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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山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陌生人

  白色滾燙的燭淚順著燭台漸漸留下,大堂裏此刻都靜悄悄的,燭芯偶爾哧的爆一下火花。


  突然,後院傳來一陣異響,顏青坐的離後院最近,聽見聲響的瞬間顏青便立即睜開眼睛,手持長槍,大力推開通向後院的門,趕向傳出聲音的地方。


  熟睡的幾人被顏青開門的動靜一下子驚醒,後院的門被風吹得哐當哐當響,莫蓮抄起櫃上放著的弓箭,“潮南跟我看看去,你們守好東西。”


  兩人快步衝了出去,一陣冷風伴著幾片枯葉卷進來,吹得人睜不開眼睛,烏鴉的嘶鳴在黑夜裏格外刺耳,莫蓮一隻手擋著風,卻見陰月之下,院子的枯樹上烏鴉群不知道被什麽驚喜,盤旋在頭頂。


  塌了一半的廚房門口,莫蓮看到,半跪在地上的顏青垂著頭,一隻手撐著長槍,勉強想撐起自己的身體,身旁站著一個背著白骨箱籠的高大人影,正預備伸手去抓顏青。


  莫蓮見狀直接搭箭上弦,那人聽聞利箭破空的聲音,連忙縮手,手臂上卻劃了好大一個口子,那人轉過頭來,麵上竟然是一個潔白的牛骨麵具,莫蓮再度出手,那人手上卻飛快扔出一個旋鏢,伸手抓起顏青的後領,小跑幾步,帶著顏青翻過了圍牆。


  潮南見莫蓮仍不依不饒的要出手,大力拉過旁邊的莫蓮,躲過旋鏢,莫蓮咬著下唇,把手裏的還未射出的箭摔在地上,“這到底是什麽人?”


  旋鏢插在身後的門板上,砸出深深的一個口子,周邊被磨得鋒利無比,若是中了,怕是半邊血肉都要被削掉了。


  那人甫一出手便是這樣狠辣的招數,現在顏青又落在那人手裏,不知道還會被怎麽折磨,莫蓮拔下旋鏢,麵露憂色,快步回到大堂,潮南跟在身後。


  見莫蓮和潮南回來,卻獨獨少了顏青,應缺正疑惑,還未開口,便見莫蓮滿臉怒容,把一個白色的東西扔到桌上,道:“顏青被人擄走了。”


  顏青?被人.……擄走了?!


  應缺心中震驚,顏青怎麽會被人擄走,一般人敢打過他嗎?他轉眼去看莫蓮扔在桌上的東西,巴掌大的白色圓鏢。


  昭明拿起來端詳了兩眼,有些遲疑道:“這是……人骨做的?”


  人骨?!

  莫蓮憶起剛剛看到的那人,身上背著一個白骨箱籠,一個大骷髏頭便在白骨箱籠的上麵,那人麵上還帶著一個牛骨麵具,看上去如同鬼魅。


  難道是某些有收藏人骨癖好的人,青石城滿城的白骨,怎麽會盯上顏青呢,莫蓮咬著手指,心中焦急萬分,萬一那人有取活人骨的習慣,那顏青豈不是凶多吉少了,莫蓮翻手把弓掛在身後的箭筒上,推開抵著大門的桌子,打開大門,冷風直接灌了進來。


  莫蓮頭也不回,推著桌子出了門,踩著桌子把客棧上麵的空燈籠取下來,在燈籠裏重新裝上蠟燭,提著燈籠就要出門去,外麵大風把燈籠吹得搖搖欲墜。


  昭明伸手擋著風,護著懷裏的小玉,高聲叫住莫蓮,


  “你要去哪?”


  莫蓮腳下未停,道:“他剛剛的情況不對,我得去找他。”


  昭明又道:“青石城這麽大,你去哪找他?現在外麵又黑又有大風,連顏青都打不過,你這樣貿貿然出去,是想把自己送給那個人嗎?”


  莫蓮充耳不聞的邁步出了客棧大門,枯葉不斷的被吹進來,應缺被迷得睜不開眼睛,腳下卻跟上莫蓮,潮南猶豫的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還是關上了門。


  外麵的大風被大門拒之門外,飛卷的落葉終於停歇下來。


  昭明拍了拍小玉和自己身上的灰塵,望向潮南,卻笑了起來,“你不去?”


  潮南搖了搖頭,平淡道:“她現在是心急亂了方寸,若是回頭再想想便不會這樣衝動了?”


  “哦?”昭明好奇的問道。


  潮南掃開凳子上的枯葉,不緊不慢的坐下,道:“顏青當時背對著我們,看狀況似乎是不對,支撐不住身體,半跪在地上,但是院中卻是沒有血跡,而那人正好伸手,莫蓮一見當時情景,定然是誤以為顏青是被他傷了,而且那人裝束怪異,頭上帶有一個牛骨,沉默不言,帶著顏青就離開了,也難怪她這般著急。”


  昭明伸手摸著小玉,道:“那你怎麽不勸她?”


  “她現在是情緒上了頭,若是攔她,反而火上澆油,她在外若是尋不到,冷靜下來就會回來了。”潮南冷靜分析道。


  昭明低垂著眼瞼,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似乎被吵醒還有些倦意,撐著腦袋拿起莫蓮摔在桌上的白骨旋鏢,兩邊骨刃被打磨的很是鋒利。


  潮南見昭明盯著這東西許久,問道:“這東西是有什麽問題嗎?”


  昭明把白骨旋鏢放下,平靜道:“這東西是死人骨,是她多慮了。”


  隻是當時莫蓮走得急,還不待昭明分辨這是什麽人的骨頭,一聽是人骨,臉色都慌亂了,便就出門去了。


  “心之所切,定然顧不了這麽多,也是人之常情,我去後院看看是不是遺漏了什麽,你看著點門,我怕他們不久便會回轉。”


  昭明隨意的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任由他去,小玉被吵醒之後此刻精神有些低迷,昭明正哄它睡覺呢。


  潮南走到後院,顏青跪倒的那片地方,地上有兩個人的腳印,大小沒有太大差別,廚房塌了一半,似乎那聲異響便是因為這個吧。


  也沒有什麽打鬥過的痕跡,莫蓮的箭還釘在半麵已經塌了的牆上,潮南拔下箭,箭尖上帶著一點血跡,和一些毛,潮南取下來,是莫蓮從那人身上射下來的,那人被莫蓮傷到了,不過傷口應該不大。


  而且一手便提起顏青翻牆,力大無比,身手也矯健,這樣的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座空城,難道是莫蓮他們白日提起的,韓安墨的探子?

  潮南撓了撓頭,他對這座城的人都知之甚少,莫蓮他們說得都讓潮南覺得雲裏霧裏的。


  帶著顏青離開客棧的陌生


  人翻過了牆,急促的腳步聲響在安靜的街巷裏,跑到一間廢棄的房屋裏,把手上的顏青甩了下來,活動了一下一直拎著他的胳膊,把背上的白骨箱籠小心的放到地上,屋子裏有一堆被燃過的火堆,火堆上還架著一個鍋,陌生人丟了幾塊木柴進了已經熄滅的火堆,趴在地上,呼呼的吹起火來,吹開灰色的燃過的柴灰,露出紅色的火芯,火焰慢慢燃起來,陌生人起身拍了拍灰,一屁股坐到火堆邊,鬆了口氣,火光下,映著那人手臂上的一道較長的傷口。


  放在地上的白色箱籠,突然喀嘣喀嘣的響了起來,箱籠上的骷髏頭慢慢轉過來,白骨慢慢移位,聚成一具白色骨架,箱籠中的東西都被兜在他胸口裏的骨頭裏。


  白骨慢慢走近帶著牛骨的人,白骨手掌伸進胸口,抓出一個小瓶子,指骨打開瓶子,將瓶中的藥粉,慢慢倒在傷口處。


  陌生人不動不偏的任由白骨上藥,等到白骨上完藥,把瓶子又塞到胸口。


  陌生人輕笑了兩聲,眼神溫和,“我沒事的。”說完,取下頭上的牛骨,及耳的黃色短發在火光下異常惹眼,他放下牛骨,走到顏青身邊,皺起眉頭,嘖了一聲,“好麻煩啊.……”


  說完,便起身,招了招手,屋子裏的白骨跟上他,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屋子。


  顏青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唯有手中緊握著自己的長槍。


  出去了不一會,他便又帶著白骨人回來了,兩人手上都捧著些草和一些動物的屍體,他在鍋中加了點水,把草扔進去,隔開動物屍體擠出幾滴血,扔到窗外,把鍋往下降了降。


  咕嚕咕嚕,被燒開的鍋裏,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他卻好似習以為常,白骨人坐在他身邊,熬好之後,他取了一碗,走到顏青身邊,捏起他的鼻子正準備給他灌下去。


  突然,門外飛來一支箭,擦過他的臉頰,篤的一聲射入後麵的木頭上。


  腳步聲響起,舉弓慢慢靠近的莫蓮,滿臉怒容,冷聲道:“你若是再動一下,下一箭,便是你的喉嚨。”


  她帶著應缺,出了客棧,沿著街道尋找他,卻見黑夜中飄起一抹煙,定然是那人擄走了顏青,還在青石城落了腳。


  循著飛煙到了這間屋子,莫蓮一眼便看到那人掰開顏青的嘴巴,正要給他灌東西,莫蓮一箭便出,卻是歪了半寸。


  應缺見那人好似被莫蓮鎮住了,手上握著匕首,大著膽子上前。


  被二人忽略的白骨架一動不動的坐在火堆前,如同死物,卻在應缺走過的瞬間,暴起,兩隻白骨手掌鉗住應缺的脖子,骷髏頭哢噠哢噠的發出聲響,應缺手上匕首反手插下去,插到白骨架的肋骨上,哪知道,白骨架上肋骨緩緩挪動,刀尖刺空的瞬間,兩根肋骨緊緊夾住應缺的匕首。


  一雙白骨手掌慢慢收緊,把應缺逐漸往上提,應缺隻覺得窒息的感覺愈來愈眼中,手上的匕首也抽不出來,身上的力氣也一點一點流逝了,眼前都開始泛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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