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下棋人與棋子
天機閣。
軒轅天寧也染上了一個習慣。
釣魚。
以前他覺得，這是一件挺沒意思的事情，可真領悟到了裡面的樂趣之後，便會難以割捨了。
就像很多人，明明不愛吃魚，可只要說去釣魚，又會樂此不疲，其實說到底他們在意的，並非是收穫魚，而是那一刻的成就感。
而且，在磨礪心境上，也有非常不錯的效果。
「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我也能靜下心釣魚。」軒轅天寧手持著魚竿，笑著說道。
「那是因為你想得太多了。」軒轅馳騁看了軒轅天寧一眼，笑著說道。
以前軒轅天寧總覺得，老祖宗是個性格寡淡的人。
只要是面對老祖宗，他就會莫名感受到一股壓力。
但是隨著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老祖宗也有了很大的改觀。
在他眼中，老祖宗真的比軒轅九重要好上很多很多了。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長輩。
仔細想想，他現在也算是明白，為什麼以前軒轅輕寒總是喜歡往老祖宗這裡跑了。
其實這是一個非常容易相處的人。
不過要說起來，軒轅天寧釣魚的天賦還真不是很強。
在河邊坐一天，能釣上兩條魚，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這在旁人看來，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可軒轅天寧不這麼認為。
這幾天，他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以前自己自認為是難題的事情。
軒轅馳騁拿起邊上的杯子，喝了口茶，問道：「你覺得，現在的大秦王朝如何？」
「風雨飄搖。」軒轅天寧用簡單的四個字概括了一下。
軒轅馳騁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顯然並不是很認同軒轅天寧的看法。
「還請老祖宗賜教。」軒轅天寧說道。
軒轅馳騁說：「在很多人看來，大秦王朝將要消亡了，其實，這麼說不準確，大秦王朝就是大秦王朝，不可能經歷一場戰火的洗禮，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且，肖遙的性格我也知道，並且和他聊過，他並沒有想著要將大秦王朝給瓜分掉，只要肖遙沒有這樣的想法，像李向南武梧桐等人，即便真的有這樣的想法，也做不到。」
軒轅天寧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個和他之前的想法倒是相差不多。
軒轅馳騁繼續說道：「只要大秦王朝繼續存於靈武世界，那等這一場風波過去，大秦王朝將會如同新日，重新升起，那是新生，古有鳳凰涅槃，一個國家，同樣如此，國門被敲開，山河被踐踏，可迎來春天后，還是會有新的嫩芽，只要找准了方向，也會變得更加強大。」
軒轅天寧笑著說：「老祖宗看的明白。」
軒轅馳騁瞥了眼軒轅天寧，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嗎？」
軒轅天寧臉一紅，搖了搖頭：「天寧愚鈍。」
「其實你挺適合做大秦王朝的皇帝的。」軒轅馳騁說道。
軒轅天寧臉色一變。
「趙國的趙巍峨死了，趙克登基，我問你，趙克和趙巍峨，誰更有能耐些？」軒轅馳騁問道。
軒轅天寧皺著眉頭，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在思索了很久之後，他才說道：「趙巍峨，不單單我是這麼想的，天下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趙克確實有他自己的才幹，而且，身上也有不少閃光點。
肖遙之前見過趙克，心裡，對趙克也是讚不絕口。
所以，如果讓肖遙來回答這個問題，答案同樣如此。
軒轅馳騁並沒有感到多麼的詫異，這個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
就像軒轅天寧剛才說的那樣，不單單他是這麼想的，整個靈武大陸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真要說趙克的能耐比他老子大，多多少少都有些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嫌疑。
做人還是得有一說一嘛！
「這是事實，趙巍峨的能耐比起趙克確實要大不少。」軒轅馳騁說道。
軒轅天寧：「……」
他的內心想要咆哮了。
既然是這樣您老人家還問我這個問題做什麼啊？
我還以為有什麼翻轉呢！
害得我還想了那麼久！
不過他也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想著反其道而行之自作聰明。
軒轅馳騁大概是看出了軒轅天寧心裡的鬱悶，繼續笑著說道：「不過，你覺得現在的趙國，比起之前的趙國，如何？」
軒轅天寧沒有作答。
最近趙國如何，他還真不是很清楚。
對於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妄加評斷，這絕對算是一個好習慣。
「其實在外人看來，現在的趙國和以前的趙國，沒什麼兩樣，可對於趙國的而言而言不是這麼回事了，趙國的百姓總覺得，現在的趙國比起以前的趙國要好很多很多了，可能是因為不需要在發動戰爭，趙國可以少死很多很多人，另外就是，稅收也輕了很多，這些事情我們這些人不會在意，但是百姓會在意。」
軒轅馳騁一番話說完，眼神又落到了軒轅天寧說道：「所以，趙巍峨的能耐或許真的要比趙克大不少，但是，相比較而言，我覺得趙克比趙巍峨更適合做一個皇帝。」
雖然一直到現在，兩人說的都是趙國的事情，但是軒轅九重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軒轅天寧又不是傻子，不可能還聽不出來。
他還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從來都沒想到，軒轅馳騁竟然這麼給自己面子，能給自己這麼高的評價。
雖然沒有直說，可軒轅天寧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軒轅馳騁這話里的意思，就是說他比軒轅九重更適合當皇帝呢？
不要說別人了，即便是軒轅天寧自己，都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他覺得，這麼說的話，實在是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可當軒轅馳騁都這麼看得起自己的時候，軒轅天寧忽然有些慚愧。
他覺得，以軒轅馳騁的身份都能這麼看得起自己，自己實在是找不出一個妄自菲薄的理由了。
而且，現在的他心裡也頗為激動。
他覺得，自己得到了認同。
能被別人認同，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行了，你先回去吧，有人來了。」軒轅馳騁忽然收起魚竿說道。
軒轅天寧微微一愣，還下意識側過臉看了一眼。
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看到軒轅天寧臉上好奇的神色，軒轅馳騁笑了一聲，說道：「快到了，還沒到。」
「是……軒轅九重嗎？」軒轅天寧小聲問道。
這倒不是胡亂猜測，畢竟除了軒轅九重，也沒幾個人敢來這個地方了。
軒轅馳騁點了點頭。
軒轅馳騁忽然有些緊張了。
「放心吧，你死不了。」軒轅馳騁說道，「他來這裡，是找我的，不是找你的。」
軒轅天寧小聲說道：「那老祖宗您……會不會有危險啊？」
「若是我有危險，你就願意自己走出去了嗎？」軒轅馳騁似笑非笑道。
軒轅天寧忽然有些尷尬了。
不過，在思索了片刻之後，他還是深吸了口氣，說道：「天寧願意。」
軒轅馳騁哈哈笑了一聲。
不管軒轅天寧說的是真是假，可對方既然願意這麼說，就已經讓他頗為欣慰了。
揮了揮手，趕走了軒轅天寧。
垂釣片刻，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身影，便到了他的身後。
「老祖宗。」
軒轅馳騁沒有回頭，輕輕點了點頭。
「今天，是釣魚，還是下棋呢？」軒轅馳騁隨口問了一句。
站在軒轅馳騁身後的軒轅九重笑了一聲，說道：「下棋吧。」
「好。」
在他們的身後，就有一張石桌。
石桌上已經刻下了棋盤的紋路。
軒轅九重大手一揮，手指尖閃耀起一道黑芒，一道黑光如棋子，落在棋盤之上。
軒轅馳騁同樣如此，只是凝聚出來的是白子。
下棋的時候，兩人出奇的安靜。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等過了半響，軒轅九重先開口了。
「老祖宗，您這何必阻我呢？」軒轅九重皺著眉頭看著棋盤，小聲說了一句。
「你覺得呢？」軒轅馳騁不答反問。
軒轅九重笑了一聲，抬起腦袋，注視著對方，說道：「在我的印象里，老祖宗不是那種將勝負看的很重的人，這阻我，定然不是為了勝負，或許只是為了，讓棋局變得更有意思？」
軒轅馳騁搖了搖頭。
「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的能夠將勝負看淡。」軒轅馳騁正色說道，「只是大家看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軒轅九重不置可否。
「其實，我覺得，當仙人未必就有當凡人來的好。」軒轅馳騁忽然說道。
軒轅九重想了想，說：「不敢苟同。」
「哦？」
「靈武世界，還是太小了。」軒轅九重伸出手，指著蒼穹，說道，「如這棋盤，棋子，覺得棋盤就是整個世界，他們又哪裡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只能被下棋認操控，讓他們落在哪裡，就得落在哪裡。」
軒轅九重又問：「老祖宗，您覺得這樣真的好嗎？我只是不願意做一顆棋子，我想做一個下棋人。」
「你覺得棋子是棋子，自己是下棋人。又覺得，你是棋子，天上人是下棋人，可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真的成為了天上人，或許，還會覺得，自己依然是一枚棋子呢？」軒轅馳騁問道。
「……」軒轅九重沒說話。
他覺得，這個話題扯得有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