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刁奴
77.刁奴 壽蘭縣主在段玉苒這裡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又拉著段玉苒說了很多關於碩王的往事。
雖然段玉苒總是擺出些(嚴)微(重)質疑的表情,壽蘭縣主也自動將之理解為她對碩王的崇拜!(才怪)
「苒姐姐,我得走了!」壽蘭縣主喝了第三盅茶水潤口后終於站起身,臉上有了慌張之色,「我是偷跑出來的,嚴嬤嬤現在肯定氣壞了!」
段玉苒笑道:「那我送縣主。」
壽蘭縣主挽著段玉苒的手臂出了花廳,又說了很多女孩兒家的話才跟婢女登車離開。
送走了壽蘭縣主,段玉苒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有些畏懼明蘭縣主會不會也到忠勇伯府來審問自己和顧衡的關係啊?
回玉春堂的路上,碰到了正送大夫離開的安媽媽。
「四小姐。」安媽媽向段玉苒行了一禮。
段玉苒點了一下頭,又向大夫微施一禮,起身後詢問大夫道:「顏大夫,我娘身體可有什麼不妥?」
這位顏大夫是除了太醫之外最得伯府主子們信任的大夫,他雖然圓滑卻從不參與內宅陰私,而且嘴也很嚴。
「呵呵。」顏大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臉上的表情也很玄妙,「三太太身體無大礙,只是中了些暑氣,還有些小不適而已,多注重調養便好了。其他的,四小姐還是問府上的人吧。」
說完,顏大夫又呵呵了幾聲,邊撫著鬍子邊邁四方步地離開。
「啊……」段玉苒想說什麼,可安媽媽盡責的去送顏大夫,沒有留下來解答主子的問題。「怎麼搞得神秘兮兮的?有些小不適?是哪裡不適啊?」
因擔心母親的身體,段玉苒匆匆回了玉春堂。
只見玉春堂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喜色,嘴角收也收不住!
段玉苒更加奇怪了,莫不是他們三房突然有好事降臨?一個多時辰前還被太夫人欺負得凄慘呢!
「四小姐回來啦!」正房門口服侍的三等丫頭小翠用比平時清脆好幾倍的聲音唱喏一嗓子。又麻利的掀起竹帘子請段玉苒入內。
段玉苒看了一眼抿唇笑的小翠,心頭疑雲更重的走進了屋子。
明間里站著兩個大丫鬟蓮朵、桃蕊,二人用帕子掩著嘴像是在偷笑什麼。
「你們這都是怎麼了?一個個高興成這樣?」段玉苒忍不住上前低聲詢問母親房中的大丫鬟。
蓮朵和桃蕊臉一紅,瞥了一眼段玉苒甩著帕子跑出了明間。
段玉苒聽到裡間有人說話的聲音,便走了進去。
「太太只管放心,奴婢最有經驗了!」袁媽媽喜滋滋地道。
「袁媽媽,我娘怎麼了?」段玉苒進來后問袁媽媽。
裡間站著三老爺、袁媽媽和七巧,姚氏則還躺在chuang上,但整個人卻用被子蓋得嚴實,臉也朝chuang里而卧。
站著的人都看向段玉苒,姚氏則更往chuang里縮了縮。
「奴婢恭喜四小姐!」袁媽媽福身歡喜地道,「方才顏大夫過來給四太太把脈,原來咱們太太這陣子感覺不適是因為有了身孕!顏大夫說大概有一個多月了吧。」
卧槽!段玉苒腳下一崴險些摔倒在地上!
這實在是個大驚喜啊!自己的娘親也快四十了吧?在古代都是當奶奶的年紀了,竟然……竟然老蚌生珠了!
「快別說了,羞死人了!」姚氏虎的坐起來,滿面通紅地訓斥袁媽媽道,「袁媽媽就是多嘴!說起來沒完!」
「呵呵,是,是!奴婢多嘴了。」袁媽媽被主子訓反倒樂得像朵花!急急地走上前扶穩三太太的身子勸道,「太太可別這樣不經心,得顧著點兒肚子里的少爺或是小姐!」
三老爺似乎還處在震驚后的遊離狀態,從得知妻子有孕后就一直保持獃獃傻笑的模樣!
段玉苒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傻乎乎地站在裡間門口,看著傻笑的爹、嬌羞的娘、笑得合不攏嘴的袁媽媽和七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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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以三十七歲高齡有孕的事很快便傳遍了忠勇伯府!一時間府中上下什麼心思、什麼表情的人都有,但無一例外見到三房的人都是要道聲「恭喜」!
大太太和二太太當晚就到玉春堂來看望三太太了,說了很多安撫和叮囑的話。畢竟三太太這個年紀有孕表面上是喜,但說出去的確有些尷尬!有些嘴上不留德的更是會說些難聽的話出來!
段玉苒一開始是有些震驚,隨後就跟著一起開心起來!兩位伯母過來時,她全程陪在三太太身邊。
大太太和二太太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臉還紅得像紅布似三太太便讓女兒送送她們。
走到玉春堂院門口時,二太太對大太太道:「大嫂,我有些話想對四姐兒說,您便先回吧。」
大太太點了點頭,帶著仆婢出了玉春堂的院門。
段玉苒福身送走大太太站起來后,面帶微笑地望著二太太問道:「二伯母找我有事?」
二太太親切地拉起段玉苒的手走到旁邊,抬眼看了看三房的丫頭、婆子都規矩的垂首站在遠處,才笑著開口道:「四姐兒,二伯母聽說今天壽蘭縣主到府上來找過你?」
「是啊?」段玉苒不明白二太太突然問這件事作什麼。
二太太笑得更加溫和、慈愛了,「我記得賽龍舟那天,壽蘭縣主幫過你,你們應該是在那時結下的緣分吧?其實是我未嫁給你二伯時,曾有一位知交姐妹嫁入崑崙賀蘭家。當年我與那位姐妹的感情十分要好,可她嫁得太遠了,早幾年還有書信往來,後來便漸漸斷了音訊。二伯母煩請你幫忙詢問一下壽蘭縣主,我那位姐妹現今可好。」
段玉苒垂下眼帘想了想,再抬頭時臉上掛著笑容道:「好的,有機會我定幫二伯母問一問。不知二伯母那位好姐妹出自哪個府、叫什麼名字、嫁給了賀蘭家哪房哪一位?」
二太太猶豫了一下才道:「我說了怕四姐兒你記不住,不如我寫下來派人送過來吧。」
「也好。」段玉苒微笑地點頭。
說完想說的話,二太太也不久留,又向段玉苒道了謝便轉身離開。
看著二太太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段玉苒臉上的笑容斂了去。
對於這位二伯母,段玉苒承認自己心思淺薄,根本就看不透、亦看不懂二太太!
二太太給府中大部分人的印象就是個安分守禮的寡婦,丈夫病逝後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
因為有太夫人和四房的存在,作為忠勇伯親弟弟的遺孀、子女,二房幾位主子這些年的日子過得並不難過!更沒人敢輕忽怠慢了二房主子們吩咐下來的事!二房的日子一度甚至比三房過得都滋潤!
去平城前,段玉苒對二太太的定位是:在高門中因失去丈夫的庇護、只能低調生活的女人。
可自從三太太被大太太看重,拉去輔助著管了幾天家之後,二太太便不再「潛水」了!
不管二太太口中所說的好姐妹嫁入賀蘭家、多年未聯繫而擔心這件事是真是假,段玉苒絕對不會等閑視之!
到了第二天,太夫人和四房才派有頭臉的嬤嬤過來道喜,還送了些補身子的東西。
待那兩個嬤嬤一走,段玉苒就讓人將太夫人和四房送過來的東西全都收拾好裝個箱子里,待哪天她出門時帶走扔掉!
不知道自己有孕時,姚氏只是胃口不好。被顏大夫診出有孕后,姚氏開始孕吐,而且非常厲害!
畢竟年紀大了些,在這個時代像姚氏這種高齡孕婦身體大部分都很體弱,也不太經得起孕期種種不適的折磨。
三老爺急得團團轉卻無法,只能天天出門前叮囑女兒要好好照顧妻子,下午早早歸家陪伴妻子。
眼看著萬壽節臨近,京中各府都忙碌起來。
不過最忙的當屬京兆尹府!因為每天都會有很多輛載著人或拉著東西的馬車從城門口經過,除了盤查入京者的身份外,還要查看車上拉的東西!但很多馬車裡坐的都是貴人,車上拉的都是進京進獻給皇上或送禮的東西,怎麼可能隨便讓人查看!
聽說最近京兆尹大人頭大得很!可能也沒工夫替他那個鰥夫兒子想結弦的事兒!
期間,太夫人將段玉苒叫去過一次,但不是逼她答應京兆尹府大公子說媒的事,而也是問段玉苒和壽蘭縣主之間交好的事。
段玉苒藉機誇大了自己與壽蘭縣主的友誼,說得好像感情比親姐妹還要親!
太夫人聽后也沒說什麼,就讓段玉苒離開了。
段玉苒心想,太夫人如果再想給自己小鞋穿,恐怕事前得考慮一下了!起碼在壽蘭縣主還在京中的時候,就得對她這個縣主的閨蜜和顏悅色些!雖說有點兒狐假虎威,但段玉苒可不引以為恥!對待太夫人那種老妖婆,還需要講什麼「道義」、「真誠」嗎?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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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蓮朵紅著眼睛從屋外進來,偷瞄了一眼裡間后垂著不語。
段玉苒正坐在明間窗下的榻上縫小嬰兒的衣服,見去廚房取嫩筍與精肉的蓮朵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不禁皺起眉來。
「怎麼了?」段玉苒放下針線輕聲地問。
蓮朵抹了兩下眼睛,小聲地道:「奴婢聽從四小姐吩咐去廚房取嫩筍和精肉,誰知道管著廚房的張大家的和喬婆子都說沒有嫩筍了,還扔出一塊肥肉多的肉來,說精肉也是挑不出來了。」
姚氏胃口多變,清晨時突然饞起嫩筍肉粥來。段玉苒就想從廚房要些材料回來在三房的小灶上給母親熬煮。
「嫩筍沒有,精肉也沒有?」段玉苒挑眉問道。
「奴婢也不信,就說要自己找。結果……結果沒等奴婢動彈呢,就被張大家的給硬推出廚房了!」蓮朵越說越委屈,眼淚掉得更多了。
「呵呵。」段玉苒輕笑了兩聲,朝在一旁服侍的雲珠伸出手。
雲珠趕緊上前服侍段玉苒穿鞋、起身。
「你這丫頭也真是不當事,比起之前的蓮花可差遠了。」段玉苒撫了撫衣袖對蓮朵道。
蓮花年初時被三太太放出去嫁了人,將原是二等丫頭的蓮朵提了上來。
「是,是奴婢沒用,請四小姐責罰。」蓮朵含淚福下身子。
段玉苒揚起下巴淡聲地道:「走吧,去廚房看看。」
「小姐,這事兒還是讓袁媽媽出面吧,您……」雲珠擔心地上前勸阻。
「袁媽媽昨晚值夜辛苦,現下還在休息,不驚動她了。」段玉苒道,「一向好好的廚房怎麼今天倒出了問題,我也是好奇。所以過去看看。」
雲珠知道勸不住,只得跟在段玉苒身後一起去廚房。在出院子前,她拉住一個小丫頭子悄聲吩咐了幾句,才跟上去。
段玉苒帶著雲珠、蓮朵去了廚房,隔著牆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們的說笑聲。
拐過月亮拱門就看到樹蔭下坐著幾名婦女,她們挽著袖子在邊聊天邊摘菜。
「四小姐,喬婆子也在那群人裡面!」蓮朵指了指那群婦女道,「穿著醬紅比甲、青布裙子、腕子上戴著金鐲子的!」
段玉苒眯了眯眼,很容易就找到了哪個是喬婆子!因為摘菜的婦人中,只有一個年紀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戴著晃眼的金鐲子!雖說不過是極細的金鐲子,但在廚房這群下人中能戴得起的人也是不多!
「你們沒看到那小丫頭片子的臉,紅得跟潑了狗血似的!哈哈!」喬婆子得意地咧嘴大笑,「小賤蹄子才爬上來多長時間,就在這兒跟咱們撒威風?」
「哎喲,他喬嬸子,那可是三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您和張大家的那麼待人家能行嗎?」一名婦人嘖嘖地道,「太太們面前的大丫頭就是半個小姐,小心回頭告你們一狀!到時候你們可就吃虧了!」
「可不是嘛!」另一婦人道,「三太太有著身孕,您和張大家的何必這個時候為難蓮朵?那些東西定是給三太太要的。」
段玉苒退到了一株樹后的陰影里,準備偷聽一會兒她們的聊天。
喬婆子用手擦了擦一根黃瓜,然後送到嘴裡嘎吧嘎吧的咬了兩口,然後嘴裡噴汁的邊嚼邊忿忿地道:「啐!說出去也不嫌丟人!就是那些一直沒生齣兒子、不停求子的人家的大老婆,到了三太太這個年紀也該死了心了!早就給丈夫納幾房漂亮的姨娘傳宗接代!你們看看三房,除了三太太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好幾個如花似玉的丫頭擺在那兒愣是不讓爺們兒碰!自己倒好,兒子女兒都到了成親的年紀,她卻又懷上了!真是噁心死人了!」
「喬嬸子可別亂說!」有人好心的提醒喬婆子。
「說怎麼了?別看各房都去給道喜,背地裡有比我說得還狠、還埋汰的呢!」喬婆子不以為意地道,「早年太夫人送了幾個丫頭給三老爺,全都被當成普通丫頭使喚了!去年三房回來,太夫人又賞了兩個丫頭過去,結果被那位大歸的四小姐給攆了!看看!看看!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聽說四小姐之所以和離,就是因為容不下丈夫納妾!哼!」
嘎吧嘎吧、喀嚓喀嚓!喬婆子說完就發狠的啃黃瓜!
段玉苒覺得自己聽夠了,再聽下去就是自己找虐!
幾個婦人還在嘰嘰喳喳議論三房沒有姨娘的事,段玉苒從陰影里走出來冷聲地道:「看來伯府的廚房該換換下人了。」
「四……四小姐!」婦人們嚇得趕緊起身,踢翻了腳下的籮筐!
喬婆子更是嚇得被嚼碎的黃瓜嗆到,站起來后咳個不停,用力捶著胸口。
段玉苒走到僕婦們的面前,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她們的頭頂。
「喬婆子出來。」段玉苒道。
順過氣的喬婆子這個時候沒了威風勁頭,像螃蟹似的橫著步子、輕手輕腳的走出來,偷看了一眼段玉苒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四小姐,奴婢……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喬婆子突然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臉。
「哼。」段玉苒哼笑了一聲,不理會喬婆子打臉的舉動,而是對雲珠道,「記下這幾名婦人的樣貌,回頭跟大伯母和二嫂子指認時可別認錯了!都趕出府去,一個也不留用!再查查她們是否有家裡人在府里當差,回頭好好『照應』一下!」
「是,小姐。」雲珠應聲,然後認真的打量著那幾個摘菜的婦人。
「四小姐饒了奴婢們吧!四小姐!奴婢們也只是和喬婆子聊聊天,並沒有說三太太的壞話啊!」有婦人求饒喊冤道。
段玉苒看了看那名婦人,冷笑地道:「沒說?但你們笑得很是開心吶!」
僕婦們都朝喬婆子投去了埋怨的視線!她們好端端的摘著菜,這個喬婆子就過來嚼舌根,結果害了她們所有人!