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圓滿的結局（下）
恬妞跟淩風的婚期定在了五月。王二寶決定從國外開會回來，就幫著他們辦喜事。
國際醫學研討會，一個星期以後在美國舉行，明天他就要上飛機了。
王二寶是代表整個省城的醫學界去參加這個會議的，因為在整個省城也隻有他有這個資格了。
這是Z市的驕傲，是全省城的驕傲，也是中國人的驕傲。
他是遠近聞名的中醫，醫術之高超，可以起死回生。
而且他的製藥廠也全國聞名，蟒碭山生產出來的藥材還有飲料，已經銷往了全國各地，遍及了東南亞。歐洲跟美洲的市場也全部打開。
他的醫術在國外也是赫赫有名，特別是發明了厲病疫苗，填補了國際生理病上的一項空白。
偏趕上今天是清明節，二寶早上起來，拿了黃紙，蠟燭，還有元寶黃紙，決定到蟒碭山上去看看。
他要給前妻冬梅燒紙，給死去的丈母娘張寡婦燒紙，也給桃花村的村支書陶大明燒紙。
來到了蟒碭山的山坡上，王二寶看到了一座座墳頭。這裏一點也不寂寞。
有王家的老墳，有孫家的老墳，有張家的老墳，他的爺爺，奶奶，母親，全都埋葬在這裏。
這邊是冬梅的墳，旁邊是丈母娘張寡婦的墳，不遠處是狗娃哥的墳。張大牛的老婆桃子的墳。
再那邊是張二蛋，小花，李寡婦，劉寡婦，孫寡婦。，還有剛剛死去不久的孫國明和梅姐的墳。
那些墳頭上都長滿了青草，代表著一個個存在過的靈魂。每一個靈魂都有一個悲慘的故事，每一個靈魂都記載著一段真實的曆史。
他們見證了蟒碭山三十多年的滄桑倫理巨變，見證了蟒碭山從貧窮一點點走向富裕。見證了一個時代的曆史。
王二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他是從哪個時代磨爬滾打過來的，上天讓他經曆了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他同樣見證一切。
這些人的墳將永遠向著蟒碭山，他們的魂也將永遠跟著蟒碭山一起顫抖……
王二寶覺得自己的一生沒有虛度，他領著村民們修大路，開工廠，跟疾病搏鬥，跟瘟疫搏鬥，跟大洪水搏鬥，跟一切自然災害搏鬥，讓蟒碭山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赫然屹立在省城的經濟巔峰，付出的勤苦可想而知。
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他又想起了當初那一張張熟悉的笑臉。
冬梅那婀娜的身姿，春花迷人的笑容，丁香銷魂的叫聲，還有招弟跟引弟跟他在一起時候的歡愉。
他看到了胡子拉碴的陶大明，看到了腰裏別著煙袋鍋的狗娃哥，看到了丈母娘張寡婦。
看到了一臉橫肉的孫國明，看到了麵帶獰笑的張二蛋……
他覺得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良心，對得起跟他相好的六個女人，對的起死去的爺爺奶奶，將來死了埋在蟒碭山，也對得起這裏死去的每一個靈魂。
他做人坦蕩蕩。盡到了一個蟒碭山男人應該盡到的一切責任。
黃紙跟蠟燭燃燒了起來，不單單是王二寶，附近上墳的人很多很多。紙灰嫋嫋升起，彌漫在山野裏，泛出一股不知名的香味。
王二寶抽著煙鍋子，深有感觸說：“大明叔，狗娃哥，你們站起來看看吧，今天的蟒碭山跟過去不一樣了。
二寶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你們沒有完成的一切，二寶都幫著你們完成了，你們可以瞑目了……”
山坡的不遠處傳來一陣嘹亮的歌聲，那是引弟在縱情高歌，唱的還是那首不太流行的歌曲，名字叫無名草。
你是荒郊外，一株無名草，沒有花一樣的妖嬈。雨裏生長風裏飄搖，一生風雨知多少？無名草小小的無名草，你在青春的角落寂寞地舞蹈……有誰肯為你嫣然一笑。
你是苦崖上一株無名草，沒有樹一樣的依靠，寒霜侵襲，烈日煎熬，一生冷暖知多少……
聽著這歌聲，王二寶徹底的醉謎了……
人世間，人人都是無名草，隻不過每個人的活法不一樣。有的遭遇了風雨的襲擊，變得更加茁壯，而有的人卻生長在溫室裏，經不得任何風雨。
他抽一口煙，濃烈的煙霧從長滿胡子的嘴巴裏噴發出來，臉上就洋溢起那種幸福，好像回到了久違的從前……
看著日暮落下，二寶背起手，慢慢走下了大山，大山就映出一片金黃。
男人剛剛走下山坡，忽然，看到一個苗條的身影在衝著他笑。
那女人是春花，二十年了，春花第一次回到了蟒碭山。
春花是從家裏趕來的，她已經見到了父親張大牛，還有後娘秀秀。她跟父親的恩怨徹底和解。
她走進當年自己的屋子，看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間，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女人打扮一下，風風火火衝上了蟒碭山。
王二寶問：“春花，你咋回來了？”
春花嫣然一笑說：“想你，聽說你要到美國去，特意回家送你的，還以為你走了呢。嚇人家一跳。”
二寶說：“不到日子，明天才走。”
春花問：“二寶，俺回家了，今天晚上你睡哪兒？”
一句話不要緊，王二寶打了個冷戰，他就怕春花問這個。因為二十年的時間，他一直是換著地方睡。
有時候跟丁香一塊睡山神廟，有時候跟春花一塊睡城市的別墅，有時候跟招弟一塊睡工廠的辦公室，有時候跟引弟一塊睡醫院。獨獨冷落了多多。
二寶歎口氣說：“當然跟多多一塊了，他是我媳婦。”
春花就撅起了小嘴，說：“俺也是你媳婦呀。”
二寶說：“你跟多多不一樣，我跟多多是有證的，跟她在一塊是合情合理，跟你在一塊是無證駕駛啊。”
春花就抱住了二寶的胳膊，說：“你呀，就是偏心，等從美國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王二寶就笑了。
第二天早上，二寶要離開村子了，準備上飛機走。
臨行前媳婦多多幫著他收拾一切，有棉衣棉褲，秋衣秋褲，大大小小裝了好幾箱子，女人說：“不知道美國的天氣冷不冷，到哪兒以後，夜裏沒人蓋被子，你要注意保暖。”
女人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王二寶就抱起女人，吧唧吧唧親了兩口。
多多一個勁的躲閃，說：“孩子，孩子還瞧著呢，你呀，老不正經。”
小虎子也拉著爹的手，問：“爹，你去哪兒？”
王二寶說：“美國，一個人人都說很好的地方。”
小虎子問：“那美國美不美？”
王二寶說：“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蟒碭山很美。”
“爹，那你還回來不回來？”
“當然回來，這裏是我的家，這裏有你，有你娘，你哥，你姐，有你丁香阿姨，春花阿姨，招弟阿姨，還有你爺爺，外公，這裏有爹的根，爹的魂，怎麽可能不回來？”
“爹，那你帶我去唄。”
“你還小，將來長大了，爹就帶你去。”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外麵的汽車在滴滴鳴響。多多戀戀不舍拉著男人的手，一步步將二寶送出了家門口。
家門口非常的熱鬧，因為大家都知道王二寶要到美國開會了。全村的人都來送他。
首先看到的是丁香，然後是春花，接著是招弟，引弟，還有小娟。
然後是他的爹老子王炳林，旁邊是他的丈杆子張大牛，還有新丈母娘秀秀阿姨。
在後麵是兒子秋生，兒媳婦四斤跟思思，還有閨女恬妞跟淩風也在身邊。
再後麵是所有的鄉親，有孫瘸子跟素娥嫂，有大栓跟巧英，有憨子跟香草。
最讓人可喜的是，肖建也夾在裏麵。
肖建的傷好了，引弟幫他做了手術，男人額頭上的骨頭被砸裂了，全部拆除。從哪以後，肖建的額頭上就沒有骨頭了，肉皮裏麵就是腦漿子。
但是這不影響活命，他的手臂上還纏著石膏，眼巴巴看著王二寶，同樣戀戀不舍。
恬妞跟念寶一下子撲進了爹的懷裏，說：“爹，你早去早回。我們離不開你，丁香阿姨，春花阿姨，還有招弟阿姨她們也離不開你。”
王二寶點了點頭，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女人，丁香，春花，招弟，引弟都在落淚。身後不少鄉親都哭了。
二寶上去一個個安慰她們：“我是去開會，又不是上刑場，你們哭個啥啊？”
招弟同樣一下子紮進了二寶的懷裏說：“人家怕你不回來嘛。很多人到美國都不回來了。”
王二寶說：“切，美國的女人有什麽好？那有咱們蟒碭山的女人好？”
招弟噗嗤笑了，打了他一拳：“就怕你到美國以後，看到洋女人，就沒有心思回來了，聽說那裏的女人腿特長，白房子特鼓，勁頭也大。”
王二寶說：“胡扯，勁頭大的那是牛。別哭了。我也舍不得你們。”
大家呼呼啦啦相送，來到了村口的小石橋上。
小石橋上的那顆老槐樹還在，老槐樹不知道多少年月了，三個人都抱不過來。
去年夏天的一場雷雨，閃電把大樹劈斷了，從中間劈開，變得黑乎乎的。但是大樹依然枝葉茂盛。
王二寶覺得自己跟這顆老槐樹一樣，雖然和村民分開了，但根還是連在一起的。
二寶說：“大家回去吧，我少則一個月，多則兩三個月就回來，我還要領著大家夥，往更加幸福的道路上走。一定不會食言。”
大家默默衝著他擺手，王二寶也擺擺手上了汽車。汽車漸行漸遠，蟒碭山群眾的身影也漸行漸遠。
終於來到了機場。一陣飛機的轟鳴聲過後，王二寶終於騰空而起，衝上了白雲藍天。
透過機窗，他再一次看到了蟒碭山，俯覽蟒碭山的感覺更加讓他愜意。
首先看到的是獵狗金毛跟小母狼白雪。金毛領著大山裏的野狼群在姑娘峰上衝著飛機吼叫。
密密麻麻的狼群仰望著高空，無數的蹄子刨在地上，掀起塵土一片……
其實金毛跟白雪已經等在這裏很久了，就是為了送王二寶。隻不過它們的目標太小，變成了一個個黃點。
不遠處的桃花跟梨花已經全部落盡，展出了一根根油亮的枝條，黃豆大小的桃子，蘋果，核桃，梨子，剛剛形成果實。預兆著又一個豐收年的到來。
一片雲霧下，他看到了姑娘峰，看到了斷天涯，看到了飲馬河，看到了翁子口的那道野狼穀，也看到了老虎嶺。
那是一片雲霧繚繞的人間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