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漫漫尋夫路
這頭狼的個子非常的高大,毛驢子一樣,它身上的顏色是青綠色,跟草地的顏色渾然一體。
它的目標不是冬梅,碰巧路過,鼻子一聳,從空氣中嗅到了人類的味道,整個精神就興奮起來。
狼的身影就像一枚衝破炮膛的魚雷,嗖的一聲跳了過來,眼睛瞬間比平時銳利了十倍。
它胡子鬥張,嘴唇微微翹動,露出白森森的滲人牙齒,嗓眼裏發出嗚嗚的恐嚇聲。尾巴也平平翹起。脖子上的鬃毛瞬間炸立。好比一直猙獰的刺蝟。
冬梅聽二寶說過,當狼的尾巴平平翹起的時候,這是要發動進攻的信號,一定要在它撲過來之前首先發動攻擊,要不然就會措施先機。
現在的冬梅什麽也顧不得了,她相信二寶不會騙她,女孩子猛地閉起眼睛,用力將手裏的樹枝掄圓,奮力衝野狼的頭頂砸了過去。
沒想到一擊命中,這條狼怎麽也想不到眼前的女孩子手裏會有武器,而且會砸中它的腦殼。
啪嗒一聲,野狼嚇得渾身一抖,猛地縮緊了脖子,發出淒楚的鳴叫。
緊接著,它夾緊尾巴扭頭就跑,身體像一陣狂風落荒而逃,眨眼消失不見。
看著野狼逃走,冬梅的身體慢慢癱軟了下去,坐在樹幹底下,就像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心髒狂跳起來。
冬梅不敢怠慢,害怕野狼再次襲擊,她抓起地上的包袱,一頭衝進了茫茫的夜幕裏。
女孩子心驚肉跳,漫無目的的跑啊跑,搞不清方向,也看不到腳下的路,身上的衣服被樹枝劃破了都不知道,一直從天黑跑到天明。
站定身體以後,她看了看四處綠油油的大山,終於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迷路了。
冬梅怎麽也想不到,在離開張灣村不到一天的時間自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劫難。一時的大意將女孩從天堂扔進了地獄。
逃命的過程中幹糧袋被樹枝劃破了,幹糧早不知道掉到什麽地方去了。包裹裏的路費跟糧票也不知道掉到什麽地方去了。她到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步。
中午的時候她就開始饑餓,肚子裏咕咕直響,腳步也跟灌了鉛一樣沉重地抬不起來,眼前冒起了金星。
頭上的太陽開始變換,一會兒是兩個,一會兒是三個。
冬梅跟二寶不一樣,王二寶從小跟著爺爺上山打獵,十二歲一個人山采藥。憑著一把鐵弓,一杆雙管獵槍,踏遍蟒碭山八百裏的角角落落從來沒有遇到過敵手。
那些野狼跟熊瞎子看到他唯恐避之不及。
二寶不帶任何幹糧,可以一個人在大山裏生活半年不帶挨餓的。他可以隨時隨地找到食物充饑。
可冬梅不行,冬梅隻不過是個女孩子,她是山裏的丫頭,卻從來沒有走進過大山一步。她對蟒碭山一無所知。
饑餓像一把利劍,一柄短刀,一根皮鞭,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女孩的身體。
當饑餓來臨的時候,身體內發生的是一場巨變,糖原迅速在那一刻溶解,力氣迅速在那一刻消融,人的意誌也被逐漸瓦解。讓人覺得全身無力,思維空白,肚裏餓得發痛發熱仿佛走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外星世界裏。
冬梅邁著沉重的腳步,站在高高的山梁上,空洞的眼神隻能望穿秋水,胃裏一直翻騰,好像大海的苦水,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淘空了,身子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冷風一下子就可以吹透。
風輕輕吹過臉龐,讓她軟弱無力昏昏欲睡,但是她警告自己不能倒下,自己不能死,還要找到二寶哥,跟他過最甜美的日子。
忍一忍,忍一忍就算過去了。女孩子表現出一股驚人的毅力,苦苦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她看著太陽起落的方向,迫使自己不要迷路,一次一次跌倒,又一次一次爬起來。心跳聲和喘息聲仿佛都已經提到了極限
好不容易看到一條溪水,她就用力爬過去,將腦袋紮進溪水裏,瞬間把肚子灌的渾圓。
沒有東西可以吃,喝水也能哄飽肚子,然後她站起來,擦擦嘴巴,繼續衝著太陽落下去的地方趕路。
她知道,太陽落下去的地方是Z市,隻有衝著那個方向走,才能走出蟒碭山,跟她的情郎匯合。
茫茫的大山是七天以後走出去的,盡管女孩早已迷失了方向,還是僥幸走了出去。
這時候的冬梅眼前已經是一片空白,終於,看到了綠油油的莊稼,看到了一戶人家的屋頂上冒起一股濃濃的炊煙。
冬梅再也邁不動步子了,身體慢慢傾倒……
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冬梅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窩棚裏,肚子不是那麽餓了。
她睜著懵懂的大眼開始觀察四周的一切。發現這座窩棚很破舊,上麵是茅草頂,屋頂上的草已經腐朽了,發出難聞的氣味,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窟窿。陽光從破洞裏透過來,斜斜射在地上形成一個圓圓的光柱。
蟒碭山的人很窮,那時候還不富裕,青磚瓦房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住所。
冬梅爬了起來,摸了摸肚子,竟然飽飽的,一定是有人趁她昏迷的時候喂她吃了東西。
又在身上摸了摸,衣服是整齊的,沒有被人欺負過的跡象。
走出窩棚以後,外麵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到處是等待收割的莊稼,這裏已經走出了大山,不遠處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冬梅想找個人問問這是什麽地方,卻看不到一個人。她隻能等啊等,等著救活自己的人的回來,怎麽著也要謝謝人家的救命之恩啊。
傍晚,終於一個人扛著鋤頭來到了窩棚,冬梅看得清清楚楚,這人是個莊稼漢,精瘦精瘦的,一身黝黑的皮膚,那手跟老樹皮一樣,年紀四十多歲。
那人將鋤頭放在窩棚外麵,掀開水缸,拿起水瓢,飲驢子一樣,吭哧吭哧將一瓢冷水一氣飲盡,這才擦擦嘴巴問:“你醒了?”
冬梅有點迷惑不解,問:“大叔,是不是你救的俺?這是哪兒?”
男人說:“這是俺家,是俺把你救了。”
“大叔,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