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為了友誼
“你這糟老頭子想決定我的命，你以為你是天嗎？”
文東來內心狂怒，有過前世命不由己定的遭遇，他現在異常渴望自己掌握自己的命。
“這老家夥竟然一直盼著我的儒府崩塌…艸，枉我這麽信任他，他現在吐出實情，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文東來還是不敢相信他。
他內心掂量一二，笑道：“老師，你說過人得安於天命，不知你這做法算不算是篡逆天命，也許會招致天怒人怨。”
他本想提儒怪誕三個字，但最後還是吞回肚子裏去。
這三個字太敏感了，若真提出來，也不知陌龍勝會不會對他發難。
陌龍勝麵色一變，可很快就又恢複一副盡掌一切的笑容。
“若隻存利己之心，自然是違背天意；但若存利他之心，則是契合天意，我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苦儒鎮的三萬三百姓，為了苦儒鎮的未來，怎麽會招致天怒人怨。”
“我需要考慮幾日。”
文東來張口就來，他準備變相拒絕了。
他在地球上的時候，很早就進入社會，受過太多苦難，很看重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若信任出現一絲縫隙，他寧願大家都是過客，不如相忘於江湖。
陌龍勝身體一僵，深深凝視文東來，靠上前來，勁風將他的花白胡須吹到了文東來的臉上，遮擋了他的視線。
“你知道嗎，苦竹那丫頭對你有好感。”
陌龍勝的聲音有些陰惻惻的，文東來聽在耳中，倏爾一驚。
“她是你的學生，你在拿她威脅我？”文東來滿不在乎地微笑起來。
“我隻是會割斷你們之間的聯係，也許你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陌龍勝也笑眯眯地看著他。
“老師，你這是要和我撕破臉皮。”
文東來攥緊拳頭，臉部肌肉虯結起來，被天力改造的壯碩的身體讓他的氣質變得異常淩厲，陌龍勝看的都心驚肉跳。
文東來恨不得將眼前的老臉按在地上摩擦一下。
“選擇權在你心中。”
陌龍勝撫須大笑，轉身往回走了。
文東來胸口起伏，被陌龍勝這麽一說，苦竹的嬌俏模樣反而深刻在他的心中無法忘記。
他轉身走到了苦竹身邊，目中情感莫名，深深地望著她，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苦竹到底是什麽感情。
但有一個事實不能否認，他這些日子與苦竹說過的話超過了上輩子與其他女流的總和。
在前世，縱然是他單相思的小蘭，多數時間也在x上與他對話而已，兩人工作地點相去甚遠，一年也見不上兩回麵。
苦竹對他的一眸一笑都是至誠的，他理應回報她，做人就該是這樣。
“怎麽了，文哥。”
苦竹被他盯著一會兒，麵頰唰的紅了起來，可這次卻勇敢地與他對視了。
“為了這份友誼。”
文東來微微一笑，留下苦竹一臉茫然。
“長香就在這個簍子裏，你上去試試，等到半山腰的時候，我就會通知修遠趕過來。”
陌龍勝麵色大喜，變戲法般從閣樓裏取出了一個半人高的木簍，裏麵裝滿了大大小小的長香。
文東來接過了木簍，頭也不回地走向了蛇爬山。
陌龍勝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儒，祭先王。
俗稱敬天法祖。
這是一種致敬天地的儀式，昭示人有敬天之心，更有法祖之行。
文東來站在一個形如鬼爪的山腳下，四周雜草叢生，約有半人來高，完全遮住了他遠眺的視線。
他抬頭仰望天空，依然能夠看到天有九道重影。
這時候，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來到這裏，他非常的不自信，因為這裏是一個儒學發展至巔峰的未來世界。
人人如龍如鳳，隨便從茅坑裏捏出一隻蛆蟲，估計不管是智慧還是相貌都要超過他。
但現在他自信了，因為這裏的人依然是人，不管是幾百、上千甚至數萬年，依然和他一樣，都是凡人。
就算是儒門提倡存心養性、克己修身，人還是改不了作為人的本質，總有一些人仍然是包藏了一顆無人看透的詭心。
大儒陌龍勝就是代表，哪怕他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整個苦儒鎮，但他依然擁有一顆詭心。
他抬腳踩上了山腳的一株小草。
無端的，起風了。
文東來隻感覺到眼前閃爍一陣暗紫光芒，一道天雷驟然降下，巧不巧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酥麻，五官封閉，意識卻很清醒，人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被天力改造的強橫血肉竟然抗住了天雷的破壞力。
而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道天雷暗紅發紫，竟有一人多粗，陌顏玉瑤鼻輕嗅，立刻算出了這道天雷的力量堪比百石天力。
縱使儒也隻能循序漸進地搬動天力，百石天力聚於一道降下，儒也要退避三舍。
而文東來卻生生受下了，而暗紫色天雷猶如流光螢蟲一樣在他的體表竄跳，一時之間竟沒有散去。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不過此等浩瀚天力，凡胎估計已經魂飛天外了。
“文哥。”
苦竹花容失色，想要奔過去抱住文東來，卻被陌顏玉一把抓住，任憑她死死掙紮也沒用。
“他渾身纏滿天雷，不要靠近他。”
陌顏玉一邊安慰苦竹，一邊聳眉長歎：“這是天怒，人父，他也無法踏上這蛇爬山。”
“怎麽可能？”
陌龍勝驚懼之下，仍是不敢相信，掐指算了又算，最終無可奈何道：“他的儒府地陷，儒已敗亡，身上又有傳奇力，怎麽可能踏不上這蛇爬山，不行，我要回去研究研究，一定要研究研究。”
陌龍勝又氣又惱，竟然獨自乘坐閣樓離開了這蛇爬山。
對於文東來的生死，已經不管不顧了。
獨獨留下陌顏玉和苦竹陪著生死不明的文東來。
“姐姐，怎麽辦？”苦竹一臉哀怨且無助地看著陌顏玉。
陌顏玉容顏肅穆，微微思索，說道：“我即刻搬用天力，將他送到徐大夫的府上，你自己坐飛舟回來。”
“好，那你快點。”苦竹忙不迭地點頭。
陌顏玉向前邁出一步，雙手作揖，向天一拜，浩瀚天力自天上而來，如銀河傾瀉，澆在她的身上。
她身子慢慢融化，化為一道螺旋氣勁，撲向渾身纏繞紫紅雷電的文東來。
苦竹隻看到一道流光飛過，身前的文東來已是消失不見。
三息功夫之後，她嬌柔的麵色變冷，完全不像剛才那樣柔弱羞怯。
她走到文東來之前所躺的地方，彎腰將地上一塊被雷電摧殘過的焦土捧起，裝入自己上衣的口袋，然後才鑽入古樓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