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枝枝
她想了想,“四個月。”
月份再大,就不好趕路了。
慕容傷下意識想要把她的手捉過來把脈。
四個月了,肚子還挺大的,不會是雙胎吧?
秦嫵豈會給他摸到自己的機會?
趕緊把手扯開,“你幹嘛?又動手動腳!我已經說了,這幾個月直到我生下女兒,你都不能碰我。”
慕容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算了。
他手指蜷了蜷,沒再說話。
秦嫵:“我們去落珈山。那裏有個小管事是我舅舅。我們去投奔他,剛好你懂點醫術,也許能掙下一份家業呢。”
慕容傷手指按住眉心。
來了,那種詭異的違和感,又來了。
除了最開始的生氣之外,這位娘子待他還是很溫柔的。
慕容傷直覺,他們的身份必然不會如此簡單。
從沒見過出逃的女子身上帶著這麽幾隻罕見的靈蠱。
除了噬心蜘蛛,另外兩隻,萬金難求,價值連城。
隻是他現在什麽事情都不記得,自然無法反駁。隻能把所有的疑惑,都壓在心底。
…
臨近傍晚,兩人跟著借宿這一家農戶的大兒子,去相隔三十裏外的村落還牛車。
那個方向正是秦嫵和慕容傷要去的,便一起坐著牛車過去。
雖說借住了一日,但秦嫵給了不少錢。
因此送別的時候,家裏的農婦很是殷勤地塞了好些煮雞蛋給秦嫵帶著。
秦嫵提著煮雞蛋,對那大嬸微笑告別。
牛車有點高度,下麵墊著個小木凳,人踩著上去。
農婦的大兒子,紅著臉過來攙扶秦嫵。
慕容傷不著痕跡扶著秦嫵的腰肢,擋開那人的手。
那大兒子看了他一眼。
眼中的鄙視挺明顯——切,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
很好,想必秦嫵已經把“他們波瀾起伏的命運”盡數告知這一家人了。
慕容傷不在意旁人的情緒,他盯著秦嫵的腳。
刷——踩著木凳上去,裙擺如風,動作利落。
哪裏看得出來,是懷了四個月的身孕。
秦嫵觸到他的目光,笑臉微微僵住。大意了,踹個枕頭跟揣一個真球,還是不一樣的。
秦嫵端著賢妻臉:“夫君怎麽了?”
慕容傷沒說話,跟著上了牛車,坐在她身邊。
…
晚霞漫天。
伴隨著一聲鞭響和咩咩的聲音,牛車啟動。
微風吹拂著坐在牛車上的北燕主君的頭發。
這人穿著打著補丁的粗糙布衣,活像村裏最俊秀的讀書郎。
不說話,狗脾氣也沒發作的時候,還挺賞心悅目。
慕容傷把手伸到她麵前。
秦嫵:“……幹嘛?”
慕容傷:“路上顛簸,你靠著我。”
秦嫵:“……”這麽體貼的?有點懷疑不是失憶了,難道是被人穿了?
晚霞籠罩之下,她側頭看著他片刻。
“枝枝。你之前總是叫我枝枝的。”
枝枝——
這兩個字在慕容傷唇舌間轉了轉,仿佛帶著些青嫩桑樹的氣息。
心中忽然壓抑不住,呼嘯而來的情感。
他聽過這個名字,就像是刻在他心底,每一次默念,都會卷起一陣柔軟的風。
。
路上走了三四日。
傍晚,他們行到一個小鎮,準備在這裏落腳。
落珈山在北燕的中西部,從上京撫寧府過去,要跨越兩個州郡。幸而時間還來得及。
秦嫵帶著慕容傷在客棧裏吃麵。
抬頭一看,櫃台旁邊掛著一本萬年曆。上麵日期寫著三月初一。
秦嫵拿筷子的手頓了頓。
忽然想到,金華宮裏也有一本日曆,那人日夜對著翻看。
每到夜深,便會鄭重撕下一頁。日曆越來越薄,離預想中那重要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秦嫵嘴裏的麵忽然就不香了。
抬眼看去,對麵的年輕男人,垂著頭,安安靜靜吃著麵。
她望著他的時間有些長了,那人察覺到什麽。
把自己碗裏的煎雞蛋,夾起來,放到她碗中。
秦嫵:“……”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這麽凶的麽?
…
可能是因為他這次特別乖巧。
那雙冷黑眼睛,看人的時候,也總是平和安寧,沒戳到秦嫵的痛點。
秦嫵吃完飯,考慮片刻,決定帶他出去轉轉,給他買點小東西關愛一下。
雖然他不記得了,但對他來說,今天也是個大日子了。
也是巧了,昨日趕路經過隔壁縣,剛巧遇到官府張榜捉拿的匪徒,撞到他們手底下。
容湛哥哥兩招下去,卸了那匪徒兩條胳膊,扭送縣衙,得了十兩銀子獎勵。
這十兩活生生,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剛巧今天能用在他身上。
。
入了夜,街上人挺多。
秦嫵拉著慕容傷,一邊閑逛著,一邊想著要送他什麽東西。
“好好跟著我。跟丟了可沒處找去。”
她伸手過去,抓住慕容傷的兩根手指,牢牢牽住。
身體也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邊,好像已經這麽做了無數次。
兩人雖然都穿著普通的布衣,奈何顏值都很高,一路過去,引得無數人側目。
秦嫵隻顧看街上的攤子。
忽然間,一個黑瘦漢子,泥鰍似的從人群裏竄出來,埋著頭直直就要往秦嫵身上撞。
眼看著碰上了,一隻手從旁邊伸過去,攬住秦嫵的腰把她帶到一邊。
黑瘦漢子收力不及,一頭撞到別人的攤子上去。
攤子是賣糖人的,旁邊圍著幾個孩子,攤主正用銚子澆糖畫。
黑瘦漢子直衝上去,熱糖汁糊了一臉。引得尖叫一片,罵聲不迭。
慕容傷問身邊的姑娘,“沒事吧?”
秦嫵抬頭對上他的眸子,臉上露出一個大大微笑。
“沒事,多虧了夫君,麽麽噠。”
慕容傷:“……”
等那黑瘦漢子頂著一頭一臉的糖爬起來,兩人哪裏還有影子?
糖人攤的老板,拽著他不依不饒。直到把荷包裏的銀子都丟過去,才算脫了身。
…
黑瘦漢子啐了一口,拐到隔壁街上。
那是一家豬肉鋪子,貨架上掛著幾條紅白豬肉,腥水潑得到處都是,還沒靠近,就能聞到臭味。
肉鋪屠夫,正坐在店門口磨殺豬刀,直磨得那尖刀白光閃閃,寒意逼人。
黑瘦漢子嘿嘿笑兩聲。
“大哥,那兩人我已去探過了,兩個外鄉人而已。”
“既敢不知死活捉了二哥去領賞,便活該橫死在咱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