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美人與內侍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諸君為陛下選秀,費心費力。”
“陛下自然也關愛諸位大人。隻是——”
三七話鋒一轉。
某些大臣,並未寵幸美人,陛下很失望。
不寵幸美人怎麽能有子嗣,沒有子嗣怎麽為國家棟梁開枝散葉呢?
“若是身體實在不行了,宮裏會賜下藥物來。畢竟子嗣是大事。”
“還請大人們主動些,別等皇城司上門送藥。”
眾人:“……”
這、這暴君的意思是,他連臣子們行不行房都要管著?
要是一直不碰這些美人,就有皇城司的人上門來督促他們?
這還有沒有人權了?!
女賓末席,秦嫵托腮看著慕容傷,神情古怪。
慕容傷:“嗯?”
活像個又冷酷又性感的大暴君。
秦嫵小聲道:“你把安如嵐賞給了大司馬?”
旁邊的安如玉和秦聽荷,也都跟著看過來。
神情,嗯,都挺複雜的。
慕容傷:“不滿意?”
秦嫵對他比心心。
“當然不是啦。你是主君,你最大!你幹什麽都成。”
大司馬也是北燕第二有權勢的人。
隻是攀附權勢的話,跟著大司馬也不錯的。
至於具體能在大司馬身邊爬到什麽高度,那就要看安如嵐自己的業務能力了。
。
宮宴繼續。
依舊是絲竹悅耳,妙舞翩然。
但主戲已經唱完了,很多人的心思都已經不在宮宴上了。
倒是主君,依然穩穩坐在女賓的席末。
把那個小姑娘環在懷裏。
時不時貼著耳朵說兩句話。
嘖,若是平日看了,也許還會讚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到了慕容傷這小暴君這裏,活脫脫就是亡國之君和寵妃的既視感。
…
一個小內侍從殿外進來,對著三七低語了兩句。
三七皺起眉頭。
看了眼正在觀賞歌舞的陛下,對其它的內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好好守護。
這才跨出殿內。
神仙台側殿門口。
冷風呼嘯,肅殺雪色覆蓋石階。
一個披著鬥篷的少女正蹲坐在殿前,神色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安美人,有什麽事麽?”
三七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嘴角慣常的笑意中帶著冷然。
那少女抬起頭,楚楚可憐。
正是安如嵐。
隻是此刻,她肩頭在流血,把輕薄的舞袍都打濕了。
血腥的氣味,飄在冷冽空氣中,格外濃鬱。
安如嵐像是沒感覺到傷口裂開。
一雙眼睛淚光閃閃,像是見到了救命的稻草。
“內官大人!我不想去大司馬府!”
“能不能把我留在宮裏,哪怕做個最低等的宮女也可以。”
她一開口,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然後,用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不顧的姿態,跪拜在三七麵前。
“我,我心悅陛下。”
“我背棄婚約入宮,也隻是因為,在大聖安寺,我對陛下,一見傾心。”
少女語氣艱澀,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意剖出來給人看。
“請內官大人成全我。”說著,鄭重叩拜一禮。
三七挑眉。
目光從她的臉上,落在她肩頭的傷口上。
傷口崩裂得挺厲害,已經有血珠,順著裙擺流下來。
三七任由她跪著。“太醫說,你的傷口已經快愈合了。”
安如嵐沒說話。
神色黯然地低下頭去,露出一段雪白細膩的脖頸。
這樣的姿態,便是不回答問題,也讓人心生憐惜,不忍苛責。
不得不說,她對於對付年輕的男人,的確很有手段。
怪不得隻是太卜令府的一個庶女,卻成了京都無數貴公子的白月光。
三七勾了勾嘴角,笑意嘲諷。
“安美人果然心性強大。已經結痂的傷口,硬生生戳開,應該很疼吧?”
安如嵐身體晃了晃。
蒼白著小臉。
“大人,我沒有——”
三七高高在上的俯瞰著她。
之前還蒙在臉上的溫和之意,蕩然無存。
儼然就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冰冷機器。
“沒有?美人是逼著我檢查傷口麽?”
三七雖然不是太醫,但因為身處騰蛇神衛的緣故,從小到大受的傷不計其數。
區區劍傷,又沒傷及要害,會崩裂成這樣?
真以為他傻呢?
安如嵐:“……”
她不敢接話。
因為這傷口,的確是用她簪子戳破的。
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眼下能救她的,也許隻有這道傷了。
她再次叩拜下去,額頭緊貼著地麵。
冰冷的寒意從地上竄出來,她的心跟著顫抖起來。
她不能,她絕不要,去大司馬府伺候那個老頭子!
“——是我,是我用了心計。”
“可那也是因為,我隻想留在宮裏!隻想每日看到陛下!”
她神情急切,伸手就要去捉三七的衣擺,卻被那年輕的內監避開了。
不僅避開了,臉上還瞬間蒙了一層寒霜。
整個人都氣場陰鬱起來,仿佛她無意間越過了什麽雷池。
三七冷冷看著叩拜在地上。
被風雪凍得臉色發白,衣袍還在滴著血的小姑娘。
嘖,換做別人,隻怕不是被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打動。
就是被這種決然無畏的態度打動。
隻可惜——
他無心也無情,恰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姑娘如此抗拒陛下將她賞賜給大司馬,卻沒有在剛才的大殿裏直接反駁。
而是把情緒壓下來,迂回向他求情。
很聰明。
若是當眾違逆了陛下旨意,那就不僅僅是得罪了陛下,還得罪了大司馬。
可就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現在悄悄與他說,就算不成,大司馬府也是條後路,還是可以去的。
三七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意。
一貫隱藏在溫和表象之下的惡意性格,展露出來。
“是不是覺得你很聰明?”
安如嵐:“……”
頭頂的聲音冷冷傳來,比從殿外吹來的徹骨寒風更令人絕望。
“從最開始救駕起,你就用你的心機在算計。”
“救駕?嗬。”
那冷笑聲從頭頂傳來。
像是在宣告她的死刑。
…
一隻冰冷的手,強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捏得非常痛。
安如嵐卻來不及痛呼或斥責他放肆,就被他帶著殺氣的陰戾目光嚇住了。
“你那救駕是怎麽回事,明眼人一看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