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未躺在的病床上,旁邊隻有醫生,她的媽媽還在住院,剛才掙紮過來看了一眼,然後就被勸回了自己的病房。
這是一個朦朧的世界,利未明明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的彈動,但卻無法睜開眼睛。
她隱約聽到醫生對她傷重的談論,還有媽媽撐著病體的探望,除此以外,沒有其他人來過。
明明是有知覺的,卻被人當作半個死人一樣對待,她的眼角擠出了一片濕潤,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心碎。
她想喊出來,卻無法張口,眼前有無數的幻想移動來移動去,她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肯醒來。
她以為自己隻是太累了,需要長時間休養,休養到一定時間,眼睛自會睜開。
病房裏死一般寂靜,利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有規律的循環證明她還活著。
她在無數個幻想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
陽東他左手抱著妲娜,右手摟著安佳,從自己身邊走過,還對自己笑道:“利未,你就不要醒來了吧。”而妲娜與安佳也對她浮出嘲諷的笑臉。
利陽新,她的爸爸,站在自己家的門口,遠遠望著通向學校的路,早上他目送自己上學,放學了又盼著自己回家吃飽,媽媽也一直在屋裏自言自語,利未怎麽還沒有回來呢。
利正明還是那樣子,貪玩,不著家,總惹事,利未討厭他,卻又很無奈麵對他,他畢竟是自己的哥哥,她隻希望有一天哥哥以後不要再惹事了。
利軍龍也走過來了,他的手裏拿著一把殺豬刀,利未嚇壞了,他要幹什麽,他要幹什麽?
利未害怕利軍龍會拿刀砍自己,嚇得想跑,可手腳無力,眼前黑黑的一片,她不僅無法動彈,更不知道要往哪裏跑,她恐懼的瞪大了眼睛,望著利軍龍,喊道:“叔叔,叔叔,別,別殺我,我什麽也沒有聽到。”
利軍龍好像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或者根本不理會她說什麽一樣,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他手裏的刀隨時晃來晃去,晃的利未睜不開眼睛。
“不要啊,叔叔,不要殺我。”利未大叫起來,她的汗像雨水一樣從額頭,臉上順著脖子一直往下流,她已經感到她的身體都像浸潤在一片潮濕的世界裏,冰涼讓她不自在,冷不住打了個抖,眼睛一睜,目不轉晴的盯著天花板。
“利未,利未,你醒了?”
陽東聽到利未的叫聲,又驚又喜,她終於醒了,他已經守在利未的床前七天七夜了,除了廁所,偶爾接個電話打個電話,就連吃飯他都堅持不離利未一步。
利未依然一動不動,隻是眼珠轉動,讓目光移到陽東的身上。
這時候醫生也聞訊趕過來了,陽東急忙問道:“醫生,快看看她,她醒了,她醒了。
”
瘦個子中年醫生將聽診器的一端放進利未懷恒裏,聽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來。
“怎麽樣,醫生,她沒事吧?”陽東急切的問。
“她的心率很齊,各項功能也沒有損傷,但是……”
醫生摘掉口罩,說到‘但是’的時候,陽東急了,便催問他:“但是會怎樣,你倒是快講啊。”
“但是她的腦子好像受到了劇烈的撞擊,恐怕.……”
“恐怕會怎樣?”陽東雙手抓住醫生的胳膊,瘋狂的搖晃。
“恐怕就算醒了,反應會很慢,但是能恢複的,隻要靜養即可。”瘦個子被陽東搖的不自在,說完便撥開了他的手。
“那就好,那就好,隻要她能恢複,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陽東如釋重負。
“哎,”醫生歎了口氣就走了,不知道他是替陽東擔心,還是因為利未的病情不樂觀。
陽東靜靜的看著似醒非醒的利未,喜極而泣。
他第一天來的時候,心弦就崩的緊緊的,連續七天都沒有放鬆過,如果再持續下去,他怕自己也會倒下,如果自己也倒下,那就沒有人能夠照顧利未了。
此時陽東疑惑,劉海怎麽沒有來,他不是一直緊隨利未一步不離嗎,現在她傷的這樣重居然七天沒有來看過一次。
不來也好,陽東本來就不期望他來,現在自己一個人陪著利未,感覺很好。
“利未,你快快醒來,我等你。”陽東輕輕握住利未的手,放在嘴邊。
利未的眼睛完全濕潤了,她剛才為了喊那一聲,已經費盡了全力,現在她覺得頭很痛,像是孫悟空被如來念了緊箍咒,隻覺天旋地轉,明明腦子裏事情的脈絡,但卻沒有頭緒,不知道從何說起。
“阿……阿東。”利未咬著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喊出那兩個字,也許聲音還是不夠大,陽東抱著她的手,閉著眼睛,沒有聽到利未的呼喊。
利未不放棄,她想用另一隻手拍打病床來驚動陽東,可是全身軟綿綿的,她已經手無縛雞之力了。
“阿東.……”利未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凝聚全力,像站在懸崖,對著山穀呼喊,山穀會有回聲,而她希望她的喊叫也會有陽東的回應。
陽東似乎真的聽到有人喊他,慢慢睜開眼睛,將頭湊到利未跟前。
“利未,你醒了嗎,你在叫我?”陽東問道。
利未沒有說什麽,隻是眼睛眨了一眨,這就算是回應了,陽東頓時興奮了,他緊緊攤她的手,猛得送進嘴邊一直的親個不停,偶爾還站起來,跳起來,他心裏的喜悅無法表達,此刻的他非常的激動。
他彎著腰站在利未床前,輕輕的在她耳邊說了聲:“我愛你。”
幾滴眼
淚又從眼眶擠出來,陽東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水珠,並輕輕的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阿東啊,阿東,你何必讓我無法抉擇,你讓我更離不開你了。”利未雖然無法張口,但她可以用心與陽東對話。
陽東好像也聽明白了,他溫情的對她說:“你不要說話,隻聽我說。”
利未又眨了眨眼睛,表示讚同。
“你不要離開我,我也不要離開你,我們互相喜歡,為什麽要離開彼此,雖然感情會有摩擦,但我們共同去麵對,共同去消除她,好不好。”
利未的淚水如洪水泛濫,根本止不住的往外流,她眨著眼睛,不知道是對陽東說的讚同,還是感動。
利未此時不孤單,她的愛終於有了回報,這個男人終於這麽真誠無保留的在自己麵前表白。
愛有回應就夠了,她知足了,她還是要離開他。
她會躺在在病床上,看似意外,而其實卻是蓄謀的殺害。
在她心裏,她已經確定了陽東是愛她的,越是這樣,她越不願意陽東在她身邊,她不想把麻煩帶給他。
她勉強的記起,那七天前的事情。
那天一早她就接到叔叔利軍龍打給她電話,讓她去鎮長辦公室找他一次,說有話要跟她講。
利未那天吃完早飯就去了,她走到鎮長辦公室門口正要準備敲門的時候,卻聽到裏麵一陣急促的對話聲,為了不打擾,她收回了敲門的手,可是,當她要離開去會議室稍等的時候,裏麵的對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曾麗的家裏人來了?”有個人小聲的對利軍龍說。
利軍龍回道:“有幾個人?”
“四個。”
“四個,這麽多?那他們想怎樣?”
“他們想要一筆不菲的賠償,五百萬。”
“五百萬,瘋了嗎?”
“給不給?”
“給不屁,錢倒是小事,萬一落人口實,反而更麻煩。”
“那怎麽打發,這很麻煩啊?”
“打發,送他們去見曾麗吧。”利軍龍說完,裏麵靜了一陣子,利未以為他們聊完了,正準備再次敲門時,門卻被打開了。
裏麵出來一個健壯的男子,戴著墨鏡,連看也不看利未,徑直走了。
利未頓時手足無措,利軍龍反而好聲好氣的對她說:“你進來坐吧。”
利軍龍講了將近一小時的話,利未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她一直擔心自己聽到內容會引起利軍龍的注意。
不過她離開的時候,利軍龍突然眼她提起一份什麽報告,她不懂,也沒有聽說過,利軍龍估計也知道她沒看過,就讓她離開了。
但是剛離開,李老頭又給她打來電話,讓她搞定安權,她還沒有明白利軍龍在辦公室與人對話的內容到底是什麽意思,就得
趕去金正賓館見安權。
利未沒想到能見到陽東,也是見到陽東她才想起來利軍龍提到的‘曾麗’是一回事,曾麗不就是在沉陽鎮與陳皮結婚遇害的新娘嗎?
她不寒而栗,卻因為陽東旁邊有其他人,沒有機會告訴他,等見過安權後,她就沒有看到陽東了。
走出賓館不遠,她本來是去馬路對麵搭車,隻是沒有想到看似一起跟自己完全不能聯係在一起的車禍,到最後會演變成連環車禍,自己會成為車禍的受害者。
她當時沒想太多,直到聯想起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她才想到,這肯定是蓄意的,就是有人要害她,而利軍龍,是她最主要的懷疑目標。因為他肯定以為自己對他沒什麽用了,又可能偷聽到了他與別人的對話,才要殺人滅口。
老天有眼,她還活著,隻要活著,她定要繼續堅持下去,不會讓父親冤死,而在這漫長的過程中,她不要陽東在她身邊,她要一個人去麵對傷害她的人,她不要連累陽東,她要看到他好好的為自己活著。
“阿東.……”利未突然喊了出來,這一次她確定陽東聽到了,因為,她自己也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陽東果然跑出去大叫“醫生,醫生,利未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