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坐在銀光的背上,林曉春很舒服地靠在於劍林的胸前。雖然她的那匹粟色小母馬非常溫順,但她每次騎在馬背上還是感到有些心慌慌的,更不用說發生了那三次受驚事件。今天坐在於劍林的身前,她就覺得像是坐在一輛舒服的車上,什麽問題都不用擔心,反正以銀光的腳力,她這點體重根本算不了什麽。
已經閑置多日的銀虹劍被林曉春握在了手裏,平時她對這些殺人的利器總是敬而遠之,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坐在馬上閑得無聊的她居然主動伸手將銀虹劍從於劍林腰間解了下來。銀虹劍的劍鞘隻是普通的木鞘,上麵簡單地箍了幾道鐵皮,與樣式古樸的劍柄相比有些不太協調。劍柄上一層層地纏著細密的銀線,被磨得鋥亮,而且很明顯地有什麽東西滲在其中,層層疊疊。林曉春猜想那肯定是被曆代黃氏祖先手汗滲透的,輕撫著劍柄,她突然想到這其中也有於劍林的手汗,又回想起於劍林不久之前就是用這把劍除掉了一大禍害,不禁心頭“砰砰”直跳。
正如酷猜所言,瑞恩城現在已經十分蕭條,城門口往日的喧囂已經消失不見,諾大的城門隻有兩小隊站崗的士兵,從城門看進去,正對城門的那條大路上空蕩蕩的,隻有一個人在掃地。兩個人不禁搖頭歎息,離開瑞恩城才1個多月,沒想到城裏已經變成了這種模樣。
羅郎早已做好了安排,於劍林他們剛一進城,就有一個士兵專門帶路前往刑紅的住所。於劍林感到暗自羞愧,來瑞恩城已經大半年了,居然連刑紅住在哪裏都不知道。
於劍林一手牽著銀光、一手牽著林曉春行走在寬敞的街道上,路上幾乎沒什麽行人,偶爾遇到的一兩個路人也是行色匆匆,認出是於劍林後,也隻是微微地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
其實,所謂刑紅的住所,隻不過是城防軍的家屬宿舍而已。因為城防軍上上下下,隻有刑紅一個女性,住在軍營無論是如廁還是洗澡都很不方便。於是,羅郎等人就安排她住進了軍營房的家屬樓。據那個帶路的士兵介紹,刑紅是昨天下午才從濟世堂搬出來的,吉米·特裏專門派馬車接送,據旁觀者說,刑紅幾乎連路都不能走,是特裏親自將她扶進去的。
“天哪,那她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自己照顧自己嘛!”林曉春有些急了。
“莫拉雷斯夫人就住在刑隊長的隔壁,特裏大人已經委托莫拉雷斯夫人幫忙照顧刑隊長。”那個士兵這樣回答。於劍林猜想,這位莫拉雷斯夫人,應該就是那位著名馴馬師漢德·莫拉雷斯的夫人吧。
家屬樓是一排兩層的樓房,刑紅就住在其中一幢樓的二樓,帶路的士兵將他們送到樓下後,便告辭了。
“羅郎長官請兩位探視完畢後就出城,不要去城裏別的地方,也不要太多逗留。”那位士兵臨走時還不忘叮囑一番。
上樓梯時,他們很意外地遇到了正在下樓的李中傑。一個多月沒見,李中傑消瘦了不少,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哦,劍林,曉春。嗬嗬,看起來氣色不錯嘛!”李中傑的話聽起來很輕鬆,但依然難掩那一臉的憂慮。
“中傑,刑紅怎麽樣了?”林曉春急切地問道。
“唉!”李中傑歎了口氣,“你們還是自己去看吧!我要趕回去給那些隔離區的人做飯,先走了!”說罷,他搖了搖頭,消失在了樓梯口。
來到刑紅的屋子時,來開門的是一位頭發已有些花白的婦女,足有5尺的腰身,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很讓於劍林擔心她能否走出那窄小的房門。這位就是瑞恩城著名馴馬師漢德·莫拉雷斯的夫人,在將於劍林和林曉春讓進房間後,她很識趣地閃身出去了。
林曉春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刑紅穿著一件寬大的睡衣半倚在床上,人已經完全瘦得走了底樣,蠟黃的臉上兩隻空洞的眼睛沒有絲毫神彩,原本烏黑亮麗的長發變得幹枯發黃,雖然梳理得還算整齊,但看上去依然像是一捆稻草。
看到於劍林和林曉春進來,刑紅的眼神裏明顯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同時臉上現出了一絲微笑,“曉春、劍林,你們來了,太好了。”
突然,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心裏也同時感到“咯噔”一下。
於劍林和林曉春是手牽著手進門的。
雖然於劍林在城中算是個風雲人物,平時女孩子對他拉拉扯扯的也不在少數,包括克莉絲、凱瑟琳、拉琪爾,甚至奎恩都有時會拉著他的手或是抱著他的胳膊撒嬌,在他受傷期間,刑紅本人也經常挽著他在濟世堂的後院散步,但像今天這樣兩個人如此自然地十指相交,刑紅心裏卻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林曉春卻沒有感覺到這些,看著刑紅的憔悴模樣,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她坐到刑紅的床邊,拉住刑紅的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刑紅的手隻剩下了皮包骨頭,摸上去就像是一個雞爪。
“曉春,你別這樣嘛!”看到林曉春這個樣子,刑紅心裏很感動,反過來安慰道:“我總算是活著挺過來了,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是啊!”
林曉春點點頭,淚水卻止不住地湧了出來。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凝重起來,於劍林見此情景,趕緊撫著林曉春的肩頭勸慰道:“曉春,刑紅說得對,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啊……”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手絹,替林曉春擦去了眼淚。
刑紅的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林曉春在接過手絹的時候,明顯有一個抓著於劍林的手舍不得鬆開的動作,盡管隻是一個瞬間,盡管隻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連林曉春和於劍林本人都沒有在意,但卻被刑紅很清楚地看在眼裏。她心裏一陣難受,一時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