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各懷鬼胎

  傍晚,黃庭剛剛踏入城門,立即就有差人上前說道:“黃大人,賀大人有請。”


  黃庭撇撇嘴,不由的有些膩歪,當初勸你善良你不聽,現在遭人毒打想起我,可真是有夠諷刺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郝當家的這一記組合拳可真是有夠狠的,不但徹底的打掉了飛虹商行的磚窯廠,而且還四處出擊,搜刮了一大批建築用材,在寧飛和賀永豐身上好生的薅了一把羊毛。


  一整天下來,所搶之物幾乎就把小涼山下的那一大片空地給堆滿了。


  這如果放在以前,自己必然誓死保衛扶柳縣,但現在嘛……在見識到賀永豐的無恥以及郝當家的大善後。


  嗬嗬,搶吧,搶的越多越好,最好就把賀永豐和寧飛搶成窮光蛋。


  這……隻是黃庭的一點點臆想而已,事實上黑風寨在今日的全員搶劫中十分克製,除了郝任那一組比較狠之外,其餘幾組都隻是沒付錢而已,並沒有把人家店連貨帶人一起掠走。


  不過這也要怪寧飛太黑,其餘店都是漲一倍,他這邊見了郝仁,直接十倍走起,郝仁沒一刀宰了他已經算很克製的了。


  所以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做人,還是善一點為好,否則指不定哪天碰上比自己還惡的人呢。


  當然,這並不是郝仁心善,而是如今黑風寨百廢待興,各種事情已經有夠忙的了,如果大肆掠奪,引來官府圍剿,雖不懼,但也會極大的拖累黑風寨為惡的步伐。


  “大人?”差人小心翼翼的說道。


  黃庭回過神來,說道:“前麵帶路,今日黑風寨如此囂張跋扈,我必請賀大人調撥錢糧,舉兵滅了黑風寨不可。”


  差人趕忙拉了黃庭一把,悄聲說道:“黃大人,萬不可這麽說啊,賀大人現在想躲黑風寨還來不及呢,怎麽能給你錢糧去剿滅黑風寨呢。”


  “哦?此話怎講?”黃庭明知顧問。


  差人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說道:“黃大人有所不知,黑風寨今日不但綁了寧掌櫃的愛子,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賀大人的愛子也給綁了,此時賀大人正擔心哪天黑風寨會把他殺了呢。”


  “不會吧。”黃庭裝傻說道:“想賀大人一身正氣,怎麽會被一些土匪嚇倒?”


  差人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算了,你見過賀大人以後自然便知。”


  至此,差人也沒了和黃庭閑聊的心思,一路快走,將黃庭帶到了縣衙內。


  還是那個書房,還是那幾個人,隻不過今日再見,賀永豐之流卻沒有了前幾日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自信,一個個反倒變的寒蟬若驚小心翼翼起來。


  黃庭見此,心裏重重的歎了口氣,如此縣衙,又如何能夠造福黎明百姓呢,也虧得郝當家的隻是偽惡,如若是真惡,以目前黑風寨的武力,扶柳縣怕是就要換天了。


  “啊,賀大人,屬下罪該萬死啊。”


  一邊想著,黃庭就衝到了賀永豐身前,單膝跪下,滿臉的悲憤。


  賀永豐也是被黃庭嚇了一大跳,這特麽明明就不是和自己一條心的,為何見自己落難,非但不幸災樂禍,反而卻如此的……悲憤。


  這其中是否存有什麽奸計不成?

  “黃大人快快請起,今日請你來是……”


  “大人不必多說。”黃庭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倔強的說道:“我黃庭今日在外執行公務,卻沒想黑風寨如此猖狂,大人,你現在立即調撥我百兩白銀,我立即就去把那黑風寨給滅了。”


  賀永豐不由的有點牙疼,滅黑風寨?談何容易啊,那郝仁可是一刀就斬了陸武啊,那等武藝,不是千軍萬馬圍困,怎麽能殺得死,就憑你那點兵,去了也隻是惹怒黑風寨,使得那郝仁更加瘋狂的報複。


  如若不然,別說百兩白銀,哪怕是千兩我也得給你湊夠啊。


  “哎,原來黃大人也知曉了今日黑風寨之惡行,隻不過,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啊。”賀永豐說道。


  “黃大人請息怒。”縣丞林景也說道:“黑風寨如今勢大,那郝仁更是武藝高到了不可揣測之地步,剿滅黑風寨一事,萬萬急不得,否則激怒了那黑風寨,咱們扶柳縣也就完了。”


  “是啊是啊,今日那郝仁一刀就斬了我的護衛,那可是武藝與黃大人不相上下的高手啊,而且,黑風寨其餘幾路兵馬也都十分的驍勇,打的我那些打手屁滾尿流,完全不堪一擊,所以,剿滅黑風寨一事,還得先延後。”寧飛此時也勸道。


  黃庭抬起頭,雙眸留下屈辱(激動)的眼淚,道:“那,那就讓他們如此欺辱各位大人嗎?”


  “哎,為了扶柳縣千萬百姓,我賀某人即便是受些屈辱又如何。”賀永豐也流下淚水。


  黃庭再拜,道:“賀大人愛民如子,乃我輩典範。”


  賀永豐隻覺的大腦一陣眩暈,不由的晃了晃身體,等他緩過勁來,將黃庭扶起,道:“雖然說我賀某人並不怕土匪,但如果我被殺了,那扶柳縣也就少了一個愛民如子的縣令,所以,我賀某人不能死,不為別的,就為扶柳縣千萬百姓。”


  哼,不要臉?看誰能賽過誰。


  黃庭臉色一紅,頓時就敗下陣來,自己隻是稍稍諷刺了一下,沒想到這賀永豐居然還給接下來了,這不要臉的程度,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那大人這時傳我來是有何事啊?”黃庭壓著心裏的反胃說道。


  賀永豐對林景使了個眼色,林景立即心領神會,說道:“黃大人,聽聞你幼時在純陽派習武,直到年長以後才下山考取了功名,不知現如今你與你那些同門還有來往嗎?”


  黃庭一時沒搞懂林景想要表達什麽,但還是誠實的說道:“是有來往,隻是林大人問這是什麽意思?”


  林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那他們如今狀況可好?”


  黃庭的思緒不由的飄回了三十年前,那時他還是個無憂無慮喜愛在夕陽下奔跑的少年,有一日被一老道說了一句:“我觀少年骨骼驚奇,預收少年為徒,不知少年願意否。”


  然後,他就成了老道的徒弟,再然後,他就有了數百的師兄師弟。


  那時的純陽派在武陽郡可是風光至極,所到之處無論是豪紳還是官員,無不客客氣氣好生招待。


  自己,也正是因為純陽派的關係,從而混上了一縣縣尉。


  但好景不長,自從朝廷下達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號召後,大量的師兄師弟就踏上為國而戰的征途,十幾年下來,純陽派數百門徒也隻剩下了如今十幾個人。


  人已死,而國卻衰。


  江湖縱然有萬千豪傑,可也耐不住朝廷之陰狠毒辣,但凡有戰事激烈之時,必然是這些江湖豪傑戰亡之刻。


  那些個兵馬元帥,從未把門派之人看做袍澤,連壓帶害之下,門派之人在軍中也變的寥寥無幾。


  而敵國,也因為我軍中無高手,頻頻對軍中將領進行暗殺,使得戰場上兵無眼耳,頻頻大敗。


  也就幾年功夫,大運就深陷戰爭泥淖無法自拔,大片疆土異於敵手不說,國力也日漸衰落,甚至已達到如今的遍地匪患。


  對於朝廷,師門可是痛恨的很呐。


  但,再痛恨,現在的純陽派也得夾起尾巴做人,對於武陽府衙更要卑躬屈膝以防對方再調人上戰場。


  據說,師傅他老人家已經有了落草為寇的打算了。


  恩?落草為寇?


  想到這裏,黃庭的眼睛不由的亮了起來,對林景說道:“說實話,他們現在過得並不是很好。”


  “哦?如何的不好呢?”林景問道。


  黃庭說道:“田被占,銀已空,人凋零,可謂是步步維艱啊。”


  林景看著賀永豐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然後一臉關切的說道:“怎麽會這樣?想純陽派也是我武陽郡一大派,如何能到如今這等地步?”


  “哎,一言難盡啊。”黃庭悲痛的說道。


  寧飛突然站出來,對賀永豐說道:“賀大人,還望您發發慈悲幫幫純陽派啊。”


  賀永豐低頭沉思,但目光卻不時的掃向黃庭,黃庭見此,那還不知自己該要做什麽。


  “大人。”隻見黃庭又跪了下來,道:“請您發發慈悲,幫幫我的師門吧。”


  “哎。”


  賀永豐輕輕歎了口氣,道:“也罷,既然是黃大人請求,那我必然竭盡所能幫上一把。隻是,我該如何幫才對呢?”說著,賀永豐又沉思起來。


  黃庭心裏暗笑,可臉上卻表現的極為迫切,看一看賀永豐,又看一看林景,“希望”二人能快速想出個法子。


  稍過片刻,林景一拍手,說道:“有了,我知道如何該幫純陽派了。”


  “哦?快快講來。”賀永豐說道。


  林景說道:“如今我扶柳縣衙正缺幾名官差,賀大人何不一紙調令調黃大人之師兄弟來我扶柳縣當差呢,如此一來,不就解決了純陽派之困境了嗎?”


  “妙,實在是妙啊。”寧飛豎起了大拇指。


  同一時間,賀永豐也喜上眉梢,道:“對於林大人之妙計,黃大人怎麽看?”


  黃庭表麵點頭稱讚,但心裏卻止不住搖頭,他本來還以為賀永豐會直接給武陽府衙上書表明扶柳縣目前現狀,然後再要求武陽府衙將純陽派派來協助剿匪,如此一來,即名正言順,又能解目前之困境,而所要付出的,也隻是一點點銀兩打通關係罷了。


  但這群飯桶,想了一整天就想出這麽個餿主意。


  還一紙調令,也不看看扶柳縣令是個什麽身份,居然還征調武陽府內的門派,先不說能不能調得動,就光說你那頂頭上司答不答應吧。


  而且,即便調過來了,那進入官門的純陽派還能是純陽派嗎?

  嗬嗬,這也就是自己心裏打著其他算盤,否則此時早就揮袖而走了。


  “好,既然如此,那大人把調令寫好,我……”


  “黃大人糊塗啊。”


  不等黃庭把話說完,林景突然說道:“對於武陽府來說,我們是下官,怎麽能以下犯上拿著我們的調令調武陽府的人呢?”


  “這?”


  “且聽我說,調令肯定是調令,但必須得讓純陽派先來到我扶柳縣,我們才可用調令征調。”


  “那如果到時你們不發調令,我師門擅自離開武陽府,不就成流民了嗎?”


  “恩?黃大人,你把我們想成什麽人了。”賀永豐有些生氣的說道。


  黃庭臉上不由閃現出一絲怒意,他算是徹底明白賀永豐等人的毒蠍心腸了,不用想,真等師門來到扶柳縣後,他們必然不會發什麽調令,而是以流民之意脅迫師門對其保護。


  如若不從,必然會一紙告示,全縣乃至全郡通緝師門。


  到那時,師門不落草也得落草了。


  “黃大人,這是一百兩銀子,此件事情還需你多多操勞。”這時,寧飛從懷中掏出一錠白晃晃的銀子。


  黃庭看了一眼,歎息道:“扶柳縣與武陽府路途遙遠,一百兩怕是不夠啊。”


  寧飛眼睛一亮,立即又掏出了兩錠銀子塞到了黃庭手中,他不怕黃庭要錢,就怕黃庭不要錢,如果隻是在錢上有問題,那就不是任何問題。


  “可夠了?”


  黃庭顛了顛手上的銀子,臉上出現一絲笑容,道:“夠了。”


  “哈哈!黃大人放心,今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以後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黃大人。”林景大笑道。


  賀永豐臉色一板,故作生氣的訓斥道:“胡說,什麽船不船的,當朝為官,那就是同僚,且不可胡言亂語。”


  “對,同僚,同僚。”


  “哈哈!”


  “哈哈!”


  待林景說完,賀永豐和黃庭紛紛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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