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丁香回到蟒碭山
這年的秋年,隨著飲料廠的重開,蟒碭山再一次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人們照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個人比從前變得更加繁忙。
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村民靠的就是地裏的糧食,每年在地裏忙活也是為了那點糧食。
可惜糧食不值錢,產量再怎麽高也不能靠這個蓋新房,娶媳婦。
現在隻要人不懶,堅持每天到工廠上班,幾天的時間,就可以拿到比種糧食更加豐厚的報酬。
所以村民們的幹勁熱火朝天。腰包越來越鼓,蟒碭山的青磚瓦房也越來越多。家具家電也越來越多。
這年的秋天走得比較快,九月不到漫山遍野的樹葉就開始枯黃了。
地裏的莊稼苗也停止了生長,秋玉米早就收進了倉裏,早上起來,麥苗上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露。
白露早,寒露遲,秋分麥子正迎時,麥子是秋分的時候播進地裏的,所以寒露一到,漫山遍野就變得青光光的了。
大雁也整裝待發,準備拖兒攜女飛到南方去,在哪裏度過一個溫暖的冬天。
蟒碭山是它們的老家,無非飛多遠,明年的春季它們還會再次返回來,在蟒碭山的山崖上產卵生子,繼續繁衍後代。
大雁是想家的,鳥兒尚且如此,更別說人了。
就在一行行大雁戀戀不舍離開蟒碭山的時候,滿碭山卻回來了兩個人。
是一對母女,她們披星戴月,坐火車趕了四五天的路,然後又坐上公交車,終於踏進了蟒碭山。
汽車停在了國道邊上,一對母女下了車,走向了通向蟒碭山的前進路。
小女孩顯得特別興奮,左看看,右看看,蹦蹦跳跳,兩隻羊角辮子也甩來甩去。
女孩子一對大眼,皮膚白皙,顯得十分秀麗,而那女人卻用紗巾蒙著麵,外麵隻露出一對大眼。那雙大眼溫柔如水,充滿了驚奇與感歎。
那女人就是卓瑪,王二寶在大西北支援災區的時候,遇到的卓瑪姐姐。
當然,那時候王二寶還不知道卓瑪就是自己的初戀丁香。
丁香沒有死,當初跳下懸崖的時候,她的身體被衝進了飲馬河。一塊尖利的石塊劃破了她的臉,被畢力格老人救了。
那時候的丁香已經懷孕,跟著畢力格老人在大山裏居住了半年。
當王二寶跟冬梅成親以後,丁香感到萬念俱灰。
容貌毀掉了,王二寶也娶了冬梅,她知道這段姻緣已經徹底終結,跟二寶哥是有緣無分。
於是丁香一咬牙,跟著畢力格老人去了阿爾泰大草原。
她在哪裏生活了八年,孩子也已經八歲了,就是眼前的女孩妞妞。
妞妞的真實名字叫王恬妞,她是王二寶跟丁香的親生閨女。
畢力格老人死了以後,他的幾個孫子開始爭奪家產,牧區的牛羊被瓜分一空。
丁香覺得沒有了依靠,再說小妞妞也到了上學的年紀,牧區的教育條件不好。
為了孩子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她隻有拉著妞妞回到了蟒碭山。不得不回來找王二寶。
她要把妞妞交給王二寶,讓孩子認祖歸宗,落葉歸根。
小妞妞一路上都是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看哪兒都是新鮮的,問這問哪。
因為妞妞從沒有回到過蟒碭山,更沒想到蟒碭山就是她老家,她就是在這兒被親爹王二寶播進娘的肚子裏的。
妞妞拉著丁香的手,一邊走一邊問:“娘,這是哪兒?”
丁香說:“這是老爺嶺。”
“那個呢,那個是哪兒?”
“那個是姑娘峰,姑娘峰的對麵是死人溝。”
“為啥叫死人溝呢?”
“因為死人溝那個地方去不得,誰去的話,一定會被毒死,那個地方不吉利。”
“喔,那對麵呢?對麵是什麽?”
“對麵是翁子口,那邊是斷天涯,斷天涯下就是飲馬河。”
妞妞問:“娘,那山上都是什麽果子?”
丁香說:“那是桃子,蘋果,杏樹還有梨樹,那邊是葡萄,還有那邊,那邊是大棗。”
妞妞一聲感歎:“娘,蟒碭山好漂亮啊,我也可以見到爹了。”
丁香的心裏就忽悠一下。
她又想起了四年前王二寶在大草原生活過的那段時間。
在阿爾泰的那三個月,是丁香八年來最幸福的時光。因為她再一次見到了王二寶。
那時候的王二寶已經成年,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少不更事的魯莽少年了。
他的身軀特別威武,一臉的絡腮胡子,還是一對大眼,紫紅的臉膛。炯炯的眼神裏充滿了智慧。他好像經曆了無數的滄桑,變得成熟,穩重,老成。
男人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寬闊,男人的胸膛依然像蟒碭山那樣寬廣。
他為牧民治病,跟白毛狼王決鬥,還是那麽英姿颯爽。
曾幾何時,丁香真的好想撲進二寶的懷裏大哭一場,將這些年的孤獨,委屈,一股腦在心上人的懷裏發泄。
可是想到自己醜陋的麵容,想到自己已經在王二寶的心裏死去了八年,他就怯弱了,退卻了。
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瞞著了,一定要把所有的事實告訴他,不是為了自己,就是為了孩子。
丁香充滿了心事,千言萬語道不盡,卻不知道回到家以後,第一句話該跟二寶說什麽。
她一直在唉聲歎氣。
還好蟒碭山的景色讓她轉移了思維,從沉默轉為了驚歎。
當初離開的時候,這裏根本沒有路,山野裏一望無際都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樹林。
沒想到七八年的時間,蟒碭山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腳下的路寬闊平整,山坡上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果樹,還有密密麻麻的藥材。
村民在地裏忙活,歡歌笑語,大棗,山杏,還有葡萄早已收回了家,變成了渣渣響的鈔票。那些晚熟的蘋果和桃子卻滴滴墜墜,壓彎了枝頭。
丁香知道這一切都是王二寶的功勞。
自己離開的幾年裏,王二寶一直在領著村民修路,開廠,披荊斬棘,曆盡重重磨難,終於讓蟒碭山改天換地。
王二寶的生意做的很大,產品幾乎銷往了全國各地,丁香在阿爾泰草原上,也喝過蟒碭山生產出來的飲料,吃過蟒碭山生產出來的中藥。
她知道現在的二寶哥已經今非昔比了,是有名的農民企業家。
她不奢望他重新給她希望,隻是想靠得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終於,距離村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一片片青磚瓦房出現在眼前,還有紅磚瓦房,三廳套間,村裏的路也變得光滑平整,全都成為了泊油路。
丁香呆住了,她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因為張大牛的家也完全改變,蓋起了寬闊的二層小樓。
村子裏的人除了王二寶,就數張大牛有錢。
第一,張大牛是王二寶的老丈人,王二寶不會虧待他。
第二,村子裏的工廠修建在張大牛家的自留地上,那些自留地算作了入廠的股份,再加上每年的分紅,張大牛不幹活,也可以每年有十來萬的收入。不蓋小樓就沒有天理了。
丁香走進了村子,再也找不到村子從前的影子了。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丁香有種遊子歸鄉的感歎和悲涼。
她進村以後就開始打聽,問張大牛家在哪兒。
好心的村民指引給她,丁香就拍響了自己家的朱紅大門。
拍了好一會兒,家門才開,首先映入眼前的是父親那頭斑駁的白發。
張大牛老了,腦袋上出現了很多白頭發,但是這不影響他繼續在村裏偷寡婦的魅力。
張大牛就好這一口。
張大牛端著一盆水正在打掃,將院子門打開,看到一個陌生人站在家門口,他就很納悶。
“姑娘,你是…………?”
再一次見到父親,丁香的眼淚嘩嘩流下,盡管他已經決定再也不搭理父親了,因為當初就是爹一棍子把她打下斷天涯的。
但是那種骨肉親情讓她不能自抑,眼睛一酸,雙膝一軟,撲通衝張大牛給跪了下去。她喊了一聲:“爹――”就淚如雨下。
丁香拉住了妞妞的手,說:“妞妞,這是你姥爺,快跪下,給你姥爺磕頭。”
小妞妞很聽話,撲通也衝張大牛跪了下去,甜甜喊了一聲:“姥爺――――”
“當朗朗……”張大牛手裏的臉盆就掉在了地上,蹬蹬蹬後退兩步:“你是……你是丁香?”
丁香嚎哭一聲:“爹,是俺,是俺啊……”
張大牛晃了晃,差點暈倒,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嘴唇跟手指一起哆嗦起來:“你你你……你沒死啊?”
丁香說:“爹,俺沒死,沒死啊……”
“我的兒啊…………”張大牛被閃電劈中,一下子撲了過去,將丁香母女抱在了懷裏,兩行穢濁的老淚滾滾落下。
積壓在心頭八年的陰雲終於煙消雲散了。張大牛放聲大哭起來。
愧疚,羞愧,痛苦,懊惱,自責,一起湧上了心頭……全部化成淚水盡情潑灑。
八年前的那個秋天,王二寶為了個跟死去的爺爺和奶奶報仇,依然勾搭了張大牛的大閨女丁香。
王二寶半夜偷偷進了丁香的被窩,跟女孩子發生了超友誼的關係,讓丁香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張大牛發現以後,掄起尿壺,砸破了王二寶的腦袋,狗攆兔子一樣,把王二寶追的滿街亂竄。
王二寶一怒之下拉著丁香私奔,再走到斷天涯的時候,丁香為了保護二寶,挨了父親一棍子,就這樣掉進了斷天涯。
從那兒以後,她的一生都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