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杳挑眉,除此之外,她還能知道些什麽?從哪兒知道的?
“說出來聽聽,或許我也知道呢?”顧雲杳承認她存心戲弄,這姑娘從一開始便以她勾引玉非寒為由處處刁難算計她,如今真的成為了端王妃,不知道這姑娘心裏的怨恨多了多少。
倪安柔的手死死攥在一起,因為大力的緣故,把袖子和腿上的衣服都弄的褶皺不堪,可她絲毫不曾察覺。
“明心和曹貴妃有染,他的情人不是我姐姐倪安芍,而是宮中的曹貴妃。”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她才把這話說出來。
這話一出便是把柄,若有心人把這番話傳進宮裏或是明心耳朵裏,她都難逃一死。
倪安柔的手手腳因為害怕緊張微微發麻發抖,她看著顧雲杳的眼睛,人的表情可以作假,但眼睛不會,可為什麽她隻是微微收縮了下就再也沒了動靜。
“你……”倪安柔一下子忘了害怕,愣愣的盯著麵無表情的顧雲杳看,她還是沒反應,難道這個她也知道?可,怎麽會啊。
在倪安柔眼裏,顧雲杳不過是個被顧將軍遺棄了的孩子,雖然修了八輩子福氣嫁給端王,但仍是改變不了她鄉野孩子的本質。
這樣的人如何可以知道這般多的秘辛,或許連端王都不知道的秘辛?
顧雲杳嘴角微微帶上了點笑意,這些雖然她不是全然肯定,但也都知道,今日倪安柔這些話也算是語出驚人,隻可惜小丫頭怎麽能和她們這些權利中摸爬滾打出來的老油條比。
“罷了,看在你確實有誠意的份兒上,端王府你想住就住吧,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不要在府中亂走。”
頓了頓她又說,“我也不問誰囚禁了你,你自己好自為之。”
念婷早晚會查出來是誰,這丫頭說不得也是個誘餌,可以讓躲著不出來的人出來見一見人。
喚來侍女送走倪安柔,顧雲杳這才無奈的看向一側的念婷,這姑娘把目光都釘在她臉上了,想了這麽久能憋住也算是有進步。
“她說的是真的,不過在她說之前我不那麽肯定罷了。”她歎了口氣,不得不說她對許靖容稍稍有些失望,不是失望她詐死,而是她即便有難處也絕想不到她而已。
念婷哦了一聲,她就是好奇許靖容的事,那不是雲杳這輩子的母親嗎,還看著她對雲杳一直挺照顧挺溫暖的,沒想到中間還有這些事兒。
“那曹貴妃和明心……”他們之前有猜測過,但隻是猜測,且猜的方向可不是兒女情長,而是另有目的,畢竟兩人的家都是被玉戎和顧之曦所毀。
顧雲杳搖搖頭,她也不知道,或許這兩者皆有可能,誰說的不是可以日久生情嗎?何況是患難的兩人。
“好吧,顧家那邊有動靜了,顧之曦把候清的兒子送出了京,看樣子應該是送回候家了。”念婷順手捏了塊糕點,顧雲杳早飯吃的那般簡單,她都還沒徹底吃飽。
顧之曦這就開始動作了,看來她猜的沒錯,候清才是那個真正讓顧之曦容不下許靖容的人,李漣兒隻不過是個幌子。
可憐李漣兒一直步步為營擠走許靖容,想不到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顧雲杳甚至想,她被殺之前看到的和聽到的,會不會也跟這個有關?她那時候的表情根本不是害怕,而是驚慌失措,知道自己隻是個替代品的驚慌失措?
可明心為何會讓傅穎去殺她?她一直以為傅穎是雪神殿叛徒派到定王身邊的人,可最後找到傅穎卻是在明心的佛光寺後山。
這一點顧雲杳直到現在都沒想通,這兩者之間到底什麽關係?
還有那個聲音很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的男人,他又是誰,這些她都沒弄清楚,這也是她一直沒肯大動作的原因。
太多謎團沒弄明白,貿然動手說不定會在陰溝裏翻船。
倪安柔離開後,心裏就沒踏實過,雖然顧雲杳說她可以在府中繼續住下去,可她還是擔心,她到底說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曹貴妃又深受皇帝寵愛。
萬一有人走漏了風聲,她可是要有滅頂之災的。
她此刻在屋中坐立難安,又想到到現在為止都沒見到端王殿下,她的心裏就更加不踏實起來。
前幾日端王府有匪人闖入,難道端王是受傷了不成?
端王被人帶走這件事迄今為止也不過幾人知道,皇帝和顧雲杳自是不會說,其餘人等皆是璿璣樓的人和王府眾人,自然也不敢往外說。
可這些倪安柔不知道,隻一心覺得端王受傷了,於情於理她該去探望,卻壓根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處境,還有什麽情理可言。
倪安柔實在坐不下去,起身在屋中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心驚,黎京匪類衝入端王府,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她雖不知朝政權利之詭譎,但多少跟自己父親耳濡目染過一些,慢慢也就想到了玉戎的頭上,難道是皇帝要動端王府,所以才會有這麽荒唐離奇的事發生?
“來人,我要見端王妃,快去給我通報。”看了看天色已經快暗了下來,自打早晨見過顧雲杳開始到現在,她都未曾出門,此刻卻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站在門口的侍女點頭應了聲,身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請她隨自己過去。
“對了,端王殿下可在?”倪安柔亦步亦趨的跟著那侍女的腳步,眼珠轉了轉問道,本因為侍女多少會說上兩句,可誰知侍女隻搖了搖頭。
她有些疑惑,已經入夜了,端王怎麽會還不在府中,還是這侍女的意思是端王沒同王妃在一起。
倪安柔自然是傾向於後者,最好端王與端王妃感情不好,她或許才會有可乘之機。
她嘴角掛上了得意的笑,似乎此刻她已然就是端王妃,而顧雲杳已經被趕出了端王府,成了街上的乞丐。
從花園中穿過走到顧雲杳寢室時,她斜倚在軟榻上舉著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見她來了也不放下,隻隨意的揮手示意她自己坐。
“我找你有事說,我今天還有些話沒說完。”倪安柔有些拘束的坐下,剛才的惡毒心思盡數收了起來,隻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周圍幾個人。
顧雲杳揮手,站在一側的念婷和另外一個侍女退了出去,順手把門也給關上了。
“說吧。”顧雲杳把手中的書放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倚著,並不打算正襟危坐以演出自己端王妃該有的儀態。
倪安柔微微皺眉,心裏覺得她這般姿態是對她的不尊重,可又想到,她此刻不過一個落魄的女子,談何讓高高在上的端王妃給她尊重。
“我要見端王殿下,見到他我自然會說。”倪安柔眼睛眨也不眨的說,臉上的堅決讓顧雲杳覺得好笑。
別說玉非寒此刻不在府中,就是在,她又憑什麽認為來找她就能見到端王?
“如果你沒事可做,我不介意讓人幫你找些事做,倪安柔,你已經沒資格與我談條件了。”顧雲杳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
此刻眼前的倪安柔雖不是華服錦緞,但也算得上是美人一個,隻是眉宇間的傲氣消磨的所剩無幾,倪家倒台後想必她的日子不好過吧。
黎京是帝都,是權利中心,身處在權利中心的人,又有哪個是真的有姐妹情深,又有哪個可以雪中送碳?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說,比曹貴妃的事還重要,我知道為何會有匪人進了端王府。”倪安柔也是急了,直接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她的手在顧雲杳麵前來回比劃,想告訴她事情的緊急以及重要性,皇帝要對付他們,是皇帝要對付他們呀。
可顧雲杳仍是一動不動的斜倚在軟榻上,微微抬眼看著她,臉上是那種讓她既無奈又厭惡的微笑,仿佛一切她都料到了一般。
料到?倪安柔猛地止住了自己的動作,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難道,難道她是知道這一切的?
“你知道是不是?”倪安柔不自覺的問了出來,她看著顧雲杳的眼神在慢慢變化,由震驚變成了懷疑。
她既然知道這件事,為何還能容許那些人闖進來,聽說端王還受了傷,她怎麽還能如此淡然的倚在榻上,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除非,她是內奸,皇帝派給端王府的內奸。
對了,是了,否則一個如此出身且渾身官司麻煩不斷的女人,怎麽能讓皇帝陛下鬆口讓她輕易入了皇家,還嫁給了最為得意的兒子端王。
倪安柔渾身止不住顫抖,她都做了什麽,她把關於皇家的最大醜聞說給眼前的人聽,還妄想以此來作為留在端王府的條件。
倪安柔此刻隻有一個念頭,她死定了,或許明日便會傳出前倪家二小姐死於非命的消息。
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腳顫抖著往後退了幾步,眼睛死死盯著顧雲杳。
顧雲杳看的懂她眼睛裏的情緒變化,也不多做解釋,“倪姑娘要是沒話說那便回去吧,記得我的話,入夜不要亂走動,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