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天花 二
“你不為自己,也要為我家子萱想想啊。”
張金醇苦口婆心的勸說,天花不是其他病,會過上病氣的。現在不是出風頭的時候,搞不好病人還沒治療好,自己反倒搭進去了就太不換算了。
“這個。。。。。。”這話說得向青山真的有些猶豫了。
沒錯!
這具肉身還真的沒接種過牛痘,是有感染的風險的!
要是給患者治療,就要長期接觸,估計被感染的可能性更大。
去;還是不去,向青山在斟酌。
看向青山正在遲疑,過來邀請的張欣也建議不要去,他還說自己可以在縣令麵前謊稱向青山剛好近山采藥去了,多久回來也不知道。
向青山也怕死,他還有遠大抱負沒有實現,自己可不能貿然闖進去。
這種事就像是濕手沾上麵粉,到時候甩都甩不掉,心說用進山采藥這個借口這倒是個推脫的好辦法。
可還沒當他說出不去兩字,屋裏有闖進一位不速之客:“東流,這時候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啊,你是昌平本地人,你不伸手,這昌平就糜爛了。”
向青山抬頭一看,竟然敢是柳縣令的師爺趙同友。
他還一本正經的說:“此地是你的家鄉,你要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老鄉親!”
看趙同有這個瘸子口氣不善,似乎有硬要逼著女婿“上戰場“的架勢,張金醇很不滿,還問此人是誰呀,怎麽說話老氣橫秋的?
等向青山介紹了趙同有的身份後,張金醇肅然起敬。
不過話還是要說的,“這個天花是絕症,您讓我女婿去也是枉然啊、,還把一個大好青年丟到危險地帶。”
趙同友看還沒說通向青山,它隻能拿出最後的絕活,“隻要你去,我保證在後年的縣考時,讓柳大人給你過關。要是不去,那就難說咯。”
這個赤果果的威脅,讓向青山犯了難。
縣考是科舉開始的第一關,在學子所在的本縣做淘汰賽,過關的再到府裏去考試,最後才是省試,考中之後就是秀才。
科舉是自己實現理想的關鍵一步,要是連縣裏的考試都過不了關,還談啥秀才舉人,暗道看來自己是必須要硬著頭皮走一趟了。
向青山趕緊義正言辭的說:“趙師爺誤會了,其實我正在思考該如何處理天花病症!”
其實他內心還在為自己打氣:自己是個醫生啊,後世非典;新冠大流行時,多少醫生奮勇向前,因公殉職的也不在少數。
現在遇上危重病人了,自己怎麽能當逃兵呢,這不符合自己做人的原則!
越是這麽想,越覺得剛才自己是有點膽怯了。
再說了,自己多少也知道點治療天花的方略,這就遠比現在明朝的大夫要好上很多。
自己穿越來時就下過決心,明民要治,明朝也要治!
張子萱看到愛郎看向自己那歉意的眼神,就知道向青山主意已定,她眼中含淚,咬咬牙說:“醫者仁術,救死扶傷是你應該做的,就是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小孩子瞎說什麽!”張金醇立馬跳起來,“東流你還沒成親,還沒後,決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向青山咬咬牙,再看了眼已經淚珠子滾滾而下的張子萱,很肯定的說:“放心,我一定會全身而回的!”
說完,又告誡張家父女要他們這段時間關門閉戶,生意就不要做了,錢是賺不完的。盡量減少和外界的接觸,勤洗澡勤洗手等隔離措施,就直接轉身離去。
望著向青山的離去,張子萱的心而已隨即吊到了嗓子眼。
一陣快馬,向青山和趙師爺很快就趕到縣城。
路上趙同有還說柳縣令已經到了鬆鶴堂,咱們去哪裏。
到達藥鋪,店門口張班頭已經等候多時,他看到向青山的駿馬剛停下,就伸手拽住韁繩,“快請進,縣太爺都急死了。”
進入店堂,赫然看到藥鋪平常看病的接診位置,竟然一字排開躺了四個病患。病人家屬則哭哭啼啼的哀嚎著喊救命,鬆鶴堂的三位大夫皺緊了眉頭,束手無策。
向青山走到為首的趙鹹仰老大夫身邊,小聲的問,不是說三個嗎,怎麽又多了一個。
另一位蘇大夫說這是剛剛才到的。
對於天花,向青山一點實踐經驗都沒有,他還問藥鋪年紀最大的趙鹹仰老先生。“確診了沒有?這種病小子還從來沒親眼看見過,故而要請教下。”
趙老大夫徑直把向青山帶到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少年身邊,“看到沒,這是四個患者中發病最嚴重,也是病程最長的,他的臉上都開始鼓起痘瘡了。”
向青山稍稍湊近些看到,小孩的臉上真的發出好多芝麻大小的小水泡,脖子上少些,手背上也零星的發出幾粒。
患者麵色赤紅,呼吸急促,胸口呼扇呼扇的,麵色頗為痛苦。
再看患者家屬,竟然是老熟人,縣城聚寶錢莊的老板劉仁浦。這會他也看到了向青山,趕緊說:“東流,救救我兒子。”
說完竟似要跪下,向青山趕緊上前攙扶,“我就是為此而來,等我見過縣尊後立即動手救治!”
“快呀,要快!”劉仁浦焦急的大喊著。
繼續往藥鋪後院走,趙同有還問向青山“看你說話很肯定,可有治療天花的秘方?”
天花哪有啥特效的秘方。
不要說現在明朝了,就是後世醫學那麽發達,也一樣沒找到治療天花的特效藥,唯一有效的就是接種疫苗來預防。
“我隻是想盡一個醫者的責任,盡心盡力而已。”
趙同有小聲告訴說,柳縣令聽說縣裏出了天花這樣的惡疾,都快崩潰了,哀嚎說他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怎麽就攤上這種倒黴事?
古人迷信,認為瘟疫大流行是老天爺在警告世人,天上出個流星也會認為有災禍會出現,還會被認為是但屬地當政者失德。
天花大流行,病死無數,他柳誠當然要倒黴。
就算是出了奇跡,天花被壓下去了,說不定還要受到京城禦史們的彈劾,說他柳誠做官無德,上天才降下這等災禍,左右都沒個好。
到達後堂,趙同友沒有通報,一瘸一拐的直接把向青山領進去,屋裏柳縣令正在“轉磨呢。”
看到向青山,柳誠一臉急切的問:“本縣有天花出現,你可有辦法治療?”
“大人,我隻能盡力而為。”
向青山自己從來就沒接手過天花,這時候他可不能胡亂說大話。
“你是神醫啊東流!”
柳縣令急切的希望向青山能更正剛才的說法,說他剛才是因為謙虛才這樣說的。
向青山正色說神醫是別人的尊稱,他自己從來就沒承認過。
“哎。。。。。。這可怎麽辦哦”柳縣令無力的癱倒在一張椅子上。
柳誠被嚇怕趴下了?
向青山看到才昌平一縣之主的柳誠竟然被嚇的如此不知所措,心裏頗為看不起。他暗道自己尚飽含鬥誌,作為本縣第一人的縣令卻嚇的退縮了,這叫什麽事啊。
“大人,不管事後如何,您都要正視目前的現實!要知道昌平距離京城不過六十裏路,天花很容易就散播到京城去,那裏可是有皇宮和朝廷。
要是京城也染上天花,就算皇帝不懲治你,朝廷的大臣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
此時的禦史可都是些個厲害角色,被號稱為“瘋狗”,得大名開國皇帝朱元璋的授權,可以有風聞言奏的權利。
也就是禦史可以聽說點啥就上折子彈劾人。
而現在昌平的天花已經流行開了,禦史是一定會要上折子彈劾的。
趙同友是柳誠的師爺,他也站在雇主的立場上考慮,建議柳誠必須有所作為,絕不能讓天花流傳到京城去,讓朝廷看到昌平縣在努力。
這樣就算將來朝廷治罪,也能有個減輕罪行的說法。“大人,您也要保留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那我該怎麽辦呐?”柳誠都快哭了。
趙同有也是深有同感,他也是眉頭緊皺,心裏煩亂的很,想做點事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頹喪之氣彌漫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