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裏,阿倫比剛進來的時候消瘦了許多,原本彪形大漢現在已是麵黃肌瘦。他下巴上的胡須又亂又長,就像用枯萎的苞米須粘在上麵似的。他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便見得孫映寒不怒自威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後來跟著劉少卿。
“督軍我已經給你請過來了,有什麽話可以說了吧!”劉少卿看著阿倫道。
“那我的條件呢?”阿倫問。
“我答應你!我敬重有孝心的人。但是,如果你說的話又半分虛假,我可能會遷怒於你的家人!明白嗎?”孫映寒道。
“你真的會答應放我回去給老娘過壽辰?”阿倫有些不敢相信。
“是!”孫映寒道。
“那好我說!”阿倫一邊回憶一邊說道:“那天去炸火車,是杜小姐親自下的命令。”
“杜小姐?哪一個杜小姐?”孫映寒一聽杜小姐吃了一驚,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是……是翡翠宮的杜妮娜小姐!”阿倫見孫映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有些畏畏縮縮地說。
一聽到杜妮娜的名字,孫映寒一巴掌拍在了身邊的桌子上:“她真是活膩了!”可憐那桌子本來就破舊經他這麽一拍瞬間變成了一堆廢木塊。
阿倫嚇得不敢說一句話。劉少卿拉了拉孫映寒然後對阿倫說:“沒事,你繼續說!”
“杜小姐吩咐我們潛藏在皖江城和西南府交界處,事先在鐵軌下埋好炸藥隻等送親的專列一到就引爆!”阿倫一邊觀察孫映寒陰沉的臉色一邊說。
“為什麽要選在那裏?而不是就近!”劉少卿問。
“杜小姐說選擇在兩地交界的地方,土匪出沒,事情出來後可以扯皮比較不容易暴露。”阿倫道。
“想的夠周全的!看來我以前真是小看她了!”孫映寒強壓著胸中的怒火,攥著的拳頭繃出了道道青筋。
“為什麽開始你不說?現在反倒是交代了呢?”劉少卿問。
“本來杜小姐說事成之後會給我們大筆錢財安排我們逃到日本去躲避一段時間等待風平浪靜後再送我們回來,然後還會厚待我們的家人。事情敗露後,我們都知道杜小姐人脈廣能力強,開始還盼著她能救我們出去,可是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老娘身患重病,如果現在還健在的話,今年這個壽辰應該是她最後一個壽辰了!交代一切是我最後的機會。所以,我不想錯過!”阿倫說道自己的娘淚水盈眶。
“送你們去日本?”孫映寒有些疑惑。
“是!杜小姐是日本人養大的,她一直受命於佐田君的麾下。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由原來和她平起平坐的山口佳木指揮了。”阿倫擦幹眼睛說。
“這麽說她是日本人安排在中國的特務?”劉少卿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直告訴我她是個孤兒,流落到東北後來被賣到翡翠宮,竟然不知道背後還有這麽多隱情!居然敢炸掉送親的專列!她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孫映寒越想越生氣!
“如果她真的炸掉了送親的專列,那麽勢必使得皖江城和西南府的關係變得緊張起來。這樣想想可真有些後怕!隻怕杜小姐並不僅僅是吃醋這麽簡單了!”劉少卿想想說道。
“你還替她做過什麽?”孫映寒臉色發青繼續問道。
“這……”阿倫有些擔心不想繼續說了。
“隻要交代清楚,不管你做過什麽,我都可以答應免你不死!”孫映寒知道他有顧慮趕緊打消他的顧慮道。
“真的?”阿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無戲言!”孫映寒道。
阿倫看了看劉少卿道:“不知道劉副官還記得張阿婆被殺一案嗎?”
“哪一個張阿婆?”劉少卿一時腦子沒轉過來。
“就是您曾經在您府上給夫人接生孩子的那個穩婆。”阿倫提醒道。
“你想說什麽?”劉少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穩婆在你家接生完第二天夜裏全家都被殺死了,你不覺得蹊蹺嗎?”阿倫反問道。
“你是想說……”劉少卿有些不敢相信。
“是,是杜小姐親自帶人去動的手!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張阿婆的孫女現在還在翡翠宮被調教呢!”阿倫道。
“她為什麽要對張阿婆一家下這麽毒的手?”劉少卿問。
“當然是滅口了!您夫人的難產不是天災是人禍!”阿倫道。
“你說什麽?”劉少卿一把抓住阿倫的衣服嚷道:“如果你敢編造故事騙我,小心我不會放過你!”
“我隻想平安出去,何必要編故事騙您呢?”阿倫道。
“放開他,讓他繼續說。”孫映寒拉開劉少卿的手:“說,還有什麽事是我們不知道的。”
“還有蘇小姐墜崖和少帥夫人紀夫人去世,都和她有脫不開的幹係!”阿倫平靜地說。
“你再說一遍!”孫映寒突然覺得有些五雷轟頂的感覺。
“沒錯!蘇小姐和父親一路奔波而來是為了投奔未婚夫的,為了迫使蘇小姐的未婚夫馬南笙現身,所以杜小姐命令我帶人抓住蘇小姐一家,沒想到他們剛烈寧死不屈,墜崖是個意外!不過,馬南笙是個情種居然真的出手相救,隻不過是他福大命大隻是炸掉了雙腿並沒有喪命!”阿倫道。
“馬南笙是蘇向晚的未婚夫?”孫映寒有些欲哭無淚,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親手把自己所愛的人送回到了自己的未婚夫身邊,這是多大的嘲諷啊!
“是!這些都是日本人想破壞穩定局麵所設計的陰謀。”阿倫說道。
“少帥夫人的死又是怎麽回事?”劉少卿追問道。時隔太久,孫映寒再提起紀錦的死仍是心痛不已。
“少帥可還記得隱藏在你府中的丫鬟?那丫鬟就是易容後的杜小姐!”阿倫道。
一時間聽到太多令人震驚的消息,孫映寒有些難以消化,他覺得眼前一陣眩暈趕緊扶住了牆壁。劉少卿緊張地問道:“映寒,你沒事吧!”
孫映寒擺了擺手:“沒事,繼續說!”
“原定在馴馬場暗殺的是督軍您,沒想到夫人居然擋在了你麵前!也可能是杜小姐故意失手!當天接應她的人裏麵就有我。”阿倫道。
“噗!”孫映寒再也忍不住噗嗤吐出來一口鮮血,身體向後倒去。
劉少卿眼疾手快,他一把托住孫映寒對門外的獄卒喊道:“還不快來!”獄卒們聽到喊聲跑來,趕緊七手八腳地把孫映寒抬了出去。
夜幕漸漸降臨,杜妮娜沐浴後穿著睡袍走了出來,她對著鏡子用手輕輕地摩挲著脖子下青一塊紫一塊的吻痕,觸摸還有隱隱的痛感。阿桂走過來不小心看到這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嚇了一跳:“夫人,你這是怎麽回事?”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杜妮娜斥責道,旋即又微微一笑略帶驕傲地說:“這是督軍恩寵的痕跡,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阿桂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看著杜妮娜脖子胸前那一個個刺目的傷痕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但是她哪裏敢多說半個字。
“快到晚飯的時間了,到前麵廚房看看去。讓準備給督軍的晚飯端來讓我先過目一下!”杜妮娜一邊上妝一邊說。
“是,夫人!”阿桂恭敬地說完走了出去。
“出門不要亂說話!小心割了你的舌頭!”杜妮娜威脅道。
“夫人放心,奴婢不敢!”阿桂嚇得膝蓋一軟,普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行了,看你那點出息!趕緊去吧!”杜妮娜從鏡子裏看到阿桂嚇得麵如土灰磕頭如搗米的樣子說。
“是,夫人!”阿桂趕緊爬起來逃也似得離去。
“哼!讓你多嘴!”杜妮娜斜眯著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放下手中的粉盒,打開抽屜小心翼翼地從最裏麵拿出了那個盛著幻影迷情的瓶子,打開瓶子小心地往掌心倒出了一粒,看著這一粒小小的咖啡色的藥丸自言自語道:“映寒,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做!誰讓你心裏一點也沒有我呢?隻有用了它我才能貼近你的身邊,你不要怪我好嗎?”
攬香閣,梨香不顧天黑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屋:“姐姐,你快去看看吧!”
“什麽事一驚一乍的!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嗎?“蘇向晚溫柔地責怪道。
“督軍,督軍他吐血了!暈過去了!”梨香捂著胸口大口的喘著氣說。
“你說什麽?”蘇向晚緊張地站起了身子:“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在書房,是蘭香剛才跑來告訴我的!快走姐姐!”梨香扶著蘇向晚的胳膊向外走去。
“不行,我不能去!”蘇向晚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為什麽不能去?”梨香有些不能理解。
“她肯定不希望我去。我就不要節外生枝了!那邊反正有人照顧也有大夫在!”蘇向晚道。
“哎呦,姐姐!你如果不去看看今天晚上肯定又是失眠!我們去看一眼就回來,看她能說什麽!”梨香立刻明白蘇向晚口中的她是誰不依不饒地說:“好姐姐走啦走啦!”說著推推搡搡地把蘇向晚向外拉。
蘇向晚確實擔心的要命,如果不去看看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一定會坐立不安寢食難安的。
“督軍的狀況很奇怪,脈象很不穩定。”大夫一邊給孫映寒把脈一邊說。
劉少卿站在旁邊一臉的緊張,一聽大夫這麽說更是緊張的不得了:“那麻煩您給仔細瞧瞧!今天睡到下午才起來,而且起來後臉色不好看著特別疲憊!”
大夫又仔細地看看了孫映寒的臉色,翻看了他的眼瞼不停地搖著頭。劉少卿看著大夫的樣子,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夫您倒是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