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月坐上了前往醫院的車。
楚珂在駕駛座上聚精會神地晃動著方向盤,兩隻眼睛一直看著前方的路況,沒有說一句話。
歐陽奕一直在看著楚珂,時不時催促幾句讓楚珂開得快一些。
林新月盡管和楚珂的相處不多,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楚珂這麽緊張的樣子,看來席城斯的情況真的很危急。
林新月現在已經恢複過來了一些力氣,但是看起來依舊很虛弱。她斜斜地躺在後座,頭發有些淩亂地披散著,臉上依舊很蒼白,不過比起剛剛的煞白已經好了許多。
“那個……城斯他……是怎麽回事?”林新月沒有忍住,咬了咬牙還是問了出來。她現在實在是太緊張了,她很害怕席城斯出什麽事情。
歐陽奕轉過了頭,有些警覺地看著林新月:“現在承認了?叫起城斯了?”
林新月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以前對他的稱呼,連忙伸出手捂住嘴,好像剛剛說的那句話也可以被收回去一般。
“我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歐陽奕歪著頭說,“你之前的表現已經說明得很清楚了,你就是夏星晴。”說這話時,歐陽奕的眼神十分淩烈。
歐陽奕一直都是遊戲人間的形象,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像現在這樣的眼神,林新月還從來沒見過。
林新月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他們的猜測。
“這你真的是做得不厚道了,你根本不知道老席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歐陽奕一邊說著一邊點起了一支香煙,順手搖下了車窗讓山風灌進來,以免讓香煙的味道充斥在車廂裏。
林新月揚著驚慌的眼神看向歐陽奕,期待他能夠說出一些後續。
歐陽奕很嫻熟地將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煙灰,香煙頭接觸到突然強勁的山風變得更加明亮了一點,複而又熄滅掉了。灰色的煙灰順著風飄走,向轎車前進的反方向駛去,逐漸飄散在空氣裏,飄散在這山風中。
“那幾天,老席被他媽關在家裏嚴加看守,怎麽都不準他出去。老席又是那個強牛脾氣,各種鬧絕食說什麽也要出去,就這樣他媽也沒有一絲心軟。可見當時席阿姨是有多討厭你這個兒媳婦了。”歐陽奕輕輕地吐出一口煙,漫不經心地說著五年前的那些事情。
聽到這裏,林新月心裏揪了一下,五年前的那些記憶又回到了腦海中,那些場景是那麽的熟悉,尤其是聽見席阿姨對自己的態度時。
“絕食……”聽見席城斯居然為了能夠出來見自己一麵,不惜用絕食這樣的自殘手段威脅席夫人,林新月有些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歐陽奕點了點頭:“後來這小子也是夠能耐,居然翻窗子從二樓的房間裏逃了出來,直接就跑到你家去找你了。不過……那裏卻隻有一間空房子罷了,你已經走了。”
“嗯……”
“那天剛好帝城下了一場大暴雨,老席那家夥腦子也是不靈光,在雨裏淋了足足兩個小時,是個人也受不了這種的。”歐陽奕繼續抖了抖煙灰,可能是香煙的作用,現在歐陽奕說話的聲音明顯比剛才更低沉了一些。
聽見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歐陽奕用這樣沉重的語氣說話,車內的氣氛也不自覺中肅穆了起來。
歐陽奕接著說了下去:“那家夥回來就生了場大病,高燒一直退不下去,昏迷了幾天幾夜才醒過來。醒倒是醒過來了……但是眼睛卻廢了,雖然不是失明,但是看什麽都看不清楚,隻有模模糊糊的一堆光團,那和瞎了也沒什麽區別了……”說到這裏時,歐陽奕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微笑。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所以那一次在馬路上的遇見席城斯的時候,他的表現是那麽的奇怪,甚至連就在麵前的何稼揚的臉都看不清,還帶著一隻狗……原來,是因為自己的不辭而別,才會這樣的……
“那後來,他的眼睛是怎麽突然好起來了?……”林新月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歐陽奕扭過頭看了一眼林新月的臉,上下打量了起來:“有一次他出去吃飯,說遇見了一個女孩子,看別人都看不清楚,隻有看她的時候才能看得清,他就瘋狂地去找,就在找到她的那一瞬間,老席的眼睛也好了。而那個女孩子,就是……你。”
“是因為我?!”林新月睜大了眼睛,有些吃驚地問道,“看到我了所以眼睛就恢複了嗎?”
歐陽奕點了點頭:“所以他不管說什麽都不願意相信你是林新月而不是夏星晴,畢竟你永遠都是他的心結。”
永遠是他的心結。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了林新月的頭上。
原來……原來席城斯之前經曆了那麽多,而這些都是因為自己。但是自己見到麵的第一時間,還是選擇了避不相認……
林新月心裏充滿了愧疚,她開始懷疑之前五年前的做法。
如今五年時光已經過去了,這個國家已經忘記了之前有一個名叫夏星晴的“惡毒”的女孩,她曾經以十分不道德的手段成為了這個國家最出色的男孩子的未婚妻,她甚至蓄意謀害一個無辜的少女,最後這個少女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離開了這個國家。那些關於她的故事也逐漸消失不見,大家茶餘飯後又多了新的討論對象,至於夏星晴是誰,她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故事,已經沒有任何人關心了。
五年前的自己,深知自己和席城斯的階層不同,尤其是在遇見席城斯出色美麗的前女友汪晴之後,那時的夏星晴深深了解到自己的平凡與普通。然而在她蓄意謀害夏沫心的新聞出現之後,全國人民都將矛頭對向了這個還未涉世事的少女,她實在承受不了這些。
所以她選擇了離開,離開這個會被人人口誅筆伐的國家,也離開了那個盡管相愛但是永遠不處在同一個世界的席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