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猛將

  他什麽也顧不上了，顧不上跟家裏的奶奶打招呼，那頭公豬也懶得管了，就那麽悄悄走進了大都市。


  柱子在張二蛋家的門口守了半夜，也沒看到張二蛋出來。


  最後他忍無可忍，翻過二蛋家的牆頭，跳進了他家的院子裏。結果發現屋子空了，張二蛋消失不見。


  他義憤填膺，怒氣還是無法消除，掄起一張鐵鍁，把張二蛋家的房屋捅了個亂七八糟。


  搗毀了二蛋家的灶火，砸壞了他家的米缸麵缸，屋子裏的桌子，椅子，板凳，還有廚房的碗筷無一幸免，全都砸了個稀巴爛。


  就是張二蛋家的那頭公豬，也被柱子拍了一鐵鍁，在豬圈裏吱吱哇哇亂叫。


  走出張二蛋家的門，柱子使勁呸了一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張二蛋，咱走著瞧，有本事你這輩子別回家！”


  張二蛋果然沒有回家，他的口信是三天以後才捎回來的。


  他走出大山以後，在另一頭的工地上碰到了村裏一個年輕後生，跟那個後生說，我要進城了，你告訴我奶，不混出個人樣來，我不會再回到蟒碭山。


  就這樣，張二蛋一走就是三四年。


  柱子氣哼哼回到了家，腳步剛剛邁進屋子，就劈頭蓋臉問孫瘸子：“大哥，你是不是在跟素娥嫂談戀愛？是不是喜歡素娥這樣的女人？”


  孫瘸子一愣，問道：“你怎麽知道？”


  柱子說：“村裏人都傳遍了，都說你在為寡婦挑水，幫著寡婦磨麵，還幫著素娥嫂鋤地，有這事兒嗎？”


  孫瘸子一聽，有點麵紅耳赤，低著頭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柱子說：“哥，你不能娶素娥嫂，我不同意。”


  孫瘸子問：“為啥？”


  柱子說：“素娥嫂……她不安穩守己，她……偷人養漢子，這樣的女人要不得。”


  孫瘸子不解地問：“你是咋知道的？聽誰說的，她……偷誰了？”


  柱子說：“張二蛋，今天我發現張二蛋從素娥嫂的屋子出來，兩個人都是衣衫不整，他倆一定睡覺了。


  想不到素娥這娘們是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這邊跟你好，那邊卻鑽了張二蛋的被窩。


  想過門嫁給俺哥，做俺的嫂子，做她的美夢去！”


  孫瘸子一聽，心裏就是一震，腦子裏翻江倒海。有委屈，也有嫉妒，更多的是自卑和喪氣。


  想不到啊想不到，素娥會看上張二蛋，卻瞧不起自己，難道老實人真的會吃虧？難道自己就該打一輩子光棍？


  哎……這就是命。


  他說：“柱子，你別聽人瞎說，我跟素娥啥事也沒有，就是看他們母子可憐，經常幫她們一下，沒有別的。”


  柱子說：“那就好，大哥，你已經吃過巧英的虧了，我不能讓素娥再傷害你，以後有機會，我給你介紹個大閨女做媳婦。保證比素娥強得多。”


  孫瘸子看著弟弟那副天真的樣子，他噗嗤笑了，還大閨女呢，寡婦都不要我。


  第二天早上起來，柱子就收拾好了一切，上山修路去了。柱子的回歸，等於是給了王二寶一條有力的臂膀。


  柱子有文化，有頭腦，敢衝敢幹。很快成為了王二寶手下的一個小隊長。


  經過兩年多的努力，山上的路一點點在向前延伸，山坡上纏繞了一條明光光的帶子。


  大路繞山而行，修得非常平整，也非常的寬闊，並排可以開兩輛汽車。


  這條路一共要修180多裏，其中三分之一是靠手工打鑿出來的。另一半靠機器修。兩隻隊伍的進度都非常快。


  二寶迫不及待要修一條路出來，他的人生目標是，25歲以前將大路修通，25歲以後在村子裏開工廠。


  隻要村裏有了工廠，就會把村裏的姑娘留住，男人們也不再打光棍。


  以後再把高壓線拉過來，那樣黑暗了千萬年的芒碭山就會在夜晚裏看到光明。


  村子裏的家電也會多起來，什麽收錄機，電視機，還有錄像機什麽的，也會增多。人們的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


  二寶是小中醫，他想大路修通以後開一家醫藥工廠，將自己平生研究的中藥全部製作成為藥丸，給更多更多的人治病，賺更多更多的錢。


  或者幹脆開一家醫院，將祖上留下來的醫術發揚光大。那樣爺爺在泉下有知，也會為他這個孫子感到驕傲。


  二寶期盼著這一天，他在手掌上吐一口唾沫，抬眼看了看高不可攀的芒碭山，又看了看漫山遍野的樹木，手裏的鐵錘掄得更有勁了。一山的鳥雀驚得撲撲楞楞亂飛。


  幫他扶鉗的是個憨實的後生，那後生就是桃花村村支書的兒子憨子。


  憨子在這兩年裏幾乎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他是個隻知道幹活，卻少言寡語的孩子。


  當初他跟張大牛的二閨女春花成親，春花拉著他到都市去打工。王二寶為了把春花找回來，怒闖都市，最後終於成功地把春花按倒在了被窩裏。


  從哪兒以後憨子就跟春花離了婚。


  其實也談不上離婚，那時候鄉下根本就不流行結婚，沒有結婚當然也談不上離婚。他跟春花沒有結婚證的。


  所以王二寶把春花搶走，憨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但是他不記恨王二寶，因為王二寶哪兒都比他強，二寶可以給春花的，憨子卻無法滿足。


  憨子是個太監，小時候貪玩，下麵那個地方被高壓變壓器電焦了，成了太監，跟春花成親一年，他根本沒有挨過女人的身子。


  所以他默默祝福春花，希望女孩子可以得到幸福。


  回到家以後，他的情緒很失落，一直沒有恢複過來。


  再後來王二寶修路，憨子為了忘卻對春花的思念，毅然跟著父親上了大山。


  這兩年來，憨子可謂是王二寶手下的第一猛將，總是衝在第一線。


  狗娃哥死了，大栓離開了，柱子又坐牢，王二寶手下的幹將越來越少，他就開始重用憨子。


  憨子其實並不傻，就是不愛說話，他聰明著呢，什麽都是一教就會。爆破，打炮眼，掌握鑽機，幹什麽都有模有樣。


  王二寶手裏的鐵錘掄得咣當咣當響，憨子手裏的鐵鉗也是紋絲不動。


  很快一個炮眼打好了，兩個人從山崖上被吊了下來。


  憨子的爹陶大明叼著煙鍋子過來了，說：“二寶，咱們的炸藥沒有了，雷管隻剩下了七八根，柴油也不多了，該咋辦？”


  二寶說：“買啊，到城裏拖人去買。”


  陶大明說：“可是現在人手少，抽不出人來啊。要不我去？”


  炸藥和柴油都是縣裏提供的，平時到縣裏跟人交涉，都是狗娃哥去辦，因為他是村長。


  狗娃哥死了，這事兒就沒人幹了，因為大家都跟縣裏的領導說不上話。


  二寶想了想，說：“我去，憨子哥，你收拾一下，跟著我一起去。”


  憨子說了聲：“哎。”趕緊收拾東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