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德森的右腿明顯是受傷了,一瘸一拐地追擊著獸靈人,鮮血不斷從他的身上滴落,也不知道是獸靈人的還是他自己的。於劍林的左手軟軟地垂著,右手揮舞著銀虹劍,不斷有逃跑中的獸靈人被他從背後刺死。
“劍林,獸靈人已經退了,快回來。”刑紅趕緊大聲喊道,但於劍林卻絲毫不理會,繼續向前追前。
“老大,不要追了,快回來。”酷猜也抽打著坐騎,拚命往於劍林那邊趕。
於劍林此時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憤怒填滿了他的胸膛,仇恨燃盡了他的理智,他向前猛衝著,不斷追上獸靈人並將它們殺死。
兩個騎兵猛地從身後撲倒了山德森,早已精疲力竭的他立刻軟軟地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刑紅也在後麵策馬追趕於劍林,但於劍林不是山德森,雖然舊傷複發,但他的速度依然很快,任憑酷猜、刑紅等人在後麵猛追,也很難追上他,眾人的呼喊聲,他又充耳不聞。
終於,酷猜追上了於劍林,從身後將他按倒在地。還沒等刑紅鬆一口氣,殺紅了眼的於劍林力量大得驚人,竟然一把將酷猜掀出了幾米遠。
“老大……”酷猜急了,想再上前阻止,但於劍林剛才那一個將他推到了一個水塘裏,情急之中一下子沒能站起來。
此刻,於劍林的眼睛看出去所有的東西都是血紅色的,他的大腦正處於一片混沌中,幸好他還能分出人類和獸靈人,要不然他剛才就已經一劍把酷猜劈了。
就當他又拿起銀虹劍走向獸靈人的時候,他那一片混亂的腦海中,仿佛聽到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一個聲音。
“劍林……”
“劍林,別這樣……”
“劍林,快停下……”
於劍林終於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前方。
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水滴落在於劍林的頭上、臉上,終於開始讓他漸漸地冷靜下來。
“是曉春嗎?”他問自己,但很快,他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林曉春的聲音他太熟悉了,這個聲音肯定不是林曉春的。
“刑紅!”他終於分辨出了聲音的來源。
酷猜再次來到他身邊,將銀虹劍從他手上奪走。被他這一帶,於劍林再也站立不住,慢慢地癱坐在了滿是血水的草地上。
雨水衝刷著濺滿鮮血的地麵,水流漸漸變成了一條條紅色的小溪。獸靈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久,南部平原上就看不到獸靈人的身影了,隻留下紅色的草地和滿地的屍體。
刑紅也終於趕到了於劍林的身邊,他整個人像是從血池裏撈出來的一樣,在雨水的衝刷下,不時有一條紅色的細流從於劍林的臉上滑落,匯入地上的血水中消失不見。刑紅拉住他的手,輕聲呼喚著:“劍林,你還好吧!”
於劍林目光呆滯,兩隻眼睛都是血紅色的,他呼吸急促,全身顫抖不已,不知是害怕還是怎的。刑紅一陣心疼,將他的頭摟進了懷裏,“劍林,你別這樣,你趕快回句話呀。”
於劍林的大腦此時還是一片混亂,那些村民一個個倒下的畫麵還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浮現。刑紅的呼喚在他聽來似乎很遠很遠,但每一聲呼喚都將他往事實拉近一些。
在刑紅的懷抱中,於劍林開始漸漸清醒過來,他眼睛裏的紅潮也開始慢慢地退去。刑紅感覺到,於劍林的右手正在主動握緊她的手,而且越來越緊,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劍林!”刑紅強忍著疼痛,沒有去阻止他。
於劍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漸漸鬆開了刑紅的手,他的呼吸也慢慢地趨於平穩,眼睛裏的紅潮也完全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眼神。
在追擊了幾裏路之後,羅郎很果斷地下令停止追擊。獸靈人已經全部退走了,如果在追擊中再增加額外的傷亡,就得不償失了。
在返回後,羅郎看到刑紅還抱著於劍林的腦袋在雨中發呆時,便趕緊出聲提醒:“刑紅,趕緊弄輛馬車把小於送回城裏吧。”
刑紅如夢初醒,剛想招呼屬下,卻聽到於劍林輕聲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這是他從剛才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看於劍林掙紮著想站起來,刑紅趕緊伸手扶起了他。於劍林回頭看了看那滿地的鮮血和橫七豎八的屍體,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轉身慢慢地向瑞恩城方向走去。
盡管已經恢複了神智,於劍林的眼神還是呆滯而茫然,他機械地一步一步走著,刑紅在旁邊扶著他前行。在他身後,一隊隊的騎兵紛紛下馬,牽著自己的座騎跟在他身後。盡管他走得很緩慢,但除了運送傷員的馬車,誰也不肯走在他的前麵。
瑞恩城內,正對城門的那條大路上,居民們紛紛冒雨圍攏在街道的兩旁,靜靜地看著運送傷員的馬車穿過街道,向著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突然,人群中發出一陣躁動,刑紅扶著於劍林出現在了城門口。人群在經過一陣喧鬧後又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們看到了於劍林的模樣,看到了他滿身的鮮血和虛浮的腳步,可想而知,他剛才經曆了一場怎樣的戰鬥。
沒有歡呼、也沒有掌聲,刑紅攙扶著於劍林,在數萬居民的目光中走上了街道。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崇敬與關切。於劍林的眼神依然是一片呆滯,他看不到身周的一切,他隻是木然地向前走著,要到哪裏去,他自己也不知道。
人群中,鑽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林曉春淚流滿麵地衝向了於劍林,不顧他滿身的血汙,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開始號啕大哭起來。剛才在城樓上,林曉春從頭到尾目睹了整個過程,雖然她以前也親曆過戰爭,也目睹過死亡,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讓她如此揪心。於劍林剛才在一大群獸靈人中拚殺的時候,她的心就一直懸在嗓子眼,他的每一次衝擊,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她不敢看,但又不得不看。雖然於劍林現在平安地回來了,但她還是感到深深的後怕,萬一於劍林有什麽意外,她不知自己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