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醉心

  237.醉心    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何況新君登基!若不作出些什麼令人刮目相看的事來,都會令人覺得奇怪! 

  段玉苒在王府安胎不再外出,但耳里里卻少不了新君的種種作為。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是不作假的。新君第一把火就燒到了幾個世家和大臣的頭上!這些家族與臣子無一例外是先帝在世時就與盧太貴妃和楚王走得頗近的人! 

  一時間朝堂上開了鍋!很多大臣們對皇帝的作法表示不贊同!就因為當初支持的皇子不是你,你登基后就把人家的官職給擼了,這未免有挾怨報復之嫌,實為明君不該做的事啊!而那些將要被踢出朝堂的臣子或被打壓的世族則一邊在朝堂上喊冤、大呼自己忠君愛國,一邊私底下各府走動訴苦尋求支持! 

  皇帝的此番舉措引起了大部分臣子的不滿,包括先帝時期的純臣! 

  這日,忠勇伯夫人來探望孕中的碩王妃,話了幾句家常后便聊到了如今的朝堂之事。 

  忠勇伯夫人嘆息地道,「皇上登基不足半月,卻已經有人將東盛郡王、景國公等幾位勛貴給參了。一開始被參的人都是多少與盧氏和楚王有著牽扯,但昨日大理寺卿楊大人卻將東閣大學士遲閣老也給參了!說遲閣老的三子強搶民女為妾,是有家教不嚴之過,不配位列內閣!先帝在世時遲閣老也是忠心護君的純臣一名,當初先帝對還是太子的今聖不滿、欲廢其太子位時,遲閣老與范大學士等幾位閣老還曾力勸不可!誰成想……唉。」 

  段玉苒一直對政治上的事不太感興趣,但顧衡是王爺、又時常身處微妙的境遇之中,所以她雖不感興趣朝臣們的政治纏鬥,卻也像其他高門內院的女人們一樣適當的關心著風向變動。 

  「太太的意思是說,遲閣老雖是先帝在位時的純臣、又維護過太子,卻依舊被今聖嫌棄,欲逐其出內閣?」段玉苒慢悠悠地問道,「也不知遲閣老作了什麼,會令今聖嫌棄了他。」 

  忠勇伯夫人瞥了一眼左右,似乎有話不太方便當著下人的面說。 

  段玉苒揮手命雲珠等人退到屋外,微笑地望著大伯母,示意她可以放心地說了。 

  原來忠勇伯對新君剛登基就大刀闊斧剷除盧黨及楚王勢力的作法有些不贊同!而且被皇帝提拔的幾名臣子,還都是先帝在世時命人正在暗中調查的、收受賄賂的官員!主要負責調查的人正是忠勇伯!遲閣老那時也對貪官污吏深惡痛絕,在先帝面前非常支持查辦那些人的作法!還時常與忠勇伯交換意見與看法…… 

  可新帝登基,當初收受賄賂、又支持過太子的幾名官員均高升、得到重用!反而是一片忠心、清廉的遲閣老被人揪出其子嗣的敗德之行加以攻擊! 

  物傷其類!現在忠勇伯手中握著那些被新君信賴和提拔的官員們貪污受賄的證據,就如同握著一塊燙手的山芋! 

  與剛直的遲閣老不同,忠勇伯當純臣是為了維護家族的興盛與利益!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是不會站隊的! 

  忠勇伯夫人這一次對段玉苒倒是開誠布公,沒有任何隱瞞! 

  雖然忠勇伯府是個不太靠譜的娘家,但段玉苒畢竟是姓段、從這個家族裡嫁出來的姑娘!自己的父兄與之分家后依舊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忠勇伯和伯府出了什麼事,自己的家人也不可能完全不被牽連! 

  「今聖怕是被先帝壓製得太久了,登基后急欲將權力攬於手中、剷除異己。」段玉苒輕哼地道,「遲閣老雖然曾在先帝面前維護過今聖,但也不是表現得全力支持!今聖想培養自己的朝臣,先帝曾重用的大臣們就得將位置讓出來,哪裡又會管你是不是純臣!」 

  「那該怎麼辦?」忠勇伯夫人面帶焦灼之色地皺眉望著段玉苒,「王妃能否問問王爺?請王爺幫著拿個主意?」 

  這種時候就顧及不到輩份和端架子了!不管怎麼說,在身份地位上,顧衡比忠勇伯可是高出許多!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今聖登基后對這個碩王親弟弟甚是倚重!朝堂上議事時,大臣們提出的諫議,無論爭論得有多激烈、哪一方壓倒了另一方,今聖在最後都會詢問碩王的意見如何! 

  對於皇帝這麼的倚重自己,顧衡很是排斥!每次下朝臉色都不太好看。 

  段玉苒一開始以為是皇帝為難了顧衡,後來詢問才得知是皇帝太過看重顧衡對朝政的意見,反而有種碩王成了「攝政王」的錯覺! 

  顧衡曾答應過妻子,不是絕對機密的事不會向她隱瞞,所以他將今聖這種不太妥當的作法全部告訴了妻子,也有幾分傾訴苦惱的意思。 

  皇帝這種作法往好了想是「倚重」碩王,往壞了想搞不好是什麼陰謀的開端也說不定!歷史上可是有不少「功高蓋主」的臣子下場凄慘的記載! 

  想到此處,段玉苒的臉上揚起親切的笑容,用極為親近、溫和的聲音對忠勇伯夫人道:「大伯母放心,此事我一定跟王爺提一提。自家人的事,必當儘力相幫才是。」 

  忠勇伯夫人應該是沒想到段玉苒會這麼爽快就同意相幫,既驚喜又感動地點頭。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三太太進京的事,忠勇伯夫人想留三太太和春哥兒在忠勇伯府住,還說三房的院子一直保留原樣未動過。 

  段玉苒婉拒了忠勇伯夫人的好意,言明想留母親與弟弟在王府住。 

  忠勇伯夫人也不強求,只笑著說一家人要常走動。 

  ** 

  晚上,顧衡喝得微醺的被魏東和許樹扶了回來。 

  段玉苒的身子越發的沉了,為了順利生產,她每天都堅持早晚涼快時在院子和花園裡走動。正在院子里散步時,就聽說顧衡喝醉了回來的消息。 

  「王爺喝醉了?和誰喝酒去了?」段玉苒挑眉問從外院打探消息回來的碧珠。 

  回到王府後,碧珠便回到正院服侍段玉苒,而柳戰那邊則由許德令安排了小廝照顧。因為王爺和王妃回來后就放出風聲,說要將碧珠許配給柳戰,二人是未婚夫妻的關係,所以碧珠每天去看望養傷中的柳戰,也沒人會攔著或碎嘴。 

  「是皇上在宮中設宴,留王爺多喝了幾杯。」碧珠將打聽來的消息,低聲地稟報道,「魏東和許樹在宮外等了許久,看到王爺是被宮中內侍抬著轎子送出來的。」 

  喝得這麼醉?段玉苒皺眉,覺得皇帝這恐怕是宴無好宴啊! 

  「王爺現在在前院書房休息,今晚怕是不能過來看望王妃了。」碧珠接著道。 

  段玉苒點了點頭,吩咐道:「命廚房熬盅濃些的醒酒湯送到書房給王爺飲下,再讓許樹晚上警醒著些,聽著王爺有什麼需要沒有。」 

  「是。奴婢這就去吩咐。」碧珠福身退下去安排。 

  段玉苒站在院中沉思了一會兒,才由雲珠扶著進了屋子。 

  次日一大早,段玉苒就起身去書房看顧衡。 

  果然不出她所料,顧衡借醉為由告假並未上朝! 

  段玉苒到達前院書房時,看到神清氣爽的顧衡正在打拳!不由得嘴角微挑地想,若是皇帝看到告假的碩王這麼精神十足,還不氣得要懲罰顧衡欺君! 

  看著顧衡一套拳打完、許樹遞上帕子擦汗時,段玉苒才帶著婢女走進院子。 

  「妾身不知王爺原來還有這等身手,出拳虎虎生風。」段玉苒打趣地道。 

  因為天氣熱,顧衡此時打著赤膊,汗水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襯得古銅色的皮膚閃閃發光! 

  要說顧衡去兵營那半年的收穫真是不小!不但體型變得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還被陽光曬出一身健康誘人的古銅色皮膚!早前,碩王可是個白胖子啊!段玉苒是喜歡他這種改變的。 

  顧衡將帕子交給許樹,又從許樹另一隻手中接過長衫從容的穿上,將側襟的衣帶系好后才朝段玉苒走過來。 

  寬鬆的白色長衫襯著顧衡溫柔的笑容,段玉苒忽然想到第一次在平城的宅子里見到胖胖的顧爺時,自己的腦海里首先浮現的就是:這個胖子顧爺氣質真是不錯,高貴儒雅…… 

  「起得這麼早。」顧衡扶住段玉苒的一隻手肘,柔聲地道,「本來想著打完拳、洗漱過後去正院與你一同吃早膳。」 

  段玉苒輕握著顧衡的大手,微笑地道:「妾身這不是聽說昨晚王爺在宮中喝醉了酒,擔心您嘛。」 

  扶著段玉苒進了書房,顧衡進裡間洗漱更衣前笑道:「有什麼好擔心的?其實喝得並不是很多,只是……」 

  「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段玉苒挑眉揚聲道。 

  顧衡一愣,轉身看著段玉苒,「宮中……」 

  宮裡的女人都是皇帝的或先帝留下來的,顧衡在宮裡飲宴,當然不可能發生什麼女色事件! 

  段玉苒掩口輕笑,意味深長地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便是心裡醉了。這醉心有被美好事物所迷醉、陶醉,也有被煩惱之事糾纏的鬱悶之醉,只不過世人更願意用以形容前者罷了。不知王爺是哪種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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