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滅頂之災
山洪終於下來了，鋪天蓋地勢不可擋，好比萬馬奔騰，狂風怒卷著雨水，雨水推動著山洪，從高山上奔流而下，數丈高的巨浪一下子吞沒了丘陵，推倒了大樹。瞬間將整個村子吞噬。
它們發出隊伍衝鋒時沉悶的號角聲：“嗚……嘩――――”又好比草原上無數的野牛一起怒吼。
第一個衝垮的是村東的那座磚窯廠，因為磚窯廠的地勢最低，很快土窯就被大水沒過了頂，將窯廠裏的窯火撲滅，高高的煙囪也被攔腰斬斷，轟然倒塌。砸在水裏，再一次掀起滔天的巨浪。
第二個淹沒的是王二寶的製藥廠，製藥廠修建在前進路的旁邊，地勢也比較低緩。整個磚窯廠的房屋全都看不到了，包括廠房，辦公室，職工宿舍，還有四周的圍牆，全都看不到了。被洪水衝垮的衝垮，沒頂的沒頂。大水高出廠房的屋頂十多米深，整個工廠頓時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水麵。
第二個淹沒的是村子裏的飲料廠，大水過去以後，飲料廠的廠房也全都看不到了，洪水傾瀉而下，將廠子裏雜七雜八的東西衝出來，裹在大水裏四處飄蕩。
第三個淹沒的是多多的羊廠。
這些年，多多的羊廠規模宏大，裏麵已經儲備了上萬頭綿羊，這些羊有的已經長大，有的還在繁殖期，有的已經剪毛，有的綿羊毛還沒有來得及剪，大水衝過，羊廠也看不到了。
無數的綿羊被洪水卷起來，砸得四處亂竄，它們咩咩叫著，在水麵上掙紮，遊蕩，慌亂無神，仿佛世界末日降臨。
多多抱著孩子已經進了山洞，猛一回頭，看到自己多年的心血覆水東流，女人哇地哭了，抬腳就要衝出去，打算挽救那些羊。
王二寶在後麵一下子拉住了媳婦的手：“多多，你幹啥？”
多多嚎叫一聲：“羊，我的羊，我的羊啊――――”女人頓足捶胸，嚎哭不已。
王二寶一下子將多多抱在懷裏，說：“算了，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沒就沒了，以後我給你錢，咱們開一家更大的羊廠。”
多多說：“俺不，俺不，二寶哥，俺就要俺的羊廠，就要俺的羊廠啊！”
女人嚎哭不止，這片羊廠可是多多十五年的心血，她的青春，她的理想，她的夢幻，都在傾注在了羊廠。
多多是個女強人，豪不服輸，拚搏的精神一點也不次於男人，這座羊廠給她帶來的收入很多很多，出嫁的時候，全部當做嫁妝，一並歸在了王二寶的名下。
這次造成的損失也很多很多，所有的心血覆水東流，多多怎麽能不心疼？
多多心疼，王二寶也心疼，創業了十多年的工廠全都不見，兩代人的心血全都沒有了，曾經富饒美麗的芒碭山一下子被拉進了無情的地獄。
所有的村民都很無奈，隻能眼睜睜看著村子被淹沒，房屋被衝走。自己的家園毀於一旦。
最後大水衝進了村子裏，一排排房屋紛紛倒塌，不遠處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一陣陣塵土夾著著雨水，在半空中飛揚。但很快就被雨水拍在了底下，很多人流下了無奈的眼淚。
王二寶沒有哭，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默默看著這一切，牙齒緊緊咬著。
王二寶說：“憨子，點名，看所有的人都出來沒有？大家不要哭，家園毀掉了，我們可以再建！”
憨子如鯁在喉，趕緊拿出名單點名，看看所有的人是不是全都來到了山洞裏。
這個山洞很大，是天然形成的，裏麵可以容納數萬人。
這裏也是距離村子最近的一個山洞，地勢比較高，洪水根本無法淹沒這裏。
過了好一會兒，憨子終於過來了，心事重重說：“二寶，不好了，少二十多個人。”
“啊？王二寶機靈靈打了個冷戰：“少這麽多人？都是誰呀？”
憨子說：“大牛叔不在，還有……秀秀阿姨也沒有逃出來，再就是丁香，還有孫瘸子跟素娥嫂他們，大栓也沒有上來。”
王二寶一聽，差點坐地上。
老丈人不見了是小，丁香不見了是大，丁香可是他的最愛啊？
王二寶聽完，渾然不顧，放開多多，一腦袋就紮進了雨水中。
來到水邊，他一猛子就紮了進去，消失不見。
二寶是不會丟下丁香不管的，這是讓他糾結了一生的女人，從前就欠下了她很多，不能再欠下她一條命。
丁香居住在山神廟裏，山神廟的地勢很高，當村子被大水淹沒的時候，山神廟的大水剛剛到丁香的門台上。
丁香出不去了，因為她不會鳧水，四周都是漫無邊際的滔天巨浪，下去就被衝的沒影了。
丁香感到了害怕，女人嚎哭起來：“二寶，二寶你在哪兒？”
很快，大水到了窗戶台，上了土炕，眼看著山神廟的屋子搖搖欲墜，丁香沉不住氣了，隻好一頭衝進了茫茫的大雨裏。
雨水很快淋濕了她的衣裳，她無處藏身。女人隻好抱著一顆大樹，向著樹頂上爬。
很快，大水淹沒了樹冠，來到了丁香的胸口上，再不逃命，她隻能看著自己被活活溺死。
女人的眼神裏露出一股絕望。
山神廟距離村子遠，大家都顧自己逃命，沒人注意到丁香。
王二寶忙，光顧著指揮，他覺得丁香已經逃出來了，可沒想到女人根本不會浮水。
蟒碭山的人大部分都不會浮水，大山裏的人常年不接觸水，真正會水的沒幾個。
王二寶可是遊泳的健將，他小時候貪玩，常常下到飲馬河去洗澡。
有時候他可以順著飲馬河的水流，一口氣遊水二十多裏，一直遊到下遊的那個瀑布旁邊。
跳進水裏以後，王二寶浮出水麵，抬手摸了一把臉，不敢怠慢，直接向著村子的方向遊。
山洪下來以後，水流已經不是那麽凶猛了，但是依然湍急，把他衝的東倒西歪。
水流不是很冷，反而暖暖的，水麵上淨是從山上衝下來的幹柴雜草，還有兔子，狐狸跟野狼的屍體。
那些屍體被大水泡的渾身發脹，露著猙獰的牙齒。
王二寶心急如焚，一邊遊水一邊祈禱：“丁香，你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啊。”
他不知道芒碭山人做了哪門子虐，老天要這樣折磨大山裏的人。
十年前，先是一場大地震，將蟒碭山弄得天搖地動，碎石亂滾，大地震的侵襲，給蟒碭山帶來了永遠抹不去的災難，兩成的人被倒落的房屋砸死，壓死，很多人變成了殘廢。無數的女人失去了男人，無數的男人失去了妻子。
村子裏的寡婦跟光棍也越來越多。
大地震剛剛過去，大狼災又接踵而來。無數條野狼瘋了一樣，對蟒碭山人進行了攻擊。
家禽被咬死，家畜被拖走，很多人被野狼咬的慘不忍睹。
他剛剛將狼群製服，沒想到第三場災難又開始降臨，那就是大厲病。
厲病的侵襲更是雪上加霜，半數以上的人都被厲病的病毒侵染，整個村子被封鎖了半年。
數以百計的人禁受不住厲病的折磨，死了以後被埋在了蟒碭山的山坡上。成為了永久的孤魂。
厲病剛剛過去，計劃生育的到來又是一場災難。
張二蛋不知道搭錯的哪根筋，跟計生委的人聯合，在蟒碭山橫行霸道，弄得村民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蟒碭山的人一夜之間就走了一多半的人。
再後來的大瘟疫，同樣是給了村民們沉重的一擊。
十多年沒有災難降臨，蟒碭山的村民依靠自己的雙手，終於建立了自己美麗的家園。
可沒想到，今天的一場大洪水，又把十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徹底將蟒碭山打回了原形。
王二寶欲哭無淚，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覺得自己好累好累，真的有點疲乏了，他好想歇一歇，真的啥事也不管了，狗曰的老天，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吧。
難道自己當年修路，真的挖斷了蟒碭山的龍脈，山神爺爺要報複這裏的村民？
還是自己殲滅了狼群，狼群的冤魂報應落在了村民的身上？
他都無從知道。
王二寶遊啊遊，心裏有一團火在激烈地燃燒。
他想尋找山神廟的下落，可四周都是茫茫的大水，大水的上麵是鞭子一樣的大雨，狂風依然怒吼，那裏還看得到當初張灣村的一點影子？
他迷失了方向，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於是二寶就扯開嗓子喊：“丁香――――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
可是喊來喊去，除了風聲，雨聲，什麽都聽不到，他的丁香根本不知道哪兒去了。
王二寶急了，一個猛子又衝出去老遠，直奔下遊。
不知道丁香是不是被大水衝到下遊去了。
當二寶被衝上對麵的山梁時，他抓住了一根枯藤，努力爬了上去，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
這才看明白，自己已經被大水衝出去很遠了，早就出了村子，越過了那個山神廟。
王二寶急的直跺腳，再返回去是逆水，這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候，二寶忽然聽到背後有人的笑聲。
“嘻嘻嘻……大牛，你真壞。”
“嗬嗬嗬……秀秀，你也好壞。”
二寶一轉身，發現背後的山壁上有個凹進去的山洞，山洞裏趴著兩個人，一個是張大牛，一個是秀秀阿姨。
他們兩個都沒有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