？簡直是把兒子往火坑裡推，是親生得嗎？
都說女人是老虎，遇上千萬要躲開。
「哼。」
梁秋茗鬆開方遠，取出一包漢堡遞了過去。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早飯？」
方遠肚子正餓，也沒客氣，接過來一邊吃一邊好奇問道。
「幾次來，你不都這樣？難道今次例外？」梁秋茗撇撇嘴說道。
「謝謝！」
方遠道了聲謝。女人凶歸凶，不過還蠻貼心。
「謝什麼謝？你當我白送？中午你請，別想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