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地氣
文東來緊跟著說道：“陌老師，我覺得現在應該是為子回慶祝最重要，其他事兒，包括我的事兒，都不能叫事兒。”
“對，都不叫事兒。”
陌龍勝情不自禁地點點頭，可眼角餘光一閃。
立刻改口：“不，事無巨細輕重，什麽都是事兒，不僅僅是為了子回慶祝，也為所有通過府考的學子慶祝…”
這小子，話裏挖坑，自己差點就跳進去了。
若真跳進去，自己的大儒風度何存？
陌龍勝氣急苦笑，轉身離開後，徑直走進了祖廟，他也得去拜祖。
這才輪到苦儒齋一眾弟子，他們擁了上來，有向文東來賀喜的，有向文東來詢問的。
而文東來的耳中卻隻聽進苦竹的那句溫言軟語：“恭喜你，文哥。”
接下來，便是三天大宴，整個苦儒鎮上，那真的叫不知日夜地狂歡。
而這三天裏，文東來卻纏著公羊刃要他傳授地氣的本領。
府儒搬天力，術儒掌地氣。
這是天儒大陸的常識。
而且他現在也算是一位無儒之徒，更何況在見識了公羊刃的厲害之後，更是心生向往。
最重要的是他在公羊刃的身上，看到一種古時俠客的風度。
這種與世界脫節、格格不入的俠客風度，讓他異常沉迷。
他也想成為大俠，或者說每一位生在儒文化世界的男女們都有俠的夢想。
公羊刃啃了一口棒槌骨，吧唧了半天，總算咽進了肚子。
文東來不敢打擾他用餐，內心裏非常佩服他如此年邁年紀，弓腰駝背的竟然牙口還這麽好。
公羊刃之前說過這與他幾十年的養氣有關。
不知他在那件事上是否也如此有力，文東來心裏鑽出了齷齪的想法。
此時公羊刃表情神醉，似乎在回味棒槌骨的美味，伸手抹了抹嘴上的油腥。
打了個飽嗝，突然睜眼，直勾勾地瞪著文東來：“為何學地氣？”
文東來被他眼神一掃，心髒突突直跳，脫口而出：“我也想老的時候，牙口能啃得動棒槌骨。”
公羊刃麵色一滯，繼而哈哈大笑。
他輕撫橫刀，動作溫柔的讓人心生麻酥酥的肉麻感。
“俗，俗不可耐。”
公羊刃伸出小拇指，掏了掏牙齒縫上的肉碎，表情有些搞怪。
文東來正要說一番行俠仗義的大道理反駁一下。
公羊刃剔完牙齒，用舌頭在牙齦上左右滾動，抬頭阻止他繼續說話。
“人，俗點好。”
文東來立刻笑眯眯地看著他，公羊刃的話無疑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那您考慮好沒。”
“無需考慮。”
公羊刃用油乎乎的汙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文東來的胸口：“你是我傳人。”
“啊，謝謝老師。”
文東來興奮的身體直顫，終於能學到一手大俠的本事兒了。
他滿懷期待公羊刃在五個字之內教會他何為地氣，以及如何使用地氣。
文東來五官糾結在一起，大腦正在讚美公羊刃的微言大義用在教學上是多麽方便，這要釋放多少教育資源和學習時間出來。
然後眼前出現一個方形物體，耳中聽到啪嗒一聲，這個物體蓋在了他的臉上。
“自己學。”
公羊刃甩下這麽一句，抱著橫刀直接躺在了太師椅上，竟然開始哼唷著小曲子。
文東來的心立刻被失落的情感填滿，方形物體從臉上滑下，他麵頰的肌肉兀自不停地抽搐。
眼前的餘光看清了，那方形物體赫然是一本書，上有‘地氣’二字。
苦兮兮地看著公羊刃，公羊刃卻偏過腦袋，不再看他。
文東來心頭苦歎：“看來微言大義也不利於教育啊。”
他彎腰將書拾起，呈於眼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二字。
也不知是意念所動還是其他原因，一道鉛華突然從書中鑽出，直射進入他的眉心之中，然後他腦子裏多了許多他似懂非懂的東西。
他站在原地，四肢不動，魂兒卻仿佛神遊太虛。
此時他坐在一處仿佛氣體組成的虛空中，這裏的一切都是由無形無質的氣體構造而成。
對，按理說氣體是無形無質的，人的肉眼不可能看到。
但文東來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此時虛空一陣褶皺，走下一位身形壯碩，氣若實質的人形。
頭顱位置的氣體像披散的頭發一樣飛舞，非常形象生動，看著就像一位莽漢，一道漂遊的氣卷過文東來的身體。
文東來心裏一陣發虛，就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一卷不是刀也不是火，但這一卷似乎可以將他整顆心完全穿透，讓他所有的羞恥和不堪全部暴露。
“歡迎來到氣宇。”一道飄忽且真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氣宇？”文東來有些茫然。
“對，氣宇，宇宙的至初，所有物質的本源都是氣，金木水火土是氣，日月星辰也是氣，就連人更是氣。”
文東來聽著摸腦殼，這好像有些道理，屬於一種基本的物理常識。
但這和地氣有什麽關係？
氣形莽漢哈哈大笑：“人生於地，懸命於天，天地合氣，命之曰人，你看你自己。”
文東來低下腦袋，朝自己的胸口望去，瞳孔立時暴睜。
哪裏還有自己的血肉，自己整個人似乎融入了這個空間。
身體的四肢血肉，甚至是骨頭都變成烏泱泱一片遊氣，仔仔細細看時，他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一片虛空。
“你將我變成了什麽？”
“你隻是看到了你的本源，文東來，你本來如此，所有人的本來都是如此。”
這話說完，文東來立刻看到一個類似中醫授課的人體圖畫出現在虛空中，一目了然。
“人居天地人府，形神皆是地氣所化，生來於地氣，死又歸於地氣。”
“人與天地的接觸僅限於九尺之間，九尺之外是天力，九尺之內是地氣，人以地氣為本，地氣是血、是潛力、是一切。”
“得地氣則生，失地氣則死，多地氣則健，少地氣則病…”
文東來瞄了一眼，大致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被天力改造之後，約莫一米八上下。
心想難道真有九尺身高的人，三米高，那還不是個巨人。
人體圖畫消失了，又換做一個形如大地棋盤一樣的圖畫展現在文東來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