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智谷

  「嘎啦」一聲刺耳的響聲，百葉窗被人輕輕拉開，久積的灰塵漱漱而下。 

  夕陽的斜光透過窗葉之間的間隙，投射進塵封已久的辦公室內。 

  金黃色的光柱中，無數細小可見的微粒歡快放肆地舞蹈，好像在參加一場狂歡節的盛大派對。 

  斜光照射在兩張年輕的臉龐上，映射出一條條明暗間隔的光紋。 

  「這就是你把公司設在火炭的原因？」 

  透過窗口，幾棟掩映在綠樹花叢中的建築物進入王妍的視線，那裡是香江中文大學校區，與宏業大廈僅隔了一條大埔公路。 

  香江中文大學是香江最早的兩所大學之一，校園佔地面積137公頃，是一所以「中國研究」、「生物醫學科學」、「信息科學」、「經濟與金融」、「地球信息與地球科學」為五大重點研究領域的研究型綜合大學，被譽為亞洲最美的大學校園之一。 

  香江中文大學的前身是新亞書院。1963年，新亞書院與崇基學院、聯合書院合併，組建成現在的香江中大。 

  香江中文大學的創立，打破了大英帝國殖民地近五百年來只允許一所高等學府存在的鐵律，是20世紀亞洲地區「非殖民化」的表徵之一。 

  香江中文大學的出現，在香江掀起了一場「中文運動」，終結了英語壟斷香江官方語言的局面。 

  「ada姐，你有沒有聽過美國矽谷？」 

  葉容天望著香江中大美麗的校園，沒有正面回答王妍的問題。 

  「美國龜谷？可笑的名字，很有名氣嗎？」王妍鄙視道。 

  對於她不了解的領域，王妍一慣持有鄙視態度。 

  「矽谷」這個詞最早出現於1971年。 

  「硅」是因為當地企業大多以硅晶元設計和製造著稱。「谷」則是因為其所在地中心原名為聖塔克拉拉谷。 

  八十年代初期，矽谷之名還沒有像後世那樣婦孺皆知。即便在美國，熟悉矽谷的人也很有限，矽谷甚至一度被人誤稱為「硅膠谷」。所以，王妍這個港大畢業的文科生，不清楚矽谷之名，也是情有可原。 

  「矽谷是美國加州聖塔克拉拉谷的別稱，以生產硅晶元著稱。這裡高科技企業雲集，比如惠普，比如蘋果電腦。簡單一句話，矽谷是美國最重要的電子工業基地，代表當今世界先進生產力的發展方向。」 

  「這和中大有什麼關係？」王妍不解道。 

  「矽谷原本只是一片蠻荒之地，為何能在短短几十年間發展成為全世界最為知名的電子工業集中地？因為在它的邊上有一所大學——斯坦福大學。」葉容天耐心解釋道。 

  斯坦福大學全稱為小里蘭德.斯坦福大學。1885年註冊成立，是美國鐵路大王老里蘭德.斯坦福夫婦捐資建立的一所私立大學，以紀念他們英年早逝的兒子小里蘭德.斯坦福。 

  斯坦福大學是美國最頂尖的大學之一。有人說，斯坦福大學相當於哈佛加麻省理工，這句話雖然有點狂妄，其實也不無道理。 

  斯坦福大學的專業設置相當於哈佛與麻省理工之和。在全美最熱門的四大專業（醫學、法律、工程、商學）中，斯坦福大學均名列前茅。美國人經常說，哈佛的學生能寫不能算，麻省理工的學生能算不能寫，而斯坦福大學的學生則是文理兼修。 

  斯坦福大學作為一個不過百年歷史的後起之秀，又是私立學校，為什麼能夠這麼牛？這就要從它和矽谷的關係說起。 

  斯坦福大學作為一所私立大學，辦學經費必須自己籌措，政府不會資助一分錢。二戰以後，斯坦福大學陷入財政危機，為了度過難關，斯坦福大學決定建立科技園區，將部分學校的土地（斯坦福大學有三十二平方公里的土地，相當於兩個澳門大小。）出租給一些高科技企業，為它們提供服務，並從中獲取租金收入和服務費。 

  1951年，「斯坦福科技園」創立，吸引了一批新創公司入駐落戶。從此，斯坦福科技園成為美國第一個依託大學創辦的高技術工業園區，這就是矽谷早期的雛形。 

  斯坦福科技園的建立是斯坦福校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事件，不僅一舉化解了斯坦福大學的財政危機，同時也為斯坦福邁入世界一流大學創造了契機。 

  斯坦福大學作為一所私立院校，又遠離美國政治中心，所以它從政府拿到的科研經費要遠遠少於其他名校。但在矽谷形成規模后，斯坦福大學每年從工業界獲得的研究經費，卻要遠遠超過其它名校，這為斯坦福大學的持續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 

  學校和企業之間的項目合作，不僅可以為學校提供辦學資金，同時也能使學校的老師學生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實際問題，培養鍛煉他們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 

  這種「廠校結合」的合作模式為斯坦福大學培養鍛煉了一大批技術上的全才。同時也幫助他們看清產業發展的方向，避免學術界與工業界脫節的現象。這就是斯坦福大學能迅速從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成為世界一流名校的原因所在。 

  反過來，矽谷同樣是這種合作模式的受益者。 

  在全世界有很多類似於矽谷的高科技企業集聚區，但在一兩個領頭企業衰敗后，這些高科技集聚區就開始不可逆轉地走向下坡路。矽谷卻能打破魔咒，始終長盛不衰，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斯坦福大學能夠向矽谷源源不斷地提供智力支持，包括專利技術支持以及人才支持。 

  斯坦福大學專門設立了「技術專利辦公室」，以專利許可和技術轉讓的形式把斯坦福大學的先進科研技術轉讓給矽谷的高科技公司。 

  斯坦福大學還允許矽谷企業派遣工程師和科學家作為兼職學生在斯坦福大學接受高等教育，幫助企業工程師保持技術優勢。 

  斯坦福大學又是矽谷創業人才的搖籃，每年都會有大批的優秀畢業生補充矽谷的智力庫。 

  「你是想說，矽谷之所成為矽谷，是因為有了斯坦福大學的智力支持，對不對？」 

  「部分正確。沒有斯坦福大學的智力支持，矽谷不可能有今天的規模。反過來說，如果沒有矽谷的反哺，斯坦福大學也不可能成為世界一流的大學。這是一種共生互利的關係，就好像非洲鱷和牙籤鳥一樣。牙籤鳥幫鱷魚剔牙，鱷魚則為牙籤鳥提供免費午餐。 

  中文大學有香江最強的電子工程專業，我們力天世紀有最好的產品開發平台。我們和中大完全可以互惠互助，建立這種互利共生的合作關係。」 

  香江中大的電子工程系設立於1970年，是香江最早設立的電子工程學系。第一任系主任為高昆教授，被譽為「光纖通訊之父」。 

  高昆教授是世界知名的物理學家。2009年，高昆與威拉德和喬治共享諾貝爾物理學獎，成為繼李政道、楊振寧等人之後，第八位獲得諾貝爾科學獎的華裔科學家。 

  「你的設想看起來很美，可惜忽略了三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王妍不以為然道。 

  「願聞其詳。」 

  葉容天擺出一幅虛心接受再教育的姿態。 

  「第一，火炭不是矽谷；第二，中大也不是斯坦福大學；第三，力天世紀更不是惠普公司也不是蘋果電腦。」 

  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ada姐，你總是能化複雜為簡單，在錯綜的表象中找到事物的本質。」葉容天撫掌讚歎道。 

  「少拍馬屁。」 

  王妍回了一記白眼。 

  「你說得不錯，無論是火炭還是中大，現在都沒辦法跟矽谷與斯坦福大學相提並論。不過我友情提醒你注意一點，矽谷和斯坦福並不是天生就這麼強大，它們也經歷了由弱到強的發展過程。 

  我們是追趕者，我們有后發優勢。而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有力天世紀。 

  力天世紀的確不是惠普，因為力天世紀在我葉容天的正確領導下，將會發展成為比惠普偉大一百倍的公司。 

  我們力天世紀要做得，就是把中大變成斯坦福，把火炭變成矽谷。 

  不！是比矽谷更加強大的全球智力集聚地——智谷！ 

  這是我們每一個力天人持之以恆、神聖而不可推卸的歷史使命。」 

  葉容天以一個有力地下揮動作結束了自己激昂的演講。 

  「沒有可能！」 

  王妍嗤之以鼻。 

  「我葉容天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 

  葉容天繼續洗腦。 

  王妍撇撇嘴，對葉容天這種莫名其妙膨脹的自大已經習以為常。 

  「我拜託你現實點。做生意要一步步來，不要好高騖遠，更不能頭腦發熱。」王妍搖頭無奈道。 

  「現在最大的現實就是，我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用1000萬賺到7000萬。」 

  以事實為依據往往最具有殺傷力。 

  「不是每次都會這麼好運。」 

  王妍的回擊綿軟無力。 

  「你以為我靠運氣？不，我靠得是這個，」葉容天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步步緊逼，「還有這個。」他又抬手指了指天空。 

  「美國人有矽谷，我們中華人有智谷。」 

  「就靠香江這個彈丸之地？」 

  王妍抓住最後一枚劫材負隅頑抗。 

  「當然不是。」 

  葉容天大手一揮，指向北方，目光深邃，語氣堅定。 

  「不要忘了，那邊還有十億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