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節：正文八十六
「這些幹了的顏料怎麼辦？還有這些壞掉的刷子！」行光一邊滿頭大汗收拾著一邊問著。
「裝那個大桶里，東西不要給她亂丟，有用沒用的都帶上！」行明在裡屋收拾著，翻著相冊看著小時候的他們說道。
行忍把顧曉水簡單的衣物，書本一起裝進了袋子。看著女孩子各種內衣內褲，臉紅到脖根處，又不能用手去拿，只好找個油畫筆挑著放。行亮看見說道：「老七，這個只是衣服而已啊，用不著這樣吧！」愛湊熱鬧的行光聽見行亮這樣說，他趕緊跑進來一看，哈哈大笑。
「老五，那你來收拾吧！」行忍見五師兄行亮說著風涼話，就把這收拾衣服的活扔給了他，自己轉身去收拾別的東西了。
「我只是負責開車啊，好的！」行亮嘴巴說說，讓他真去收拾還是不肯的。幾件內衣內褲難道了幾個小和尚，行明見狀不說話，直接一件一件拿起來，裝進包里。隨後襪子，衣服，帽子都一一讓二師兄裝的整整齊齊。三個師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
「你們覺悟了嗎？你們要是有你們二師兄的覺悟，師父哪怕圓寂了也安心啦。」這時德宏師父有能忍陪著走了進來，看見為了幾件女孩子的貼身衣服，你推我阻徒弟們說道。
「師父！」四個徒弟齊聲喊道。
「幾塊布就能把你們意念打亂，你們還有臉叫我師父嗎？」德宏大師走了進去，行明拿了板凳給師父坐下，師父看著曉水從十四歲搬進來住了十年的房間說道。
「師父，我們錯了！」行忍行光行亮低著頭同時說道。
「好了，你們趕緊收拾，等曉水來了，老師父自會和曉水說的。」能忍看著滿牆的油畫說道。
「別忘記這些畫，都是她從小到大的作品。」 經過一番收拾后，房間空蕩蕩，一點東西沒留下，老師父讓王居士跟去，一起幫他們去新修的小院安置擺放顧曉水的所有物品，師父也讓能忍回塔去，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著，看著徒弟的房間，彷佛回到從前，小小孩子，提著木桶澆樹。剛上學就跟別的孩子打架，破了頭，流著血跟師父哭著鬧著。做錯了事情，從強行拽她去法堂罰跪，到自己主動認錯，轉眼間，徒弟就要離開這個寺院了。雖然小院離寺院不遠，但那兩道寺門在時辰一到重重的關上后，也已經把顧曉水隔離了這個佛門凈地了。
「什麼？曉水走了！你怎麼不攔住她！」阿鳳回來聽顧軍國一說，立馬上樓去看，見曉水行禮箱也拿走了，只留下一張紙條，看著問著顧軍國。
「攔不住，說是回下寺院馬上回來！」顧軍國想去看紙條中的內容，讓阿鳳遮住了，他看著阿鳳失落的樣子就只好下樓獨自在院子里轉悠。
「媽媽：我先回寺院了，這樣的告別也許會讓媽媽傷心，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常常回來看媽媽的，奶奶爺爺都不在了，雖然他回來了，但我和姐姐還是不放心。媽媽，師父年紀也大了，我怕他也會跟爺爺奶奶一樣離去，所以我要回去，寺院還有壁畫沒畫完，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請媽媽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我愛你！媽媽！」阿鳳看著女兒的留言，心裡興許安慰了許多，她心裡想著：「是啊！老法師也已經快九十的人了，自己不能太自私了，女兒是吃寺院飯長大的，多照顧師父是應該的！」想著想著她心中原本想告訴女兒們離婚的事情，但現在看著曉水留下的紙條，她不想讓孩子為她擔心了，自己一個人吃素念佛度過晚年也挺好的，最起碼她還有愛她的兩個女兒。
林月把車停在了後門停車場后，與曉水一起進了寺院，後門是顧曉水喜歡的地方，她常常在這裡等覺智到來，可是今天她沒有留戀，就連師父的寶祥樓都沒顧的上看，拉著林月小跑著往居士樓去。
「怎麼不走了？」林月見她突然頓住了腳步問道。
「萬一，我房間已經不是我的了，我該怎麼辦？」顧曉水停在荷花池那小橋邊上說道。
林月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笑了笑說道：「不會的，你的上帝們跟你開玩笑的吧，再說沒有了沒關係，跟我去綠水別苑住。」林月說著綠水別苑想起了葉超。葉超家的牆還等著顧曉水的油畫，想起他，看著曉水，她心裡五味雜陳，眼神流露出羨慕和不安。
「但願是玩笑吧！」顧曉水深吸了一口氣，往上走。往常她走著樓梯跟吃飯一樣平常，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心裡好像總壓抑著什麼，腳步也變得沉重。
門虛掩著，她心裡感覺到了什麼，發抖的手推門看去，外間空蕩一片。她眼淚唰的一下奪眶而出，急忙跑進裡間，師父端坐在空空的房間中間，閉著眼睛，捻著佛珠。
「回來了！」師父開口說道。
「師父！」曉水站看著空無一片的房子，這是她住了十年的家，怎麼說沒就沒了啊！
「來！孩子！過來！」師父睜開眼睛，朝她招招手。林月也是驚呆了，真的空了，什麼都沒了！
「不！師父，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為什麼現在容不下我了！」顧曉水第一次跟師父這般大聲的說話。
「是師父的錯，師父年紀大了，忘記了你是女兒身！」德宏大師放下腿，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顧曉水看著師父站的不穩就趕緊跑上去扶住。師父看看她微笑得摸了下她的頭說道。
「女兒身怎麼了，我又沒有犯錯！師父，我不想離開這裡，您讓我去哪裡啊？」顧曉水開始厭煩自己是個女孩子，她哭著說道。
「孩子啊！原本等你大了，該從那裡來就回那裡去，可是……」沒等師父說完。顧曉水猛搖著著頭，撲通一聲跪在師父面前說道：「不，我不回去，師父，我不想回去，我可以跟阿姨們一起住，我還沒畫完佛祖涅槃畫呢，師父，求求不要趕我走！」林月才真正看到顧曉水的生活是這樣子的，她原來的快樂，幸福都是裝出來的，原來她一直都是過著隨時被趕出去的恐懼中提心弔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