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北方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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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大概是最沒有人生價值的人、
??在這方麵,肖遙覺得自己最有發表意見的資格。
??不管是在地球還是在靈武世界,殺手的實用工具,行事風格或許存在著很大的詫異,但是有點,是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得意改變的,那就是定位亦或者是自我認知,俗稱本質。
??拋開切而言,肖遙覺得,殺手就是金錢的奴隸,誰有錢,幫誰做事,不管黑白,不論是非,不聽對錯。
??最重要的是,當成為個殺手的時候,就很容易沒有自己的思想。
??好在,肖遙隻是個半職業殺手,並沒有丟掉自己看重的東西,可是別人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說肖遙運氣好,是因為當初在殺手界他還有自己的三爺爺,別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棵樹乘涼,有這樣的個人為自己保駕護航呢?
??胡鬧就是被淹沒在所謂“別人”的員。
??名字叫胡鬧,他甚至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種胡鬧。
??在北方出生,五歲的時候,被個老家夥蒙騙,到了南方,忘記了爹娘的模樣,記不清本該熟悉的故鄉,當老家夥撒手人寰之後,胡鬧的世界裏,剩下的就是悲涼。
??在這個世界上,胡鬧誰也不相信,能依靠的,大概就是常年掛在腰間,滴著鮮血的長刀,刀柄上刻著隻名叫貔虎的猛獸,是從老家夥那留下來的。
??老家夥說,他是靈武世界上排的上號的刀客。
??胡鬧知道老家夥在吹牛,等他垮著刀入了江湖,等老家夥入了土,他便再也沒有聽說那個熟悉的名字。
??好像,老家夥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上。
??就像隨著他以前最喜歡的銀質酒壺,起埋進了黃土裏。
??老家夥就是個殺手,所以胡鬧也是,在他的心裏,從來都沒有感激過那位,如果念叨起來,大概就隻有憎恨了。他總覺得,自己天生就不是做殺手的料,可等到麻木了,習慣了,想要退出去,也就難了,這就像是跳進了片沼澤,沒有著力點,越掙紮反而加快了陷落的速度,久而久之,胡鬧就怕了,甚至都不敢去想放下手的刀,找片安靜的土地生活了。
??他也愛上了個姑娘。
??每路過個酒樓,他都忍不住上樓坐坐,順手給說書的先生打賞兩銀子,讓他說段英雄與姑娘的故事,俠客與千金的愛情。
??他不是俠客,更不是英雄,隻是被銀子驅動的機器,所以遇到所謂的名門千金,也遇到溪邊錘衣的姑娘,遇到的就是那青樓裏水性楊花的女人。
??他認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喜歡的那個姑娘,等著他去贖身的姑娘,是青樓老板的女兒。
??否則,以他不菲的傭金,想要為那個女人贖身,有什麽難的呢?
??傻了也就傻了,他隻是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大概也隻有那個女人,會多看自己眼,用細嫩的手,幫他撥弄稍顯淩亂的頭發,還跟他說,想要行走江湖,就得穿身白衣。
??在他的儲物空間裏,放的都是白衣。
??黑夜,穿著白衣的胡鬧,進了客棧,到了門前。
??他掂量了下手的長刀,深吸了口氣。
??這次,他要麵對的,是個能站在十大高手排行榜上的人物。
??光是傭金,就有五百兩,這次不是銀子,是金子。
??有了五百兩金子,接那個女孩回家,帶著她浪跡天涯,應該夠了吧?
??想到這些,他的嘴角不免勾勒起了道弧度,個微笑。
??推開門,走進去的那刻,股殺氣,便已經撲麵而來。
??眨眼間,胡鬧拔出刀,刀光閃而過,他的胸口卻仿佛炸裂般,身體往後退出不知道多少步,撞碎了身後的木欄杆,從二樓摔至樓。
??躺在地上的胡鬧,眯著眼睛想著,這五百兩金子,確實不好掙啊……
??另間屋子裏,老少站在窗戶前,觀望著。
??年輕人看了眼身邊的老人,小聲說道:“這個家夥,您認識?”
??“靈武世界除了高手榜,還有個殺手榜,隻是不為人知而已,也沒什麽分量,哪個登峰造極的大家,甘心做個見不得光的殺手呢?”老人眯著眼睛說道。
??年輕人微微愣,笑了聲,輕聲歎道:“這說的倒也是實話。”
??“不過,能混到殺手榜頭名,也是個本事了。”老人說道,“可惜,走錯了路,回不了頭。”
??“那他——要死在這嗎?”年輕人下意識問道。
??老人轉過臉,看了眼年輕人,笑了聲,說道:“其實,這也不重要,哪怕他今天沒有死在這,明天會死在哪?下個月,又會不會客死他鄉?關心這個,太沒意思了。”
??年輕人不在說話。
??窗外,道白光閃過,直接到了胡鬧的跟前。
??伴隨著陣勁風,身下的石板全部被掀起,朝著胡鬧砸了過去。
??胡鬧巴掌拍在身下,身體躍而起,從密集石板橫穿而過,手長刀仿佛發出了聲虎嘯,那瞬間所迸發出的紅光很是顯眼,像是在血河裏沉浸百年,這刻被抓出來般。
??“你跟我幾天了,我不想殺你的,你非得來找我,何必呢?”肖遙不是那種特別仁慈的人,可也不是那種喜歡自己給自己找事的人。
??早就說過,他知道在自己的身後有很多條尾巴。
??隻是那些人不動手,他也就裝作不知道了。
??否則,自己真不知道要殺多少人了。
??胡鬧沒有回答肖遙的這個問題。
??他總是覺得,那些在動手的時候還磨磨唧唧的殺手,很傻,很蠢。
??好在,也沒有人說他沉默寡言,畢竟他盯上的目標,還沒有失手過的。
??刀氣磅礴,如大江傾盆。
??從上而下,縷縷,在空氣流溢著,竄動著。
??還有那聲怒喝,足以將整間客棧掀起。
??肖遙想盡方法,化解。
??手,符離流溢著金光。
??當金光暴漲的時候,肖遙的身體在這瞬間仿佛與符離融為體,朝著胡鬧飛去。
??刀劍相撞,亮如白晝。
??兩人對立,都是白衣,隻是其白衣帶血。
??肖遙手握著符離,速度越來越快,等快到極致的那瞬間,胡鬧瞳孔驟然收縮,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視線沒有辦法捕捉到自己想要殺掉的人了。
??當劍氣再次翻騰的時候,胡鬧終於支撐不住了。
??等到他第三次摔出去的時候,便沒有爬起來,隻是還吊著口氣,不至於就這麽死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和十大高手排行榜上高手之間的差距。
??太大了,即便他有求生意識,可他知道,自己真的站不起來了。
??肖遙是次次打斷他的骨頭。
??他還怎麽站得起來呢?
??這次,他摔在了客棧外麵恰好,抬起頭就能看見天上的月亮。
??不管是什麽地方,看到的月亮,應該都是樣的吧?
??他心裏忍不住想著。
??肖遙走到他的跟前,沒有說話。
??甚至,都沒有去問句,是什麽人讓他來的。
??因為肖遙不是那種愚蠢的人,他知道即便自己問了也得不到什麽答案。
??“北方,有雪花嗎?”胡鬧忽然說話了。
??肖遙微微愣,又往前走了步,收起手符離。
??“有。”肖遙說道,“你沒看過嗎?”
??“來過幾次北方,隻是,都沒看到雪花。”胡鬧喃喃。
??肖遙笑了聲,說道:“那你運氣可真不好。”
??“我答應過她,想要帶她回我北方的家,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家在什麽地方。”胡鬧說道。
??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奇怪,明明不喜歡說話,現在偏偏話這麽多。
??大概是因為將死之人,話都多些吧。
??他在這個世界上,也沒和什麽人多說過幾句話。
??現在,總得好好說幾句,免得自己和那個老家夥樣,都被黃土掩埋了,什麽都沒留下。
??“雖然我覺得你應該是個可憐人,但是我還是得殺了你,我以前也是個殺手,我知道不殺你,意味著什麽。”肖遙說道。
??“嗯……”
??“不如,你多說幾句?”肖遙問道。
??胡鬧搖了搖頭。
??過了會,又說了句:“我叫胡鬧,能幫我記住這個名字嗎?我怕沒幾個人記住。”
??肖遙以前就聽說過,人死,共有三次。
??第次,是心髒停止的時候,從生理學上說,那就是徹底的死了。
??第二次,是在葬禮上,所有認識你的人都來吊唁,意味著你的社會地位被抹除了。
??第三次,是在這個世界上,唯個還記得你,亦或者是,關於你的記載消失了,那個時候,你便徹徹底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沒有點痕跡,沒有丁點的殘留。
??那便是真正的死亡。
??肖遙又點了點頭。
??胡鬧還是死了,死的時候,總說什麽想要帶她回北方的家,看什麽雪花。
??肖遙沒有搭理他,折身回了客棧。
??然後,盯著個房間,看了許久。
??等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簡單收拾了下東西,便轉身離開了。
??這個地方,怕是住不下去了。
??肖遙前腳剛走,客棧裏的人便出來收屍,順便報了官府。
??肖遙和胡鬧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可不敢出來吭聲。
??“你和我,都是孤獨的鬼,有張偽善的嘴,他和她都是快樂的人,看不到生命可悲,如果我帶你回我北方的家,讓你看那冬天的雪花,你是不是也會愛上它,遠離陽光冰冷的花……”
??遠在北方孤獨的鬼,肖遙哼唱著,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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