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孽債又見孽債
王二寶大喝一聲：“張二蛋你冷靜，冷靜啊。千萬別胡來，我是在幫你啊，你別犯傻。
沒錯，二十年前，你欺負了冬梅，欺負了春花，我是將你的子孫根割了下來。可那是對你懲罰，你罪有應得。
事後，我後悔不已，不是利用春術寶典幫你接上了嗎？
當初將你領進野狼穀，一怒之下打斷了你的雙腿，我也後悔不跌，可你想想你幹的那叫什麽事兒？
蟒碭山的人都是你的父老鄉親，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可你是怎麽對付他們的？
你勾結計生委，挖走村民的糧食，搗毀他們的房屋，牽走他們的騾馬，逼的那些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這是作孽啊。
好，隻要你今天能放了丁香，放了多多，放了素娥嫂跟巧英，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要錢是吧？我已經準備了兩千萬，就在山下了的汽車裏，你隨時可以走。”
王二寶不得不屈服了，他不在乎錢，在乎的是丁香跟多多的性命，媳婦的命比那些錢重要的多得多。
張二蛋又是冷冷一笑：“王二寶，你少糊弄我，放了幾個女人，你還會放過我？那些警察也不會放過我。”
“那你想怎麽樣？”
張二蛋說：“我要你給我跪下，賠禮道歉，我要你在我的麵前卑躬屈膝，大喊三聲你錯了，對不起我張二蛋。”
“那好，是不是我跟你跪下，你就答應放了幾個女人。”
張二蛋道：“你跪下再說。”
王二寶忍無可忍了，也無可奈何，他毫不猶豫，撲通衝張二蛋跪了下去，說：“二蛋，你放了她們吧，我給你給跪下了，我錯了，從前對不起你張二蛋，可以了吧？”
王二寶這麽一跪，全村的人全都義憤填膺起來。一個個對張二蛋怒目而視。
這麽多年，王二寶沒有跟任何人屈服過，更沒有對任何人彎過腰屈過膝。
好男兒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男兒膝下有黃金啊。
孫瘸子跟大栓的眼淚嘩啦就流了下來，王二寶這是為了他們的媳婦才跟人下跪啊，男人的自尊都不要了。
孫瘸子跟大栓趕緊上去攙扶二寶：“二寶！你起來，你還有沒有出息，怎麽能跟這個畜生下跪啊。你可是村支書，把全村人的臉麵都丟盡了！”
王二寶一下子撥拉開了孫瘸子跟大栓，說：“這是我欠他的，二蛋說的沒錯，這輩子我欠下了他很多。
兩次我割斷他的子孫根，打斷他的雙腿，這本來就是罪過，他是做錯了，可我沒有任何權利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我沒有盡到一個支書的責任。”
秋生看到父親下跪，他急的大喝一聲：“爹，你幹什麽？跪這個畜生！他不是人！”
王二寶道：“住口！任何人都可以罵張二蛋，隻有把你不能。你也給我跪下！”
秋生一愣，問道：“我為什麽跟他下跪？我不跪！”
秋生倔強地很，秋生也是要麵子的脾氣，從來沒有跟人跪下過。
王二寶怒道：“你跪不跪？不跪我就打斷你的雙腿！你跪下不吃虧的，是張二蛋養育了你五年，教會你一身的本事，他是你的師傅，也是你的半個爹老子，他還是思思的爹，你的老丈人，跪他……你是應該的。”
父親一聲大喝，秋生嚇得兩腿一軟，同樣跟張二蛋跪了下去。
王二寶說的沒錯，蟒碭山的人誰都可以罵張二蛋，隻有秋生不能。
八歲那年，他拉著不滿五歲的思思逃難進了都市，是張二蛋救了他一命，不是張二蛋他跟思思早就餓死了。
張二蛋教會了他一身的功夫，還讓思思嫁給他，不但對他有養育之恩，也有知遇之恩。
秋生低眉耷眼，衝張二蛋跪了下去，說：“爹，你放了我阿姨吧，放了我素娥大娘和巧英嬸子吧，別再一錯再錯了。
我答應你，好好照顧思思，好好照顧小花阿姨，以後把她當親娘一樣看待。
你進了監獄，我一定好好孝敬你，把你當親爹一樣，讓你安度晚年。讓你享受天倫之樂。”
王二寶跟秋生父子兩個雙雙下跪，引起了村民們的一陣嘩然。
大家感動不已，也氣憤不已，紛紛喊道：“張二蛋，你還沒有人性？”
張二蛋看了看王二寶，看了看秋生，他的內心湧出一股久違的欣喜，也湧出一股久違的愧疚。
二十年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等的就是王二寶跪在他麵前卑躬屈膝的樣子，像條狗一樣衝他搖尾乞憐。
現在這個目的達到了，可是內心卻沒有過度的興奮，反而產生了一絲悲涼。
仔細想想，這些年自己幹的這叫什麽事兒？是應該有報應的時候了。
不知不覺的，張二蛋的眼睛濕了，滴下了兩滴悔恨的眼淚，他動搖了，手裏的匕首顫抖地也越來越厲害。
孫國明在旁邊一看不好，衝張二蛋怒道：“張二蛋，別信他的，王二寶不是好東西，秋生也不是好東西，這是糖衣炮彈，糖衣炮彈啊！他們想你認罪伏法。一旦你放了這幾個女人，看秋生會不會放過你？”
孫國明是害怕的，害怕張二蛋屈服，因為張二蛋屈服了，他也就完了，會坐一輩子的牢。
孫國明是那種寧可死也不願被人圈禁的人。
這時候，人群閃開，一個女人的身影一步步走了過來，撲通同樣對張二蛋跪了下去。
那女人竟然是張二蛋的媳婦小花。
小花也是淚流滿麵，說：“二蛋，你收手吧。別再作孽了，給孩子積點德，給俺也積點德吧。
丁香是無辜的，多多是無辜的，素娥跟巧英也是無辜的。實在不行，二蛋，你就放過她們，俺來做你的人質好不好？
你死，俺跟你一起死，你活，俺跟你一起活，咱們死也死在一起好不好？”
小花淚如雨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男人。
張二蛋的手顫抖地更厲害了，如果說普天下他隻對不起一個人的話，那個人就是小花。小花是他牽掛了一輩子的女人。
張二蛋沒有給過小花任何幸福，當初女人生孩子的時候他就離開了她，二十多年沒有回過家。
小花拉著思思真是淒風慘雨，眼看著孩子長大了，生活有了奔頭，二蛋也回來了，可男人一直在胡鬧，想的還是爭權奪利，想的還是自己的前途。
他從來沒有真心對待過小花。也沒有真心關懷過閨女思思。他欠下他們母女的債這輩子也還不清。
小花想用自己的真情打動張二蛋，女人跪著一步步向前爬，上去抱住了張二蛋的腿。
張二蛋渾身顫抖起來，上去攙扶小花，兩眼含淚，他感到了深深的自責。
張二蛋說：“小花，你起來，起來，我張二蛋對不起你啊，你不應該跟我跪，我應該跟你跪。
我做了這麽多對不起你的事情，難道你不恨我？”
小花說：“不恨，誰讓你是俺男人，誰讓你是俺孩子的爹，你到哪兒，俺就到哪兒，你死俺也跟著，俺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身子也是你的，你想怎麽著都成。”
張二蛋的眼淚嘩嘩流下，完全被小花跟王二寶的真誠感動了。他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真的想立刻伏法，償還一生的孽債。
旁邊的孫國明氣急了，怒道：“張二蛋！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有沒有腦子？他們在騙你，你千萬不要上當！跟王二寶要錢，要兩千萬！我們遠走高飛，卷土重來！！”
孫國明氣急敗壞，感到要玩完，手臂將多多抱的更緊，刀子一劃，多多的脖子上也出現一條深深的血道子。
多多一聲慘叫：“啊――――”
孫國明雖然強硬，可他的腳步出賣了他，因為他已經顯得慌亂不堪，後退一步，身後就是死人溝的懸崖。
張二蛋擦幹了眼淚，對孫國明說：“孫哥，我對不起你，到了今天，我必須跟你說實話了。”
孫國明一愣，問：“實話？什麽實話？”
張二蛋說：“孫哥，其實你兒子孫偉的死，跟王二寶一點關係也沒有，孫偉根本不是王二寶殺的。”
“那，那是誰殺的？”
張二蛋說：“是我，我殺的，這些年你不是東西，毀掉我一輩子的不是王二寶，而是你，是你威逼利誘，把我引上了絕路。
你兒子孫偉逃出來以後，進了我家，要強暴我閨女思思，我氣不過，這才一刀失手殺了他。
這件事跟王二寶和秋生無關，要算賬，你衝我來吧！！”
“啊？你你……你。是你殺了孫偉？”孫國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二蛋張開了雙臂，說：“是的，沒錯，你兒子比你還不是東西，他欺負我閨女，我豈能放過他！？過來吧，替你兒子報仇。”
孫國明的臉色開始慘變，眼珠子騰地紅了，張二蛋的話讓他吃驚不小，他的怒火蹭地竄天而起，大喝一聲：“張二蛋！你還我兒子命來！！”
孫國明忽然瘋了，鬆開了多多，禽獸一樣撲了過來，抄起手裏的刀子，衝張二蛋的肚子就捅。
張二蛋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孫國明的刀子捅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噗嗤一聲，一股鮮血飛濺出來，刀子完全沒入，捅進了張二蛋的腹部。血星子飛濺了孫國明一頭一臉。
但是張二蛋坦然自若，麵不改色，臉上還露出了一絲微笑，說：“好，捅的好，這叫一命抵一命，我欠你的，這輩子還清了，接下來是你欠我的。”
張二蛋猛地抓住了孫國明的手腕子，下麵一個飛腳，一腳踢在了孫國明的胯襠裏，孫國明想不到張二蛋的力氣會那麽大，一腳將他踢飛了。
他的身體就像一隻斷線的風箏，從姑娘峰的斷崖上甩了下去，落進了死人溝。
半空中，孫國明還是死不瞑目，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可思議。想不到自己會死在張二蛋的手裏，他的兒子孫偉也死在了張二蛋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