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我把我的命給你
秦嫵起身,滿殿尋找慕容傷。
殿外伺候的內侍和宮女們都不知下落。
最後還是符內官,頂著張笑眯眯的臉過來回稟。
“美人不必急,陛下和三七有要事處理,出宮去了。想必晚上,就能回來。”
和三七出宮去了。
秦嫵腦袋裏的弦斷了。
“去做什麽了?”
符內官麵有難色,“這就不知道了。好像是皇城司那邊,有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秦嫵摩挲著指環,心裏有些沉沉的。
他一向什麽事情不瞞她的。要做什麽,更是早早就會同她說。
抬頭看去,天幕陰沉,臨近三月,居然又飄起了桃花雪。
一片片薄雪墜落下來,清冷如霧。
…
到了晚上,陰雲合著暮色籠罩四方,霧氣沉沉。
小雪還沒停。
下了一日,地上並沒存住雪,全都化成了濕漉漉的水。
秦嫵喜歡下雨天,但她不喜歡這種天氣,又冷又古怪。
慕容傷不在,她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總忍不住想他。
一天之內,打發內侍往皇城口去探了七八回,看慕容傷回來了沒。
當然,他一直沒回來。
金華殿內燈影重重。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連燈火都是冷清的。
秦嫵對著一桌子菜發呆。
喜兒和絨絨對視片刻,嘀嘀咕咕。
小蜘蛛爬到秦嫵手背上,爪爪碰了碰她手指上的指環。
“枝枝,這裏麵有蠱蟲。”
秦嫵嗯了一聲,她感覺到了。
但是這隻蠱吧,不知怎麽的,有氣無力,好像在冬眠的樣子,也不想跟人溝通。
所以秦嫵現在也不知道這是什麽蠱。
喜兒小小聲:“枝枝,這是同心蠱。”
秦嫵頓了片刻,“什麽同心蠱?”
喜兒看向絨絨,“就是,就是有兩隻蟲蟲,它們生死都會一起。”
秦嫵:“??”
慕容傷,練了同心蠱送她?
戒指裏麵的小蠱蟲動彈了一下,有氣無力地反駁。
“才不是。”唉,它可真是太難了。
絨絨揮著爪爪,“那你說,你是幹嘛的?”
這蠱蟲雖然是同心蠱,但是並沒有進入秦嫵體內,隻是住在指環裏,所以算不得正經同心蠱。
早在秦嫵還沒醒過來的時候,絨絨已經圍著指環咬了一圈了。
隻是不知道怎麽打開,裏麵的小東西也出不來。
絨絨對這些蠱蟲之間有種感知。
那小蟲子自己介紹說,它是同心蠱。
陌生的小蠱蟲歎了口氣,透著股子生無可戀的氣息。
“雖然,窩本來是同心蠱。但是,窩現卻沒辦法完成同生共死的使命。”它語氣帶著濃濃的悲傷。
秦嫵:“什麽意思?”
意思是這樣的。
正兒八經的同心蠱,本來是情人之間,為了表示此生唯你,此誌不渝,才下在彼此身上的蠱。
若是其中一方意外死了,另一方身上的蠱蟲就會跟著發作,兩人會同時死去。
故而叫同心蠱。
秦嫵手上這隻蠱蟲,自然也有另外一隻蠱蟲跟它對應。
但是,像它們這種蠱蟲,是要進入宿主身體裏,才能完成使命的。同心蠱顧名思義,要潛入宿主的心髒裏。
就好像它的cp蟲子那樣。
但眼前這條蟲子,卻被封在指環裏出不來,自然不會對宿主有什麽影響。
反之,若是另外一隻cp蠱蟲的宿主死了,它也會跟著一起死去。
一對人,一對蟲,死的隻剩下一個人了,還怎麽同心嘛?
怪不得它如此唉聲歎氣,生無可戀。
秦嫵撫摸著手上的指環。
忽然想到昨夜夢裏,似乎夢到慕容傷親吻她,還跟她說:我把我的命給你。
她本以為大約是做夢,看著手上的小指環才意識到。
他真的把他的命給了她。這小蟲子若是死了,慕容傷也會跟著一起死。
…
秦嫵跳起來,踢踢踏踏衝到殿門口。
一路奔跑出來的風,衝得滿殿的金花枝立燈的燈影,搖晃不止。
她站在殿門口朝外看。
殿外陰雲沉沉,狂風呼嘯。
連綿的宮殿坐落在陰雲之下,像是伺機待動的凶獸。
“——快去準備馬車,我要去皇城司。”她厲聲說道。
符內官看著她,欲言又止。
陛下臨走時說過,不要讓秦美人出宮。
但是,陛下現在不在宮裏,符內官看著他長大,心裏也很憂慮。
他沒有多說什麽,立刻就去安排了。
。
秦嫵的馬車剛出了城門沒多久,被人攔下來。
車簾撩開,她看到了皇城司北院長房滄。
不由得一愣,“你怎麽來這裏?”
房滄:“陛下吩咐我守在這裏。”
等到天黑之後,若是秦十一出宮,就告知她主君的位置,陪她一起過去。
房滄:“你莫急,三七在陛下身邊。騰蛇衛都在。”
對,騰蛇神衛。
這是在北燕,是在慕容傷的主場。便是真跟石蓮對上了,也不會那麽危險。
再說,石蓮從西域逃到這裏來,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他身體裏必然有內傷。
最起碼,秦嫵刺進去的那根紅色骨刺,應該就還在。
給她骨刺的那老東西可都說了,這是石蓮的克星,能壞了他這些年煉的護體邪功,讓他生不如死。
她開始有點後悔。
之前是不是就應該待在石蓮身邊,不該回來?
那樣起碼他要做什麽,她還能猜到一些。
馬車太慢,秦嫵索性下了車,跟著房滄一起騎馬。
夜風夾帶著雨水,冷冷拍打過來。
“他去了哪裏?”秦嫵坐在馬背上問。
房滄:“大聖安寺。”
幾匹快馬,劃破風雨中的夜色,呼嘯著朝城外駛去。
。
秦嫵不知道,就在今日傍晚,她在金華宮對著一桌子飯菜發呆的時候。
上京城的大聖安寺內,燈火通明。
慕容傷踩著石階,一步步踏進大雄寶殿。
如海的星光,映照著端坐殿內蒲團上,眉心點了一枚朱砂痣的少年人。
他一雙琉璃瞳孔,盛滿淺淡笑意。
“小師弟,你來了。”
白色禪衣下擺沾染血跡。
整個大雄寶殿,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
血色順著光滑的水磨青磚,鋪滿整座大殿。
倒在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溫熱的氣息還未散去。
那人就坐在慈悲垂眸,俯瞰終生的金佛像之下。
嘴角微微的笑意,與頭頂那佛像,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