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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識靈 第四十章 靈契

  突然,他停下了動作,剛剛還細弱的哭聲仿佛被什麽掐住了一樣,他扒開零落的手腳,澄亮的月光下,他看得分明的半張臉,臉頰都被咬空了,眼眶裏空蕩蕩的,流出的黃色汁液裏還有蠕動的蟲,他沉默的撕下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汙濁,但是遙遙望著他的狼,卻聽見了莫名的聲音,那是水滴落地敲響的聲音,他從屍堆裏把她搬了出來,背到背上,走了下來,它看到那個人臉上都濕了,卻沒有了哭聲,他咬著嘴唇,把所有的哭聲都咽了下去,月光拉長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裏。


  狼低頭舔了舔地上砸出的水跡,驀然想起那個火焰燃燒的夜晚,它不知疲倦的向前跑,被煙熏得難受的眼睛不斷流水,仿佛當年的心情又湧上心頭,那個人也像它一樣難受嗎?


  狼邁著腳步離開,回到了叢林,它不願意再回想了,化作一縷青煙,不見了。


  應缺就像是風箏一樣,線頭牽在狼身上,他眼睜睜看著阿寧遠去,卻走不出去,跟著狼鑽進了叢林之中。


  暗夜的叢林裏,狼聽見野狗的腳步聲又響起,它們又出巢了。


  它們興奮的嚎叫著,嗷嗷待哺,眼睛在夜裏發亮,尖利的爪子撕開皮肉,牙齒將肉撕扯下來,一場饕餮的盛宴開始了。


  野狗大快朵頤的咀嚼聲在安靜的夜晚分外鮮明,突然,黑夜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死寂一般,狼警覺的豎起耳朵,走了出去。


  白骨堆上流淌著鮮紅的河流,滴滴答答,河流的盡頭坐著一個人,腳下是野狗猙獰的屍體,脖子被淩亂的刀痕割開,他渾身都是血跡,手上一把在黑夜裏發著不詳紅光的匕首,狼站在暗處,看到他從屍堆裏走了下來,他抬頭望了望四周,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狼恐懼的後退了幾步,卻沒有離開,它在這裏的許多年,沒有任何鳥獸能看到它,聽見它,它就像遊魂一樣,有時候狼自己也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還活著,它站在樹木的陰影裏


  望著那個悲切的人影,突然,莫名風動,眨眼之間,屍堆之上的人影消失的無影無蹤,狼眨了眨眼睛,難道剛剛那個人影是它看錯了。


  頭頂弦月當空,黯淡如彎刀的月身卻從尾尖一點紅光逐漸渲染,紅色的半刃月懸於頭頂,漆黑的林木裏沙沙的樹葉摩擦聲傳入狼豎起的耳朵裏。


  “嗬,看來我可以離開這裏了.……”


  身後突響,狼吃驚的轉頭,一片漆黑中,一雙熱切的眼睛盯著它,仿佛看到什麽難得的寶物。


  這個人難道能看到自己?

  狼不及細想,它的身體已經察覺到了危險,身軀緊繃,喉嚨裏發出低吼,試圖震懾眼前的人影,他卻毫不驚慌,狼看到他手中那把詭異的匕首緩緩落下,狼想躲避,卻無法挪動,眼睜睜看著那團紅光落到它身上,沒有疼痛感,隻覺得眼前一黑,眼皮變得無比沉重,它閉上眼睛,消失在沉沉的黑夜裏。


  應缺藏在狼的影子裏,看著阿寧用那把匕首紮進狼的額心,匕首閃耀著紅光,仿佛在吸取狼的力量,它的身形逐漸變淡,化作一縷青煙,鑽入匕首之中。


  阿寧將匕首拿到眼前,低聲道:“這些靈力足夠支撐我見到下一個人了.……”


  他隱去一身紅光,走入黑暗中,消失在應缺的眼前。


  這些東西,想告訴我什麽呢?應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解的望著天上逐漸褪色的紅月。


  “回神!”


  突來一聲巨響直擊應缺心神,他被當頭棒喝,再回神,眼前依舊是顏青的床榻,鼻翼還是熟悉的藥湯味道,眼前一張手掌晃來晃去。


  “我……這是怎麽了.……”應缺疑問道。


  昭明收回手,一臉嚴肅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應缺莫名脫口而出,“狼,我看到了狼。”


  昭明聞言沉默了片刻,手指敲了幾下桌子,按理來說


  ,他哪怕給了阿寧機會,也不可能違背靈物自身的規律,那地方人跡罕至,沒有人魂,他是怎麽離開埋骨之地的,昭明一直不解,直到應缺剛剛說出,他看見了狼,難怪,難怪,有了另一個靈物的靈力支撐,他便可以離開死亡之所,足夠見到其他人了。


  昭明瞬間明白了其中道理,阿寧已死,靈消魂散,他的靈力按理來說早就不存在,而顏青身上傷口遲遲無法愈合,是因為另一隻靈物的存在,它被阿寧吞噬,卻沒有消散,附在顏青的傷口處。


  昭明低垂著眼,凝視著應缺眼睛,心下一定,他俯身將手搭在他肩上,緩緩道:“你真想救他嗎?”


  應缺堅定的點點頭,“是!我要救他!”


  “好!這可是你自己決定的!日後可不要後悔!”


  昭明走到床邊,俯身在那紅光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話音一落,紅光竟緩緩散去,澀黃的狼牙顯露在應缺眼中,卻緩緩向他移來,在空中化作狼形,躍下床榻,它落地之後茫然的看著四周,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應缺身上,它邁步走上前,應缺對它卻已是無比熟悉,它黑色眸光透亮,微微低頭靠近應缺額頭,相觸的刹那,應缺聽見腦海裏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願與結契。”


  契約即成,應缺感覺後頸處微微發熱,眼前狼形散作青煙,鑽入他體內,應缺不可思議的摸著後麵發熱的地方,卻觸及皮膚上有凹凸不平的痕跡,他看不到,求助的望向昭明,昭明直起身,拍了拍手掌,“大功告成了。”昭明撥開莫蓮緊貼應缺的手,莫蓮頭上盡是冷汗,雙眼緊閉,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就倒了下去,應缺趕忙把她扶到一邊坐下,昭明慢悠悠的坐下,倒了杯茶。


  應缺有一肚子的疑問,安置好莫蓮,他又湊到昭明身邊,昭明慢條斯理的飲茶,偏偏應缺急得不行,又不敢出言打擾他,暗戳戳等昭明喝完茶,他急忙開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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