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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一絲善意

  文東來此時在心裏瘋狂追問禦心樞:“我要如何處置她?”


  那兩個賤男,竟然將這麽難搞的事情甩給自己。


  賤男!


  賤男!


  賤男!


  文東來在心中唾罵不已,還是留了些口德,沒有罵出更難聽的詞。


  “她擅自背聖祭天,掠天生怪,罪大惡極,引起天怒人怨。要麽交予統儒衙門處置;要麽你替天伐亂,人事奉達天意,天必賞你無窮天力。”


  禦心樞甜糯糯的聲音卻充斥著一股冰冷氣息。


  “要麽別人殺了她,要麽我宰了她,好吧。”


  嘴上這樣說,文東來內心卻有自己的思量。


  他望著跪在地上的趙無斜,冷聲問道:“你是何時背聖祭天的?”


  “三年前。”趙無斜麵無表情地答道,麵色蒼白,心如死灰。


  文東來一愣,三年前?

  他對這個時間太過敏感。


  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好像也是三年前拜祭帝落天的。


  “你為何要背聖祭天?”


  趙無斜抬頭看他,蒼白嬌顏上閃爍一抹潮紅。


  聲音一變,化為嬌柔女聲:“我祖上趙無雙,曾率領狼胥州的儒狼隊斬獲‘儒射天狼’的大陸冠軍杯,傳自我這一代,我卻成了無儒之徒,所以我不甘心,憑什麽我習得了那麽厲害的儒射藝,卻因沒有天力而加入不了儒狼隊,每每念及娘親的失落和悲屈,我心如刀絞…所以…”


  原來她本來就是個無儒之徒。


  “大陸冠軍杯。”


  文東來倏爾一驚:“天儒大陸的人口有百兆,你祖上竟然能從百兆人口中脫穎而出…牛叉…”


  他知道‘儒射天狼’這種競技運動實際上和足球有異曲同工之妙。


  最能激發人的熱血和鬥誌,是一種能讓人忘生忘死、甘之如飴的瘋子運動。


  縱是在地球上,他每每看到大力神杯,也會渾身發燙。


  更別說在這個榮耀等同於生命的儒世。


  但若能從百兆人口中脫穎而出,那幾乎比儒門至聖還要牛叉了。


  趙無斜頂著祖先的光輝,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也不知她是怎樣長大的。


  文東來看著她,她也在看著文東來。


  “你和我一樣,如今都是無儒之徒。”她突然說道,蒼白的麵色微微稍緩。


  文東來迅速皺起眉頭,麵色冷厲,冷笑出來:“我和你不一樣,我的儒隻是亡了,你是根本就沒有儒。”


  他也看過儒門通史對於無儒之徒的解釋。


  自儒居儒府開始,天地間總有一些人類生來便感知不到自己的儒,正如文東來剛剛穿越到這裏的時候一樣,如果他仍舊感知不到自己的儒,那他就與眼前的趙無斜真的是同一類人了。


  “結果都是一樣的,世人又有誰關注原因或過程。”


  趙無斜咬著下唇,眼中透著恨,恨誰,也許是恨一切。


  “天下之善,不會給你一絲一縷…”文東來猛不丁地說出了這句話。


  趙無斜身形一滯,也不知想起什麽,眼淚狂湧而出,一張臉瞬間變得梨花帶雨。


  “你殺了我吧,我心早已千瘡百孔,就算不死,心早晚也會死。”


  文東來大感頭疼。


  心死。


  他給母親的最後一個電話時也說過這句話。


  此時再聽到,心中唏噓不已。


  他連忙追問禦心樞:“如果我什麽都不管,會如何?”


  禦心樞沒有回答他。


  “文東來,其實她也是一位受害者,天地無情的受害者,是殺還是救,你自己決定。”


  君輕突然在他耳邊呢喃起來。


  文東來微微閉目,詢問天意,天不理他。


  他又念及文母和神秘黑袍人。


  他們一前一後,一個為他謀劃三年的背聖祭天,一個賜他仙緣。


  兩個人都給了自己二次新生,不管目的是什麽,但他能夠活到現在,除了自己的拚命掙紮,也離不開別人釋放的一絲絲善良。


  這絲善良讓他瀕死的心漸漸複蘇。


  “也許她需要的僅是別人給她一絲善良。”


  文東來心中主意打定,突然問道:“你剛才在砍我的時候,說殺了我就會拯救苦儒鎮三萬三的百姓,是真是假?”


  “嗬嗬,我沒有殺得了你,你卻自救成功,再談這個又有何用?”


  趙無斜微微聳肩,明眸徹亮,似乎看清了一切。


  文東來輕輕點頭:“看來你說的是真的。”


  趙無斜疑惑地看著他。


  文東來微笑道:“縱是天下沒有善待你,但你卻仍存善待天下之心,有這一點便已經足夠…你走吧,我當沒有看見你…”


  “你要放了我。”趙無斜訝異地看著他。


  文東來仍舊保持微笑,實則心裏苦歎:“我奪了你全身怪力,血肉複蘇,還成功融合了天力,也不知是我欠你,還是你欠天下…這筆糊塗賬我算不清,聽天由命吧。”


  趙無斜凝視他良久,也不矯揉造作,直接起身,拱手一拜。


  “好,我趙無斜日後必然報你大恩。”


  然後轉身就走。


  文東來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的身體,當趙無斜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文東來目光一縮,突然叫停了她。


  她沒有回頭,臉上一陣淒苦,竟像等死一樣閉上了眼睛。


  文東來也看不到她的臉色,隻是說道:“今日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請務必保密。”


  趙無斜胸口起伏,眉目間少了往日的冷酷,竟多了些女兒家的柔弱。


  “我必為你保密,直至海枯石爛。”


  然後徑直走出了客房。


  文東來揉了揉臉頰,不知是嘲笑還是長歎:“做人多好,非要做怪。”


  他又想起了趙無斜的壽命,九十二歲,她還能活多久。


  也許真應了那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禦心樞此時答道:“苦儒鎮陰幹支序列4-4儒怪誕已除,天怒已平,人怨難去…”


  文東來想起那些遭受天怒之人身上發生的恐怖和痛苦。


  不由苦笑起來:“我殺了她又有何用…”


  “他沒事了,但他已成了無儒之徒。”


  趙無斜簡單說了一句,微微拱手,便轉頭就走了。


  門外人露出驚喜和惋惜並重的情感,苦竹更是激動地看著她,嘴上忙不迭地道謝她。


  “趙哥哥,謝謝你,謝謝你救了他。”


  趙無斜淡淡一笑,臉上不複過去的冷酷,變得溫和柔弱:“不,應該是我謝謝他救了我,改日我必去陌家登門拜謝。”


  此話一出,眾人的腦子裏掛滿疑問。


  趙無斜卻領人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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